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谢谢你,祝福你
闭着双眼,透过眼皮,饶善泽能看到眼皮间的暖暖血红一片。而楼晓恩的靠近,则在这一片血红中带来了黑斑一片的阴影。
这似乎,也正如他们之间的关系。楼晓恩靠近了他,却未交给他,他所想要的真心、他所要的感情。而他,却因她的靠近遗落一片赤诚,灼伤一片丹心。
“……阿泽?”
弯下腰,靠近床上正躺着的,一幅睡得十分香甜模样的人。楼晓恩再次唤了一声。
“嗯……”唇角不自觉弯成了一枚甜笑的弧度,睡梦中的从被子伸出双手举动头顶伸了伸懒腰。
睫毛扑簌了两下,因为正照耀在脸上的阳光,饶善泽的眼睛微微眯着,视线却准确的落在正倾身站在床前的人脸上。
“现在才来吗?我都等得睡着了。”累带调侃,饶善泽的语气带着故意赶人的意味。
“哦?那么,我等你睡饱了再来,你看怎么样呢?”
不觉笑出声了,楼晓恩说着,身体却自觉得的侧身在饶善良的床畔坐下。
“呵?这个……像是要走的人有的动作吗?”
嬉笑着,饶善泽的笑容很是灿烂,露出了他那两颗天生的、尖锐可爱的虎牙。
而楼晓恩,看着饶善泽那露唇的两颗虎牙,心下微微被某些东西触动了一般,这笑,似乎很久很久没有看到了呢……
发觉楼晓恩正望着自己的脸发起了呆来,饶善泽的脸上不觉泛起了些些的害羞色泽。并不是不自恋,也并不是不臭美,但是,被楼晓恩这样认真的望着,饶善泽仍然还是有些感觉脸红的。
“um well……我的晓恩大小姐,我没有死成呢,怎么样?这段时间有想我吗?”
干咳一声,饶善泽懒得起身,原本举置头顶拉伸的双手却收了回来,重重的放到了被褥上面。
“……uh,是的、想哦,都想你死了。”
回过神来的楼晓恩,面对着饶善泽的问题,略带埋怨的开口,然而微表情中,却流露出了她真正的感觉,并非她嘴里说的那么无所谓。
“oh、no……你应该说,想死你了,而不是想你死了。呵呵……”
笑着,饶善泽纠正楼晓恩故意说反的话。
“是、是……你这个坏蛋,怎么可以睡那么久呢!”
或许是因为面对着终于从昏迷中醒来了的饶善泽,所以楼晓恩还是忍不住,太过于激动。因此,看似抱怨、责骂的话,却说得鼻子有些发酸。
瞧着已近哭鼻子的楼晓恩,饶善泽望着,便不自觉慢慢地坐起身来。
接着便伸出手,将坐在床畔的楼晓恩拉过,缓缓而轻拥进了自己怀里。
与全圣宁的温暖不同,饶善泽的怀抱在任何时候,都是那样的炙热,炙热如烈焰。
这究竟是因为性格的不同?还是因为他们一个是人类,一个是吸血鬼?楼晓恩不得而知。
“我很想念你呢,在梦里,一直一直都在想念你。”
将楼晓恩抱在怀里,拥着她瘦薄的身子体,想着梦里那深切的想念,双臂用力的圈紧。仿佛想将这累积在心胸里的思念,通过这个拥抱来用表释放、用力表达。
听着饶善泽那在头顶上想念的声音,认真而低沉的嗓音,一切都透露着楼晓恩想要躲避、不想碰触的东西。
沉默了半晌,楼晓恩突然换上了一种轻松得有些奇怪、有些夸张的、打趣的语调说道:“哎哟!梦里呢。还在梦里想念我呢,梦里怎么知道想念呀?”
