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着苏辞的咄咄逼人,江罗只是叹了口气。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苏辞,他也说不清楚是为什么,五年来也理不清楚两个人到底算什么关系。只是他这五年来每一次的没有回家,都是在这间小小的公寓里度过的,即使每个夜晚都什么也没有发生。
对于江罗来说,楚香虽然是相敬如宾的妻子,但他真正依赖信任,可以彻夜聊天谈话的人,是苏辞。 江罗第一次遇见苏辞,是在梧桐街的某一条胡同里。那时候的苏辞披着一头长发到了腰间,穿着亚麻色的长裙直到脚踝,踩着一双匡威的布帆鞋,脖子上挂着照相机,戴着一顶有大红色花朵的草帽。
下班路过的江罗就这样被她吸引住了。
那时候,他和楚香刚刚结婚不到一年。
江罗的工作忙是一回事,更多的是多那个家的不满。楚香并不是他所爱之人,只是家族之间的联姻,他们之间根本没有感情。江一挽和楚香的矛盾他也略有耳闻,但江一挽常年被毒打的事情他就全然不知。因为江一挽不肯回家的关系,他回家的次数也变得越来越少,心思也一点点被苏辞吸引了过去。
苏辞进了房间,瘫坐在沙发上不说话。
“苏辞,要不,我想我们以后还是不要见面了吧……”
苏辞听到这句话,全身都颤抖起来了,她仿佛一瞬间失去了理智,尖叫着喊道:“江罗!你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我为了你,我等了你五年,我最美好的五年,我放弃我的学业甘愿做一个小主播,我就为了等你!你如今告诉我不要再见面了,你什么意思!”
苏辞像一个疯子,歇斯底里地尖叫着,抓着身边的东西一样一样地朝江罗砸过去。
如果江一挽见到这样的苏辞,也许才能明白那种爱而不能的绝望,那种痛彻心扉的感受。
江罗从未见到如此失态的苏辞,即使是一个成年人,在这个时候也有些手足无措,他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撕心裂肺的女子。
发泄完之后,苏辞无力地跪坐了下来,淡淡地开口:“你走吧,你走吧……”
江罗看着苏辞很久,然后他轻轻说了一句:“苏辞,对不起。”之后转身走了。苏辞看着江罗离去的背影,无力地垂下了手眼泪无声地地掉下来,她犹如被一艘轮船抛弃在大海里的水手一样。五年的守候,五年的寂寞,五年隐忍的委屈,在这个男人面前竟然什么都不是!
苏辞缓缓举起了手里的玻璃,放在手腕上用力一割,鲜血争先恐后地涌出来……
而这个时候,江一挽和方温执正好看中了一枚黑色的耳钉。 江一挽从老板娘那里接过耳钉,方温执俯身把耳朵凑到她眼前,她给他换上了这枚新的耳钉。
江一挽捏了捏方温执的脸。
“这枚旧的,扔了!”江一挽拿着那枚耳钉,扔进了垃圾桶里,然后转过身义正言辞地看着方温执道:“以后不许你和林小唯有来往!” 说完这句话,江一挽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她根本没有资格可以这么要求,却看到方温执满脸笑意地说:“好,好,绝对不了。”
江一挽嘟囔着走在前面,红了脸。
方温执跟在江一挽后面走着,江一挽伸出一只手去拉他,然后紧紧抓着他的手不放开。
与此同时,北环二路某栋居民房里,传来救护车鸣笛的声音,撕破了天空,惊起鸟雀四散,其中夹杂着大爷大妈们惊恐的喊叫声。苏辞被穿着白大褂的人抬在了担架上,依稀看得到被鲜血染红了的那半边衣服,救护车绝尘而去。
客厅的白色沙发被鲜血染红,苏辞被收水电费的大爷发现的时候,已经昏死在了地上。
护士打开了苏辞的手机,通讯录里只有三个有备注的号码:方温执,江一挽,江罗。
电话拨通的那一刻,命运的转盘再一次被那只翻云覆雨的大手转动着,锁链碰撞发出刺耳的声音,有些美好正在一步步走向残酷。
苏辞被推进了手术室,江一挽和方温执的电话先后响起,护士的声音依旧甜美。在那瞬间,两个人脸上的笑容凝固,江一挽只觉得脑袋一阵眩晕,仿佛被狠狠打了一巴掌一样。
沉默良久,两个人拦了的士,直奔医院。车上播放着阿桑的《叶子》。阿桑沙哑独特的嗓音传入江一挽耳朵里,她眨眨眼睛,就流下了眼泪。
生与死的距离永远不会相隔太远。
这个前一秒还挽着自己父亲的手的人,下一秒就被告知病危。
方温执去办理手续,江一挽独自坐在手术室门口盯着“手术中”三个字,脑袋里反刍着护士的那句话:“请问是苏辞的家属吗,尽快赶到市中心医院,病人现在生命垂危。”
江一挽无力地把头靠在墙壁上,脑袋里浮现出第一次见到苏辞时候的惊艳,她安静如幽谷绽放的空兰的美丽,她一直以来惨白的脸色,她为自己包扎伤口的时候,帮自己排忧解难的时候,两个人窝在沙发上促膝长谈直到天亮的时候。
也就无可避免地想起来在商场里她挽着自己父亲手臂巧笑嫣然的样子。
在生死面前一切好像都不重要了,江一挽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只要苏辞活着出来,她什么都可以不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