唐栩手捧起裴沁儿的脸,可能是由于天转冷的缘故,再加上裴沁儿在雪中站了许久,脸色有些发白。
裴沁儿感受着唐栩手心的温度,埋在唐栩手里蹭了蹭,并没看见唐栩眼中一闪而过的凌冽。
“冷了吧,看你鼻尖儿都冻红了。”唐栩看着裴沁儿的脸,心疼地说。
“我不冷,真的不冷,我好久没看见过下雪了,你陪我看看呗。”裴沁儿拉着唐栩,坐到了门前的台阶上。
靠着唐栩的肩膀,裴沁儿的手臂在空气中乱舞着,突然,唐栩一把将裴沁儿手上戴的镯子摘了下来。
“怎么了?”裴沁儿看着突然空了的手腕,不明所以。
“这个,还是别带了,回头我再送你一个。”唐栩神色好像有些慌张。
裴沁儿将镯子从唐栩手中抢了回来,说:“这可是你第一次送给我的东西,你怎么能拿回去呢,而且,我觉得挺好的,我喜欢。”
重新将镯子带上,裴沁儿却好像发现了什么。“咦,这镯子……”将镯子放在鼻间闻了闻,裴沁儿忽然笑了,拉着唐栩的胳膊,说:“这个镯子上怎么有一股香味儿,你闻闻,是不是?”
唐栩握住裴沁儿递过来的手,说:“哪有什么香味儿,我只知道我家沁儿香,看来这庄上的杏花没白种。”说着,手执一缕裴沁儿的发丝,放到鼻间轻嗅。
“说到杏花,我也奇怪,都冬天了,怎么这些杏花还开着?”
“这你得去问奶奶了。”唐栩一笑,站起身来,又将裴沁儿拉起。替裴沁儿抚落肩上的雪,又拍了拍裴沁儿的头,唐栩说:“快进屋吧,我已经让采萍将炭火放在你屋中,现在,肯定已经烧暖了。”
裴沁儿心中又是一暖。
“在外面呆了这么久,回去一定要洗个热水澡,你受过伤,不能再受凉,毕竟是女孩子,以后落下了病根,有你受的。”
裴沁儿抓着唐栩的胳膊不松开,“你今天怎么这么啰嗦,你可是唐家大公子,什么病治不好,我还怕那个?要是真的生了病,我还开心呢,反正以后我们有大把的时光一起度过,你就给我治呗,治一辈子……”
冬日里,飞雪中,裴沁儿的笑,化去了所有的寒冷。这一刻,唐栩忽然觉得,如果有一天,他不再拥有这明媚的笑容,是不是,他就再也没有了温暖?
“沁儿,我要去汴京一趟。”唐栩看着裴沁儿,心里无声地叹息。
裴沁儿一愣,“你……你要走?”
唐栩将手覆在裴沁儿握着自己胳膊的手上,安抚地说:“你放心,我一定在婚礼前回来。”
“嗯,我相信你。”裴沁儿忽略了心里的不安,笑着说。
“快进去吧,外面越发冷了。”
“要不你也进去坐一会儿,暖和暖和。”
“不了,马车就在外面,今天我就是来和你告别的,怕你没有我的消息会不安。”唐栩将胳膊从裴沁儿手里抽出。
裴沁儿放下手,转身跑回屋内,对唐栩说:“你看,我已经回屋了,你走吧,我等你回来。”屋内,采萍早已将炭火烧暖,整个房间都暖意融融,但是裴沁儿却有点贪恋外面的寒冷。
唐栩的视线一直跟随着裴沁儿,当看到裴沁儿进入房间转回身时,唐栩面色一变。听到裴沁儿对自己说的话,唐栩收住了原本想要走向裴沁儿的步子。
“等我,回来。”心情复杂地说完这四个字,唐栩转身,大步离开。
看着唐栩走远,裴沁儿心里空落落的,不知怎的,她总感觉唐栩有事瞒着自己。
“姑娘快进来,别在风口站着了。”采萍将裴沁儿拉近屋内,把门关上。一转身看见裴沁儿的脸,大惊失色。
“啊……沁儿姑娘,你……你的……”采萍惊恐地看着裴沁儿。
“我怎么了?”裴沁儿莫名其妙。
“你的脸……”
裴沁儿心下一惊,连忙去照镜子,看见镜中自己的脸,吓了一跳,这是怎么回事?
“我的脸怎么会这样?”
裴沁儿的右半张脸,不知何时长了许多红色的小斑点,密密麻麻地,让人看了心惊。
“这……姑娘,你别着急,我去请小姐过来。”采萍说完,就去请唐雨柔。
不一会儿,采萍带着唐雨柔进来。
“小姐,请帮沁儿姑娘看看,她的脸是怎么了?”
