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冬。
海城。
不知为何格外阴冷。
每每这一时节，卓佳就特别难熬。
那年，卓佳10岁。
因着天气，卓佳咳嗽得厉害。
随后持续高烧不退。
不久就陷入昏迷。
醒来就干咳着哭喊着爸爸妈妈，宝宝难受。
姐姐，带佳佳去找爸爸妈妈。
医生对唯一作陪的卓佳姐姐卓越说：
你妹妹已经由慢性支气管炎转为急性肺炎了。现在肺热始终不散。目前已经通过临床使用的药剂对她没作用了。医院引进了一种新药，但是还在试药阶段。我们打算对她用这种药，但必须得经过家长同意.
那时，卓越也不过十七岁。
年长卓佳七岁的卓越，更多时候扮演着母亲的角色。
卓佳算是她一手牵着长大的。
即使病理知识不多，卓越也知道只是试药阶段，副作用却完全未知。
不冒险，聪慧可爱的妹妹可能烧坏脑子还有可能恶化。
爸妈突然都去了军区，家里肯定出了事。
这主只有她来做。
卓越伸手摸了摸卓佳的头：
佳佳，你若是因为这次用药落下什么后遗症，姐姐就养你一辈子。
卓越下了决心，转头对医生说：
给我妹妹用新药吧。我爸妈来不了。字我来签。
医生看了看卓越，又看了看卓佳，把用药协议递了过去。
卓越咬牙接了过来，几笔写下自己的名字，交给医生。
然后卓越看着医生护士在卓佳的病床跟前奔忙着。
卓佳太瘦。
血管太细。
合着挂了两个星期的水，两个手背、手腕淤青大片，不适合在插针头。
卓越看到医生把点滴针头插在卓佳的额头，脚趾头。
昏迷中的卓佳也在针头没入皮肤时不住颤抖。
卓佳最怕疼。
被蚂蚁咬一口也要哭喊半天：姐姐，佳佳疼。
卓越终于忍不住哭了。
幸运女神终于还是眷顾着卓佳和卓越。
24小时后。
卓佳的体温终于回到37度。
咳嗽也不若先前厉害。
也不再说糊话。
又过了几个小时。
卓佳终于睁开了眼睛，便看见卓越低着头在病床跟前削苹果。
姐…姐……
卓佳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粗声叫着。
卓越听见卓佳的声音，惊喜抬头：
佳佳！……姐姐给你削苹果，马上就好。
卓佳看着双眼通红的卓越，向卓越伸出右手：
姐姐，睡会，佳佳没事了。
姐姐不累，先喝点水，再慢慢吃苹果。
卓越把水端给卓佳，拿两根牙签插在苹果上递给卓佳。
又叫来医生仔细检查了下，全部正常。
卓越总算送了口气。
姐姐，爸妈没来么。
佳佳，爸妈有事来不了。姐姐会在这陪你。
卓佳没有说话，低头啃着苹果。
卓越见状，在卓佳跟前坐下：
佳佳，家里有些事情必须爸妈处理，所以没来陪你。你要懂事，姐姐会一直陪着你的。
卓佳还是不语。
直到吃完最后一口苹果，卓佳才抬头一笑：
嗯。佳佳有姐姐。
卓越眼里闪过一抹担忧，继而笑着摸着卓佳的头：
佳佳长大了。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了，姐姐带你去吃麦当劳。
嗯。
卓佳又睡了过去。
那年。
卓家确实变天了。
搬出了大院。
好几辆车没了。
司机叔叔也没了。
存折全部变成股票。
卓佳爸爸曾经密友的公司股票。
那一年，
卓佳知道了什么叫背叛。
那一年，
卓佳知道了爸爸心里装着大秘密。
那一年，
卓佳还知道了家里的荫庇没了自己得长大。
两年后，卓家终于风平浪静。
然后卓佳真的长大了。
除了一些生活习惯。
卓佳看起来没任何变化。
跟同学朋友一如既往玩乐。
只是开始懂得花心思念书。
一如千万普通家庭的孩子。
而，过往十年。
如若梦境。
不想。
孟锦钰突然犯病住院。
倒也让卓佳和父母松动了那不随便碰触的心结。
卓佳轻轻一笑。
其实。
很多事情。
她早就忘了。
那年她生病的事。
一直没忘。
主要是想记着姐姐卓越的好。
然后她长大了。
对卓越和卓越的新家人好。
对卓越的女儿好。
如同当年卓越对自己那般。
那年。
她在病中。
虽是迷糊。
但一直记得自己在不停喊着爸妈和姐姐。
想要伸手抓住他们。
但怎么都使不上力。
卓佳是在生气的。
生爸妈的气。
生自己的气。
然后那时卓越的手伸了过来，紧紧握着她的手。
她才没那么害怕，放心睡去。
醒来没看到爸妈。
卓佳确实是失望的。
卓佳觉得自己被抛弃了。
可是卓越告诉她。
家里出了点事。
爸妈必须去处理。
卓佳就隐约察觉到要出大事了。
就在那不久。
卓佳在乱翻老爹的书房时发现书架后面藏着个保险柜。
卓佳一时好奇琢磨密码。
猛地想起老爹曾在书房写下一组数字，然后扔进碎纸机了。
试着输入那组数字。
然后。
保险柜开了。
一些债券存折。
几个暗黄大信封吸引着卓佳的目光。
抽出一封一看。
绝密。
卓佳手一抖。
信封掉在地上。
这是老爹的东西。
卓佳不敢乱动。
她有些后怕地放好信封，重新锁上保险柜，迅速恢复原位，跑开了。
那之后，卓佳再没进过老爹的书房。
时过境迁。
卓佳偶尔会想。
想必那几个信封才是导致卓家变故的祸源吧。
谁知道哪。
卓佳爸爸说卓家是历史。
他自己是历史。
好在，他们现在都不用封干在哪里做历史。
再说孟锦钰。
夏晓峰和卓佳期在期间探过几次病。
见孟锦钰恢复得不错便也就放心了。
一周后孟锦钰终于恢复了个七八分。
死活要求出院：
再不出院，我就要饿死在医院了。
孟锦钰拉着她妈哭诉。
孟锦钰妈妈一脸无奈看着她。
只得办了出院手续陪着她。
卓佳打了个电话给孟锦钰的新东家。
卓佳高中同学家的公司。
重新生龙活虎的孟锦钰。
终于回到职场滚摸去了。
夏晓峰卷着黄帝内经抵住下巴琢磨着：
卓佳，你高中同学都是非富即贵，当初咋不早点伸魔爪拉一个呢。搞得我们仨现在这么苦逼。
卓佳嘴角又忍不住一抽：
本姑娘也后悔着哪.只怪当时年纪小啊。
那姑娘你岂不是也非富即贵。
卓佳抬眼看了夏晓峰一眼：
你以为我现在的爹妈是养父母么。
夏晓峰咯咯一笑，继续埋头看书。
当年啊，就该啊未雨绸缪啊。至少把那个gay妹妹留着啊。好歹他的每任男友，她都帮忙过目来着。
卓佳也呵呵一笑。
生活啊，果然是如此多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