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州城中
朱离华、石万山败兵北上,数日后回到魏州城,没来得及休息,垂头丧气地来到国师府,准备向师父复命请罪。由家仆领入客厅,却只见到一身华丽紫衣的紫云姬,在修剪厅堂中的一盆山茶花。师父陆长风曾经叮嘱过,如果他不在时,一切听从紫云姬的话。
紫云姬听到二人攻打成都失败,放下剪刀,立时不悦,不听任何辩解之词,对于他们这次办事不利嗤之以鼻,厉声斥骂,骂二人都是酒囊饭桶的废物。最后告诉他们二人先回去思过,国师正在闭关修炼,三日后才能出关。朱离华知道紫云姬心狠手辣,法力远在自己之上,虽然心里不服但也只能隐忍吐声。
朱离华、石万山三日后再次登临国师府,二人坐在椅子上,耐心等待长风国师。
当长风国师和紫云姬从后厅走出来,朱离华、石万山立刻起身,跪伏在地,行大礼道:“弟子拜见师父,未能完成师傅使命,望师父恕罪。”
紫云姬不屑地瞟了他们一眼,长风国师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说:“一切云姬已经告诉我了,这次你们无功而返,没有活禽那李隆基老儿,本该严惩。但念在你们忠心不二,为师也就既往不咎,下次将功赎罪,起来吧。”
石万山和朱离华回道:“谢师傅不杀之恩。”站立起来。
朱离华迷糊着小眼睛,说:“师傅,李璲那小子甚是猖狂,仗着手中一件如月轮形状的法宝,根本不将我们二人放在眼里。我和师兄险些丧命,最后他还叫您亲自领罪,实在让人忍无可忍。”
陆长风心中微震,随后仰头大笑,捋了一下长出的胡须,瞥了他一眼,镇定如恒地说道:“当年如果为师亲自下手除掉他,就不会有他今天。他手里用的是月华轮,还有一件日华轮,日月华轮本是天渡岛的镇岛之宝。看来定是我师父洞天老祖传给他们的。今日非同往日,不要说是日月华轮,就是洞天老祖亲自来,为师也不畏惧。没有万分把握,为师怎敢出山,助史思明一统天下。几年前我在峨眉山寻找一株千年黑灵芝时,无意在一古洞中得到一本上古奇书,乃一位太古真仙所留,里面记载了很多阵法,从中我领悟研究出一套阵法,配上为师的天雷剑,就可以摆下一座诛仙灭神震慑古今的大阵——九天玄雷阵,区区一个李璲和飞鸿仙子算什么,哪怕是大罗金仙一旦入此阵,也会遭劫而元神俱灭。天要助我等享受世间荣华富贵,将来封侯拜将、加官进爵任尔等随意选择。”
正中朱离华、石万山二人心意,朱离华忍不住内心狂喜,立刻奉承。
紫云姬不以为然,较有兴致的凝视陆长风,揶揄笑道:“良禽择木而栖,天下纷争,择一明主,以做他日起身之阶。国师真可谓深谋远虑、决胜千里,可惜不到几年,国师连胡子都长出来了,正所谓‘富贵催人老’。当年我离开峨眉山同国师一同下凡,可不是为了享受人间富贵。只求,有朝一日国师带着我去天渡岛,采摘一些仙草圣药,炼制长生不老的丹药。”紫云姬乃峨眉山上一株紫藤修炼几千年而成精,她乃草木成精,天生畏惧长风的天雷剑,但却一心追求长生不老。
长风大笑:“哈哈,云姬放心,本国师何曾食言,既然答应你的事情,就一定做到。我们先擒住李璲和飞鸿仙子,到时候洞天老祖那老家伙自然会亲自前来,我们再一举将他镇杀在九天玄雷阵中。”
外面老家丁突然急急火火地进来通报,说大燕皇帝速速宣见长风国师,城外大唐将军郭子仪率领四十万大军前来攻打魏州城,据探子通报前来的还有护国大将军李璲、骠骑大将军高仙芝、先锋薛嵩、甄王李琬、一个白衣女子及数十名武将。
