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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温迪的小屋子

当其他男孩拿着弓箭,从树洞里爬出来的时候,糊涂的图图正以胜利者的姿态站在温迪身边。

“你们来晚了,我已经把温迪射下来了,”他骄傲地说,“彼得一定会非常喜欢我的。”

叮叮铃在他头顶上大喊一声:“笨蛋!”接着,飞到别处去,没影了。孩子们没有听见她的话。他们挤在温迪的周围,看着她,树林里死一般的寂静。要是温迪的心还在跳,他们都能听得到。

斯莱特利朝那只白鸟看了一眼,“这不是什么鸟,”他惊呼起来,“这是一位小姐。”

“小姐?”图图的心不由得向下一沉。

“天哪,真是一位小姐!可我们把她给杀了。”

孩子们聚拢了过来,慢慢地摘下了帽子,周围笼罩着可怕的寂静。

“现在我明白了,”卷毛说,“是彼得把她带来给我们的。”他悲痛地跺着脚说。

“终于有一位小姐来照料我们了,”双胞胎中的一个说,“可你竟然把她射死了。”

他们替图图难过,更替自己难过,他们一个个背过身去,不愿再理图图了。

图图的脸色变得惨白惨白的,可是他脸上现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庄严。

“是我干的,是我的错,”他嘴里喃喃自语,“以前梦到小姐的时候,我总是说:‘美丽的妈妈,美丽的妈妈。’可是,当她真的出现时,我却把她射死了。”

他转过身子,慢慢地走开了。

“别走。”孩子们同情地喊道。

“我得走,”图图抖抖索索地回答,“我害怕彼得。”

就在大家都沉浸在悲痛中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大家的心顿时跳到了嗓子眼上,那是彼得发出的叫喊声。

“彼得!”他们齐声嚷道。彼得每次回来时,都会发出这样的叫喊声。

“快把这位小姐挡起来。”他们匆忙地把温迪围在了中间。只有图图独自一个人站在一边。

又是一阵熟悉的叫喊声,彼得降落到他们面前,“你们好啊,男孩们!”他喊道。

可是孩子们却都无精打采地“哼”了一声,然后,就都低下头沉默不语了。

彼得皱了皱眉头,“我回来了,你们为什么不欢呼?”他有点恼火。

孩子们张了张嘴,可是没出声音。彼得急着要告诉他们温迪要来的消息,竟没有注意到。

“这次我可有个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你们,”他喊道,“我终于给你们找来了一位妈妈。”

大家仍然沉默不语,表情更加痛苦了。忽然,图图“嗵”的一声跪倒在地。

“你们没有看见她吗?”彼得有点担心地问,“她朝这边飞过来的。”

“唉,”一个声音说,又一个声音说,“啊,倒霉的日子。”

图图站了起来,“彼得,”他平静地说,“我要让你看看她。”其他的孩子仍然把温迪挡在身后,图图接着说:“闪开点,双胞胎,让彼得看看。”

于是,孩子们都闪开了。彼得看见了躺在地上的温迪,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死了,”他心绪不宁地说,“或许她是被吓死的。”

彼得想用一种可笑的方式,从这里走开,走得远远的,再也不见温迪,并且再也不回到这里。要是他这样做了,孩子们也都愿意跟他走。

但是,彼得看见了那只箭。他把箭从温迪胸口上拔下,面对着他的同伴。

“这是谁的箭?”他厉声问。

“是我,彼得。”图图跪在那儿颤抖着说。

“啊,罪恶的手啊!”彼得愤怒说,他举起手里的箭,准备把它当做剑刺穿图图的身体。

图图突然间毫不畏缩了,他一下子袒开胸膛。“刺吧,彼得,”他坚定地说,“使劲刺。”

彼得两次举起箭来,却都刺不下去,“我刺不了,”他痛苦地说,“好像有什么东西阻止了我的手。”

孩子们都惊讶地望着他,只有尼布斯,碰巧正在看着温迪。

“是她,”尼布斯叫道,“瞧,快瞧,她的胳臂,她的胳臂举起来了。”

太好了!温迪真的举起了她的胳臂。尼布斯弯下身去,恭恭敬敬地把脸凑到她嘴边,想听听她在说什么。他轻轻地说:“她在说‘可怜的图图’。”

“她还活着。”彼得激动地说。

斯莱特利立刻跟着喊道:“温迪小姐没有死,她还活着!”