唐雨柔进屋就看见裴沁儿坐在镜子前,低着头。
“沁儿姐姐,我的医术虽然没有大哥的高明,但也不差,让我帮你看看吧。”
裴沁儿慢慢抬起头,唐雨柔看了,神色也是一凛。
“怎么会这样?”唐雨柔看着裴沁儿的脸。
就在采萍去请唐雨柔的时间里,裴沁儿的脸上的红斑更加严重了。
“柔儿,你……你帮我看看,我的脸……”裴沁儿声音颤抖地说。
“沁儿姐姐你放心,我一定尽力。”唐雨柔神色凝重。
三天了,这三天里,唐雨柔试过了各种办法,各种药方,裴沁儿的脸就是没有起色,反而更加严重。从脉象上看,裴沁儿一切正常,既没有生病,也没有中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现在,裴沁儿的右半张脸,红斑已经慢慢变黑,甚至有腐烂的趋势,起初,不痛不痒,裴沁儿没有一点感觉,现在,裴沁儿已经隐隐感觉到疼痛,仿佛伤口正在一点一点溃烂。
“沁儿姐姐,我们去找奶奶吧,她一定会有办法的。”唐雨柔看着裴沁儿的脸严重到这般地步,自己却束手无策,急得直掉眼泪。
“老夫人……”裴沁儿嘴里念叨着,但身体却没有一点动作。
“快,采萍,给沁儿姐姐戴上一块儿面纱。连翘,你先去奶奶那里知会一声。”
“是。”
裴沁儿双眼无神,像是木偶一般,由着唐雨柔和采萍二人将自己带到老夫人那里。
三人到时,只见连翘正在门口焦急地说着,而白芷拦在门前,不让连翘进去。
“怎么回事?”唐雨柔上前问。
“见过小姐。”白芷先给唐雨柔见了礼,然后说:“小姐,老夫人这些日子病了,不能见人。”
“什么?”唐雨柔心下焦急,想也不想就想闯进去,却被白芷拦下。
“小姐,老夫人年纪大了,有些事情也是力不从心,小姐还是回去吧。”白芷说完,看了看不远处戴着面纱的裴沁儿,面上有不忍之色,可是,还是关上了门。
“这……”唐雨柔被挡在门外,不知如何是好。
“小姐,要不我们给大公子写封信,让大公子赶紧回来吧。”连翘说。
对啊,还有大哥!唐雨柔心下一喜,刚想说好,不料,却被裴沁儿一口拒绝。
“不要告诉他!”裴沁儿坚定地说,“这个世上,我最不想告诉的,就是他。”说完,裴沁儿的眼泪从眼角滑落,打湿了面纱。
唐雨柔等人看着,心下不忍,也都湿了眼眶。
采萍扶着裴沁儿回房,唐雨柔也回了房间,查阅各种医书,希望能找到医治裴沁儿的办法。
裴沁儿回到房间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也不见。
事发突然,大家都在为裴沁儿的脸而着急想办法,采萍却想起了前几日采乐的话。那日采萍本想再找采乐问个清楚,却下起了雪,她怕裴沁儿着了凉,便折返回裴沁儿的房间,后来就把这事儿忘了,现在想来,也许与采乐有关。
采萍找到采乐,也没有多余的话,直接就问:“沁儿姑娘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沁儿姑娘?她怎么了?”采乐面有疑惑。
“你别装了,那天你在樱桃里做了手脚是不是?所以你自己才不肯吃。”采萍更加确定,这事与采乐脱不了干系。
采乐听到樱桃,忽然笑了,“采萍,这你可就冤枉我了。那日的樱桃,虽然我没吃,但是老夫人,小姐,还有你,你们都吃了,怎么你们没事,裴沁儿就出事了。”
“你……那你那日的话是什么意思?”采萍反问。
“哼,采萍,看你整日为裴沁儿鞍前马后地伺候着,扪心自问,你真的甘心?”采乐没回答采萍,而是坐下来,倒了杯茶。
采萍一愣,说:“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沁儿姑娘为人善良,大方得体,是个好主子,倒是你,大公子把我们指给姑娘,你一天都没伺候过,还给姑娘下毒手。”
“她算什么主子!她和我们一样,不过是个丫鬟,入府时间还没我们时间长,凭什么她就可以得到大公子另眼相待,而我们却要伺候她,成为奴才的奴才!”采乐越说越恨,最后,一下将茶杯打翻在地。
“你……你疯了!”采萍看着采乐恶狠狠的模样,不禁后退了一步。“沁儿姑娘在泷阳时,为了救大公子,甚至不惜自己的性命,你怎么能这么说她!”
“我?我才没疯,疯的是你们!不惜性命又如何?你,我,还有大公子的那些暗卫,哪个不是为大公子用性命办事?你说说,我们自从追随大公子,有多少次命悬一线,可那个时候,我们得到了什么?她裴沁儿不过就救了大公子一次罢了,运气好让大公子看见了,难道就因为这样,她裴沁儿就要比我们高贵吗?”采乐越说越激动,而这些,采萍却无法反驳。
“采乐,你冷静一下,你戾气太重,迟早会害了你自己的。”采萍伸手去拉采乐,却被采乐一把甩开。
“实话和你说吧,裴沁儿不可能嫁给大公子,因为大公子从来都没想过要娶她!”采乐笑得狰狞。
“什么?”采萍难以置信地摇头,“这怎么可能呢?”
“你不信算了。既然你今日来找我,那我们就把话说开了。无论裴沁儿发生了什么事,都与我无关,我只不过是碰巧,听到了大公子和素心的一些谈话而已。我走了,你要是还想留在这里,就随你。”采乐痛快地说完,拍了拍采萍的肩,留下采萍一个人愣愣地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