陆长风听闻脸色微变,笑道:“来得好,这次定让他们有来无回。”
紫云姬、朱离华、石万山三人紧跟在陆长风身后前去参见史思明。
一身龙袍的史思明眼目歪斜,失去往日威风,此时坐立不安,慌张不定,在龙椅前攥紧拳头走来走去,满朝官员面面相觑,交头接耳的低声议论却无人敢开口谏言。
史思明见到陆长风等人前来,立时心安,问国师陆长风有何抗敌良策。陆长风只是告诉尽管安坐大殿,自己带人亲自缉拿大唐来犯的郭子仪等人。
四人化成四道光芒飞到了魏州城门楼上,城外唐军战鼓喧天,骑兵身披锦衣,甲胄鲜亮,兵器在阳光斜射下闪闪发亮。
陆长风、紫云姬等四人站在城门上,抬眼望去,见对面唐军威严整齐,正中央的帅旗上写着一个郭字,大将军郭子仪威坐在一匹黑马,手持马鞭。右侧是骑马的甄王李琬、大将军高仙芝和先锋薛嵩,左侧骑着白马的飞鸿仙子和骑着红马的李璲。数十万的大军,声势浩大,气吞山河,数千面战旗在风中猎猎招展。
陆长风一眼便认出了飞鸿仙子和当年没有被毒死的十二皇子李璲,话语却依然彬彬有礼地说:“飞鸿师妹,二十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师妹过去在天渡岛上清修仙道、不问世事,怎么如今也来到了这浴血拼杀的两军阵前,难道想犯下杀戒吗?”说话声音不大,但使用传音之术,二三十里之内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不等飞鸿仙子开口,李璲冷笑斥道:“陆长风,今日你休要巧言狡辩。你盗取天渡岛宝物,背叛师门,私自下山,师傅曾经念你诚心忏悔,网开一面,宽宏大量给你一次悔过的机会。没想到今日你竟然辅佐史思明兴兵作乱以下犯上,甚至做出那些伤天害理、荼毒生灵的事情来。天渡岛岂容地下你这样违背誓言、大逆不道的叛徒,你死期将至,还不悬崖勒马,及早痛改前非。”李璲对于他们使用卑鄙手段擒获大哥李琮之事深感痛恨。
陆长风听完,怒目而视,讥讽笑道:“十二皇子李璲,你不过是生在皇宫帝王家的金枝玉叶,修了几年道法,就敢如此大言不惭。简直是笑话,我当年在天渡岛修炼时,就连你曾祖父李世民都还没有出生,不要仗着身旁的飞鸿仙子给你撑腰,就敢出来猖狂。哈哈……”陆长风身后一片哄然,跟着嘲笑起来。
飞鸿仙子终于开口,一个曼妙动听的声音,宛转传出:“长风师兄,身为修道之人,道行不在于地位尊卑,年龄长幼,心术不正之人纵使修炼两三百年,得道又如何?李璲虽然修行只有短短二十载,但如今已是天渡岛的斩月尊者。大唐气数未尽,史思明残暴有目共睹,屠城血流成河,滥杀无辜,何是何非应该明断,师妹劝你不要再执迷不悟,助纣为虐,早点回头还可弥补过错。”
未等说完,李璲侧头对飞鸿仙子说:“师姐,何必和这种人多说废话,既然他不知道好歹,就让我废了他。”
陆长风内心十分窝火,顿时愤怒,目光阴沉盯着李璲,恨不得一下将他捏死,大声说道:“李璲,既然你非平庸之辈,就让我和你亲自较量一番,看看你二十年的修行是否属实,拿出点真本事,别是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他心中明白修行界中尊者已达到混元境界,那可是自己当初苦修两百多年才达到的水准。
李璲笑道:“陆长风,你为一己贪欲祸国殃民,残害无辜,今天既然你想讨教,我就让你知道什么是大道真谛!”