挑剔的驳斥着饶善泽的话,楼晓恩也意识到自己是在无理取闹,是在鸡蛋里挑骨头。但是,除此之外,她不知道如何去逃避这某种正在她与饶善泽之产发酵漫迷的东西。
拍打了一下饶善泽的背,楼晓恩也同时从饶善泽里的怀里缩回了身。
“不,我都知道。我并没有真正的睡去,我的意思是,我的意识是清醒的,我知道我周围所发生的事情。”
饶善泽说着,又似怕没有说服力,又怕楼晓恩不相信,便又稍显急切的说道:“我知道,我全部都知道。是你救了我,还有、还有……所有”
突然想起,在香江昏迷里,一些关于全圣宁说到楼晓恩血液和身份的事情,以及美蒂娜女爵说到的关于楼晓恩外祖父的等等事情,饶善泽便又迟顿的闭了闭口,最后以“所有”二字概括之。
直到此时,楼晓恩再次见到饶善泽这灿烂的笑容,以及那露出唇角的两颗虎牙,楼晓恩太久太久没有见过饶善泽如此的笑容了。而她此时,才意识到她想念这太久没有出现过的笑容,饶善泽的笑容。
什么时候开始,这单纯的,因为开心而露出的笑容,不含任何的伤痛、苦涩或负但,楼晓恩看着眼前的饶善泽,看着他的笑、他唇角弯起的弧度,心中莫名的升腾起怀念。
只是,他所说的话,他所说的,所有的事情都知道,却让楼晓恩平静的心咯噔一跳。
“知道?知道……那你也知道了,我是、我是……”血族之一……
楼晓恩的表情凝聚着呆然,她睁眼,期待着饶善泽开口,期待着他说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然而饶善泽开口了,他抿抿开口,说出的,却并非楼晓恩所期待的那样。
“yeah、I Know that……”
认真的看着楼晓恩,饶善泽虽然没有点头,却说出肯定毫无疑问的答案。
“你知道……你能明白、你能理解、你能接受吗?我、我竟然是一只吸血鬼!”
说是震惊,更不如说是激动。
楼晓恩清楚的记得,饶善泽有多排斥、有多恨吸血鬼,在他曾经对待全圣宁的态度便可清楚明白。
因此,当楼晓恩得知,饶善泽竟然知晓她的身份是吸血鬼的时候,她失声叫了起来。
“……晓恩,是吸血鬼并不是一件可耻的事情……”拉住楼晓恩的手,饶善泽低声说道。
“不可耻吗?阿泽你,真的认为吸血鬼不是可耻的种族吗?我们吸食着人类的血液,将人类的血液温热的血液当作自己美味的食物。阿泽你真的认为这样的我们,不可耻吗?”
可笑的反问,楼晓恩不相信饶善泽不讨厌吸血鬼、不鄙视以吸食人类血液生存的吸血鬼。所以,尽管她是一只从来不曾吸食过血液的特殊吸血鬼,她仍然是用“我们”形容吸血鬼。
“是的,我讨厌吸血鬼,瞧不起吸血鬼,甚至因为他们轻践人类的性命,而对他们憎恨厌恶。可是,晓恩,那不是你,你是一只不吸血的吸血鬼。”
坦然承认,也清楚的说出了自己的感觉,饶善泽直视着楼晓恩的眼睛。而也因为对方是楼晓恩,饶善泽用“他们”来形容着他所厌恶的吸血鬼,在他的心目中,吸血鬼分为两类,一类是楼晓恩,而另一类则是他所讨厌的吸血鬼。
“所以说,阿泽你是不能接受的,不是吗……”
收回视线,楼晓恩显得有些落没,无奈的转过了脸,不再看着饶善泽。
“你在乎吗?不管我能不能明白、能不能理解。晓恩你不都已接受了自己的身份了吗?……甚至,因为与他有了相同的身份,而有过庆幸和欣喜……”
看着楼晓恩,她那梨白的侧脸,在饶善泽的眼中变得模糊而遥远了起来,像是隔一道不可逾越的时空洪墙。
“……sorry……”
为饶善泽所说的最后一句话,楼晓恩感到有些羞愧。于是,她便重新回过头来,看着饶善泽,满眼的真诚。
“我想,如果没有全圣宁的话,你不会这么轻意的释怀自己的身份。但是,晓恩,我要告诉你的是,你不可以跟他在一起,你不可以爱他。”
说到最后,饶善泽是真心的为楼晓恩感到悲痛,丝毫也没有身为情敌,而应该有窃喜。
“不、不……”听着饶善泽的话,楼晓恩连忙否认着。继而说道:“为什么?为什么,我爱他,我需要跟他在一起,我们彼此相爱。”一脸的决不妥协和决不赞成,楼晓恩迅速的说着。
“相爱、相爱……相爱是在一起的理由。可是,你却有着决不可以在一起的理由。晓恩,听我的话,你不可以爱他。因为,对他的爱,会让自责、后悔一辈子,一辈子在忏悔中渡过。”
饶善泽积极而强烈的想让楼晓恩明白,她和全圣宁决对不能在一起,即使相爱,也不能!
可是,他却又是决对不会开口说明其中的原因,她与全圣宁彼此不能在一起的原因!
