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一统之时,政权便为核心,进可指点江山,退则光宗耀祖,即是再不济,亦能贪些钱财。乱世征战之时,军权便为核心,手中只若有兵,即便是再高等的上级,也能不放在眼里。方献德之所以百官敬畏,决不仅仅是身居丞相一职,而是其胞弟手中掌管着几万的兵马,吴世璠都得让出三分来,何况群臣乎?
在这等纷乱的时代,枪杆子才是硬道理!
朱以洪手握三军大权之时,有一些将臣便攀附相交,如今降为了兵部备司主事,说白了不过是个粮草管而已,自然也没人把他放在了眼里。
正午时分,吴世璠将大小将臣召在皇帐之前,文臣武将分立两侧,朱以洪这等官职只得站在最远处,已然十分不显眼。群臣面面相觑,低头附欲声杂,只因在朱以洪曾经站的位置上,如今却是立着个老头。
群臣之中,有一半也都认识,毕竟有着吴世璠老丈人的身份,内心不免猜测一二。如今大周军马还有八万余人,其中方献廷掌管了六万,剩余两万在骁骑将军常德辉手中。
“朕今日召集众位爱卿,只因前番作战连连失利,务必请众位爱卿思量出对策来。”吴世璠顿了顿,指着一旁的郭壮图道,“郭爱卿乃是朕的岳丈,昨夜连夜赶来巴陵,足可见其忠义之心。”
吴世璠说罢,瞧着一旁的近侍卫使个眼神。
后者摊开手中圣旨念道,“着云南司备善(七品官职)郭壮图,晋封为中书省左丞司兼军政司副司,钦此!”
“什么?”
“怎能如此?”
“看来方丞相地位难保了?”
群臣在下面议论纷纷,许多方献德手下旧臣派系的官员,个个咬牙切齿却不敢言。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吴世璠俨然是想提拔起郭壮图,来对抗势力庞大的方献德。
“皇上。”方献德挺身而出道,“此举万万不可,郭壮图虽为国丈,但官职不过七品,怎么一跃而上,如何服众?”
此话一出,许多臣工点头附和应道。
“如今大战在即,政务军务繁忙不已,各部院都急需用人。”吴世璠微笑道,“先皇在世之时,曾多对朕言道,郭大人身负大才,日后定能担起国之大器。再者,前番着令方丞相筹备的十万担军粮,可曾筹备完善?”
“这。。这。。”方献德硬着头皮道,“国库空虚吃紧,实难筹备完善。”
“呵呵。”吴世璠指着一旁的郭壮图道,“此事已有郭大人处置完备,七日后便可运来五万担粮食,这般处事能力如何胜任不得?”
“皇上。”方献廷站出身道,“如今我军与清军随时便要交战,郭大人不通兵法,且全无领兵作战经验,怎能进驻军政司署?”
“爱卿务须多虑。”吴世璠应道,“正统年间名臣于谦,之前也无领兵之绩,不能轰轰烈烈打赢了北平保卫战,名垂千古。如今我军连战失利,皆因指挥不利,如此用人之际,当以不拘一格才是。”
“战争岂是儿戏?”方献廷愤慨道。
“朕圣旨已下,诸位爱卿要抗旨否?”吴世璠坚定道。
“皇上圣明!”
墙头草这种植物,在朝堂之上从来不会稀少,如今见吴世璠下定决心要提举郭壮图,一些将臣便跪拜附和道。无论方式兄弟多么愤慨,但毕竟吴世璠是大周的皇帝,只得心中一横,也不在强求。
“骁骑将军常德辉。”吴世璠喊道。
“臣在!”常德辉出身应道。
“自今日起,你便归于郭大人统制,如何?”
常德辉本是吴应显一手提举起来的,但吴应显叛逃之后,便自觉的跟方献廷拉起近乎,在昨夜要处置朱以洪时,第三个站出来求情的便又是此人。这种人的思维,比翻书俨然要快的多,如今郭壮图无疑是朝中崛起的新星,自己与他绑在一起,定能鸡犬升天。“臣,遵旨。”
“郭大人,还有什么要求否?”吴世璠问道。
“如今与清军大战在即,我军兵少马稀,根本不足以抵挡。”郭壮图边说边走,待走到朱以洪身前停驻道,“朱大人如今已是兵备司主事,便只需筹备兵马粮械便足矣,手中的三万军马理应交于朝廷才是。”
尼玛!
朱以洪内心将郭壮图骂了几辈子,脸上却只能微笑应道,“郭大人此言极是,但那三万兵马如今在许市镇与黄明建抗衡,战情已经交织一起,下官也无法调动。”
“哦?”郭壮图微微一笑,继续道,“老夫倒是听闻,史惟义已经将黄明建赶出了许市镇,如今就安营在昔阳关,根本无所战事。”
“是吗?”朱以洪内心一紧,这老贼看来早有准备,“那是朝廷的兵马,自当听由朝廷调派。”
“恩。”吴世璠点了点头道,“着令将昔阳关的三万兵马,立刻拔寨赶来巴陵,也归作郭大人账下。”
“遵旨。”朱以洪应道。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待大会散去后,朱以洪回到帐中,悠然轻松的倒上一杯茶水,其实史惟义手中的三万兵马,搁在谁得账下,都不过是个虚名罢了。凭自己这两年来的经营,史惟义施士信等人,早已是对自己忠心耿耿,岂会在功名利禄面前折腰的。况且,即便是朝廷的调遣文书送到史惟义手中,若是瞧不见自己的亲笔书信,定不会前来。
“朱主事,接旨。”
朱以洪还未理清楚,便见一卫士进账而来,手中拿着圣旨,念道,“着令兵备司主事朱以洪,亲笔书函调遣史惟义等部,即刻赶往巴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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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以洪恨得牙直作响,这郭壮图真是老奸巨猾的紧,吴世璠绝想不出这些,但圣命难违,只得修书函一封。
“殿下,殿下。”衍道和尚焦急的跑进帐中,大声疾呼道,“清军全力攻关,前关已经胶着在一起了。”
“来的真是时候!”朱以洪嘴角歪笑,内心方才轻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