紫云姬眼光闪烁,笑吟吟说道:“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玉面小儿,何劳国师亲自动手,让我先会一会他,抓过来关到地牢和他哥哥好作个伴。”
陆长风拈须微笑,说:“这样也好。”
语音刚落,紫云姬如蝴蝶一般轻飘飘地飞身来到城池外的中央空地,身边飞落了满地的紫藤花。李璲从马上消失,瞬间转移出现在她对面。
紫云姬打量眼前俊秀男子,满面春风的笑道:“我活了几千年,看你这模样,我还真有心下不了手,不如乖乖听姐姐的话,姐姐今天就饶了你。”
李璲听了好笑,疾言厉色道:“妖孽,你背后修炼嗜血妖术,杀害那么多无辜孩童,今日让你原形毕露,灰飞烟灭,以慰那些无辜惨死之人的在天之灵。”
紫云姬哼了一声,冷笑道:“就凭你,恐怕没这个本事。”说话间,掐指念诀,长袖一挥,飞出无数血色光芒的蜈蚣。
李璲大凛,双手在胸前结法印,周身燃起熊熊火光,将自己罩在赤色火焰之中,飞来的血色蜈蚣撞在火焰上瞬间化为灰烬。
紫云姬冷眼微笑,手腕上盘绕的一条翠绿手链,一圈圈松解展开飞出,变成一条藤鞭,绿影狂舞用力狠狠抽去。
李璲飞身闪躲过两鞭子,第三鞭抽来时直接伸手抓住藤鞭的一头,刚要用力扯下。
紫云姬阴邪一笑,臂腕一松,藤鞭像复活的灵蛇一样,李璲抓住的一端是尾巴,藤鞭头的一端不断飞旋缠绕在李璲身上,越缠越紧。
紫云姬忍不住笑道:“小子,就这两下也敢前来魏州城叫阵。”
观战的李琬焦急看向飞鸿仙子,却见她淡然微笑不语。
李璲闭上双眼,归然不动,心中默念草木生息的法咒,突然全身碧光爆怒,藤鞭在碧绿的光芒中像是被吸干了灵气一样,挣扎颤抖了两下,渐渐枯萎从李璲身上脱落下来。
紫云姬心下大骇,下意识地想从袖口中取出护身法宝落魂钟祭出时,却被李璲从掌中瞬间催发出的一柄火焰刀,击中在心口,胸前衣服烧得一片焦黑,狼狈不堪。若不是数千年道行根基深厚,恐怕真要魂飞魄灭,终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
两军将士惊讶不已,这些人征战沙场多少年,经历火攻箭雨,刀兵剑戟的浴血奋战,但也不曾见过这样绚丽的厮杀。
陆长风瞬间出现挡在紫云姬面前,叮嘱道:“云姬,你先回去,让我亲自收拾他。”双眉一横,挥舞天雷剑,口中念念有词,顷刻间引来护城河的水,幻化成五头狰狞凶残冰冷的巨兽,一只冰虎、一只冰狼、一只冰狮、一只冰犀牛、一只冰熊,每一只凶兽都异常狰狞,身材三四米高,五只寒冰幻化的巨兽,呲牙怒目,咆哮嘶吼地向阵前的李璲冲撞厮杀去,空气中充斥着白色的霜雾,驰骋过的地上立刻留下了一层白色的冰雪,带着寒冷恐怖的气息席卷天地。唐军阵营的人望见五头寒冰巨兽,很多冷汗泠泠感觉双腿寒颤退缩。
李璲站在扑面而来的寒风飞雪中,面不改色,双手从左右两侧经头顶徐徐向胸前靠拢合十,闭上星眸冷目,心中默念神咒,突然睁开眼,双臂流光幻影般徐徐从胸前向两面展开,犹若孔雀开屏,华光一闪,一只燃烧蓝色火焰的凤凰神鸟蓦地从背后昂首长鸣,冲天飞出。
站在城墙上的朱离华、石万山和受伤的紫云姬俱是瞠目吃惊,尤其是朱离华,可是修炼驭火之术百年不遇的奇才,自己曾经修炼了三十多年,后来拜在陆长风门下,习得更完美的驭火心法,但和眼前人比,却是天壤之别,要想召唤出怒火凤凰需要达到五行驭火术的最高境界方可。
陆长风满眼惊疑,不敢相信李璲二十年的时间竟修炼出至高境界的驭火之术,明显已经进入了渡劫境界,直追自己三百多年的修行,心中甚至怀疑李璲使用了幻术,故作声势。
怒火凤凰口中吐出熊熊火焰,火光缭绕,与地上的五只冰兽拼杀,红色火焰不断与寒气森森的冰箭、冰球频频相撞,冰兽不断暴怒惨叫。怒火凤凰在空中盘旋三圈,倏然俯冲,身后一条匹练的蓝色火焰将地上的几只冰兽蒸发融化,嗷嗷惨叫中最后只剩下五滩水。
陆长风怎堪容忍,强敛怒火,心中暗道,一定要早点除掉这个克星。天雷剑悬浮空中,单手结法印,口中念念有词,顷刻间,天空风云聚变,遮天蔽日的乌云滚滚而来,雷声轰鸣阵阵。右手握住空中竖立的天雷剑,指向天空,剑尖上光芒闪动,乌云翻滚流动相擦间产生的雷电,与天雷剑犹如一线相牵,在场之人脸上露出惊恐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