“不,你不知道,我的一辈子有多么的长。或许,直到世界毁灭了,我的生命才可以结束,走完这一辈子。……所以,所以阿泽,不要那么残忍地,将我的一辈子戴上后悔和自责的枷锁。”
摇摇头,楼晓恩起身离开了饶善泽的床畔,退后到了房子中间,宽敞的地方。她看着饶善泽,言辞间含着浓烈的拜托和请求意味。
视线锁定着楼晓恩,那瘦小此时因请求而显得可怜的弱小身影,饶善泽掀开被褥。
素白的衣服,舒服的绸缎,长长的裤脚被饶善泽踩在地下,而他就这样光着脚,走向了此时受伤、幼怯的楼晓恩。
饶善泽伸出双手,将楼晓恩缩在胸前,摆着一付防卫性动作的双手捉起,握进了自己的双手里。
他换了种神情,认真而不带丝毫玩笑和安慰性质的口吻,开口说着,对于楼晓恩来说,显得突兀的话。
“晓恩,我喜欢你!隔壁的邻居,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我对你的感情是最最俗气、俗不可耐的那一种。但是,尽管是这样,我还是想要告诉你。我饶善泽,,爱上了楼晓恩你。从很早很早开始,一直一直……”
定定看着饶善泽,听着他突然开口说出的一翻话,楼晓恩消化了许久才开口回答:“……我也爱你。嗯,是……是像家人之间的那一种。”
冰火两重天。在听到她说着“我也爱你”时,不是没有期待、欣喜和紧张感的。同样的,在听到她的解释时,不是没有失落和心痛。
只是,对于此时的饶善泽来说,更重要不是楼晓恩也爱自己,更重要的是,让她清醒的明白,她必须不能同全圣宁在一起。
于是,他再一次露出了他那灿烂的、在不久前才让楼蓝恩呆怔的灿烂笑容。
“是吗?那可不可以就用亲情的方式来爱我。请你爱我,排出你人生中的六十年,我的一辈子来爱我。拜托你……”
不明白为何饶善泽会在此时变得如此诚恳,甚至用上了他一度,从不轻意说出口的请求。
但是,久久望着这样的饶善泽,楼晓恩还是凝着他的眼睛说道:“……sorry,我不可以那样残忍的对待爱情。我跟圣的爱情……”。
当楼晓恩以抱歉的口吻像饶善泽说出“sorry”之后,饶善泽便慢慢的放开了原本握着的楼晓恩的双手。
他眸里期待的光辉渐渐落下,视线也从楼晓恩的脸上移开,黯然垂下。
别过脸,转过身走向了病房内的窗户边,而对着那扇宽大的玻璃窗,饶善泽下巴微抬,侧眼视线斜斜挑上,看着窗外的天空,那染着太阳光辉的树叶,此时正泛着绿宝石似的光芒。而枝头的鸟儿埋头梳理着自己的胸前华丽的羽毛,偶尔无烦恼的甩甩脑袋。
若是每一个人,都能像这只无忧无虑的鸟儿一样,那应该是多么的幸福?
“sorry,阿泽。你会拥有一段完整的,只属于你的幸福爱情。”
望着那站在窗户面前的饶善泽的背影,或许只是因为光芒的照耀,那背影显得异常的柔弱纤细。因此,楼晓恩的抱歉中,无不包含着疼惜。
听着身后传来楼晓恩抱歉的话语,饶善泽望着那只正梳理自己羽毛的鸟儿的视线凝定住了,但是,他却没有回头,半晌,才在心内默默回答道:“爱情……其实晓恩,我不需要爱情,我只要你爱我、待在我身边就好……哦、不,即使不爱我,也没有关系。待在我身边,那样就好了……”
“啊哈很久没有回家,突然很怀念耶。呵呵,那么,晓恩大小姐,麻烦你帮我收拾行李了咯。”
按下心中的思绪,饶善泽忽然回过头来,赖皮的一笑。伸了一下懒腰,他步履透着所有年轻人的那种轻松和活力,一边说着,他随手拉了一件薄外套,穿上床前的鞋子,在路过楼晓恩的时候,他的声音极淡极淡的飘来了一句:“谢谢你……”
如风一般虚幻、缥渺,当楼晓恩回过神来的时候,饶善泽的身影早已离开了病房。
站到窗户边,看着窗户外那迅速离去的少年,楼晓恩动着唇,无声无息的说道:“阿泽,你要幸福……”
对不起,是因为心中怀有歉意。尽管这种歉意是从情感上延伸出来的,但是每个人都会有一套自己的比例兑换,然后用另一种方式,以另外一件事情,来偿还自己所欠下的债。
对于此时的楼晓恩来说,就是这样一种感觉。同样,身为关系亲密如家人一般的人,都会希望能为他做些什么的。
楼晓恩想到了饶善泽的哥哥饶善江。
那个因为他才会出发去香江,继而受伤昏迷的人。
除了心有余悸从来不曾想过要去恨饶善江的楼晓恩想,现在,因为饶善泽,都应该选择原谅饶善江。
接受他的身份,原谅他在校庆那晚对自己所做的事情。楼晓恩觉得,都更加原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