彼得在温迪身边跪了下来,发现了他送给她的那颗橡子。温迪把它做成了项链,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瞧,”他说,“这是我给她的一个吻,是它帮温迪挡了这一箭,是它救了温迪的命。”

“我记得吻,”很快,斯莱特利插嘴说,“让我瞧瞧,啊,对,这是一个吻。”

彼得没有听见斯莱特利在说什么,他在恳求温迪快点好起了,他好带她去看美人鱼。温迪还不能说话,身体很虚弱。

就在这时,头顶上传来了一阵悲伤的哭声。

“听,那是叮叮铃在哭,”卷毛说,“因为温迪还活着。”

于是孩子们把叮叮铃让他们射死温迪的事告诉了彼得,彼得的脸上,一下子呈现出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冷峻神情:

“听着,叮叮铃,”他喊道,“你再也不是我的朋友了,以后请你离我远点。”

叮叮铃一次次飞落在他的肩上,恳求他原谅,可是,彼得一次次用手把她掸开。这时温迪又一次举起手来,帮叮叮铃求情。彼得这才叹了口气说:“好吧,我不是永远不离开你,就这一个星期。”

可是,你以为叮叮铃会因为温迪的求情而感激她吗?啊,绝不,她反倒是更加厌恶她了。仙子们确实很奇怪,彼得最了解她们了,所以常常用手扇她们。

温迪虽然没有被射死,可是她的身体虚弱得站不起来。该怎么办呢?

“我们把她抬到下面屋子里去吧,让她躺在床上好好休息。”卷毛建议说。

“对,”斯莱特利说,“这是应该对一位小姐做的。”

“不,不,”彼得说,“你们不要碰她,那样对一个小姐来说是不大恭敬的。”

“我也想到了。”斯莱特利说。

“可是也不能让她一直躺在这里呀,”图图说,“这样,她会死的。”

“是啊,她会死的,”斯莱特利附和道,“能有什么办法呢?”

“有办法,”彼得喊道,“我们可以在她的周围盖一座小房子。”

听到彼得的想法,大家都兴奋起来。“快,”彼得命令道,“去把家里最好的东西都搬到这里来。”

孩子们一下子忙碌起来,就像婚礼前夕的裁缝一样。他们风风火火地跑来跑去,一会下去取被褥,一会又上来取木柴。正忙做一团时,又来了两个人:约翰和迈克尔。他们一着地,拖着沉重的双腿就睡着了,然后站住身子,醒过来,向前挪了一步,又睡着了。

“约翰,约翰,”迈克尔喊着,“醒醒,娜娜在哪儿,约翰?妈妈呢?”

约翰揉着眼睛,喃喃地说:“这是真的,我会飞了。”

他们一见到彼得,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终于找到你了。”他们说。

“你们好。”彼得和蔼地同他们打招呼。他这时正忙着用脚量温迪的身长,看看需要造多大的房子,当然,还得留出空间放桌子和椅子。约翰和迈克尔满脸疑惑地望着他。

“温迪是不是睡着了?”他们问。

“是的。”

“约翰,”迈克尔提议说,“让我们把她叫醒,给我们做晚饭吧。”正说着,只见别的孩子抱着树枝跑来,准备造房子。“快看他们!”迈克尔喊。

“卷毛,”彼得用十足队长的腔调说,“带着这两个孩子去帮忙造房子。”

“是,是,队长……”卷毛恭恭敬敬地回答。

“造房子?”约翰惊呼。

“给温迪住。”卷毛说。

“给温迪住?为什么?”约翰惊诧地说,“她不过是个女孩子。”

“正是因为这个,”卷毛解释说,“所以,我们都是她的仆人。”

“你们?温迪的仆人!”

“是的,”彼得说,“不光我们,还有你们,跟着一起去吧。”

兄弟两人莫名其妙地被拉去运木头了。“先做椅子和炉挡,”彼得命令说,“然后,再围着它们造屋子。”

“对,屋子就是这样造的,”斯莱特利说,“我全记起来了。”

“斯莱特利,”彼得说,“去请个医生来给温迪看看。”他想得很周到。

“是,是。”斯莱特利挠着头皮走开了。必须要服从彼得的命令。不一会儿,他戴着约翰的帽子,神态庄严地回来了。

“请问,先生,你是大夫吗?”彼得向他走过去,仿佛眼前真的是一位大夫。

彼得和其他孩子的不同点在于,在这个时候,其他孩子都知道这是假装的,可彼得就认为这是真的。这一点,常常使孩子们感到为难。

因为如果他们在这种需要假装的时候假装不下去了,彼得就会使劲敲他们的手指关节。

“是的,我是大夫。”斯莱特利小心地回答。

“那么,让您费心了,先生。”彼得解释说,“有位小姐生病了,而且病得很重。”

病人就躺在他们脚边,可是,斯莱特利却似乎没有看见她。

“啧,啧,”他说,“病人在哪儿?”

“在那边草地上躺着。”

于是,假大夫就装模作样地给温迪看起病来。

“我要把一个玻璃器具放在她嘴里。”斯莱特利说。他假装这样做了。最令人焦急的是当玻璃器具从温迪嘴里拔出来的时候。

“她怎么样?”彼得问道。

“啧,啧,”斯莱特利说,“治好了。”

“我真高兴。”彼得说。

“我晚上再来,”斯莱特利说,“用带嘴的杯子给她喝一杯牛肉茶。”

当他把帽子还给约翰时,不由得深深地吐了一口气,这是他逃过难关以后的一种习惯。

与此同时,树林里另一边热闹非凡。斧头砍木材的响声,夹着孩子们的叫嚷声,响成一片。没多久,造一所舒适的住房所需要的一切,都已准备齐全。

“要是我们知道,”其中一个孩子说,“她喜欢住在什么样子的房子里就好了。”

“彼得,”另一个孩子叫道,“温迪在动。”

“她的嘴张开了,”第三个孩子叫道,恭恭敬敬地盯着温迪的嘴,“她好像要说话!啊,真可爱。”

“也许她想在睡梦里唱歌,”彼得说,“温迪,唱吧,唱出你喜欢什么样的房子。”

温迪真的唱了起来,连眼睛都没有睁。

“一间漂亮的小房子,

小小的,小小的,

漂亮的红墙,

绿绿的屋顶。”

孩子们听了,都格格地笑了,他们砍来的树枝都流着粘粘的红色液汁,而树林里遍地都长满了绿绿的青苔。都是温迪想要的,他们太高兴了,赶紧叮叮咚咚地造起了小屋子,等造好以后,孩子们也唱了起来:

“小小的,小小的房子已造好,

可爱的红墙,绿绿的房顶,

还有一扇小门非常漂亮,

亲爱的温迪妈妈,

请告诉我们,

你还需要什么?

对于这个问题,温迪回答得很贪心:

要问我,还需要什么,

房子四周,华丽的窗,

玫瑰花儿朝里开,

小小娃娃向外望。”

他们于是又乒乒乓乓地做出了窗子,黄色的大叶子就是百叶窗,可是玫瑰花儿在哪里呢……

“玫瑰花!”彼得严肃地喊。

孩子们马上就把假装出来的玫瑰花种到了墙边。

小娃娃们呢?

为了不让彼得再命令他们装小娃娃,他们赶紧又唱:

“玫瑰花儿朝里开,

小小娃娃在门外,

我们都是小娃娃,

正等妈妈来开门。”

彼得觉得这主意不错,马上就假装这是他想出的主意。小房子盖好了,又小巧又漂亮,正适合温迪这样的女孩子住。

这时候,孩子已经看不见温迪了。彼得在房子周围走来走去,指挥扫尾工作。没有一件事情能逃过他那双老鹰眼。就在都要结束的时候——

“门上没有门环。”彼得说。

孩子们都觉得不好意思,图图赶紧拿来他的一只鞋的后跟,用它做成了一个绝妙的门环。

他们想,这下可该齐全了。

“没有烟囱,”彼得说,“房子一定要有一个烟囱。”

“的确还需要有一个烟囱。”约翰煞有介事地说。彼得忽然有了一个好主意,他一把抓过约翰头上的帽子,把它扣在了屋顶上。小屋子有了一个这样神气的帽子,真是太让人高兴了,像是为了表示感谢,一缕青烟立刻就从帽子里冉冉升起了。

小屋子这回是真的彻底完工了。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件事要做,那就是敲门。

“你们每个人都把自己拾掇得干净点儿,”彼得警告孩子们,“初次印象非常重要。”

他高兴没有人问他什么叫初次印象,孩子们都忙着拾掇自己去了。

不一会儿,又都聚拢到小屋子门前。

彼得很有礼貌地敲了敲门。大家都屏住了呼吸。只有叮叮铃在树枝上发出嘲笑的声音。

会不会有人来开门呢?如果是位小姐,她是什么样子的呢?

门开了,一位小姐走了出来,正是温迪。

她露出一脸的惊异神色,这正是他们希望看到的样子。

“我这是在哪儿?”她说。

斯莱特利第一个想出来该怎么回答。“温迪小姐,”他急忙说,“我们为你建造了这栋房子。”

“说你很喜欢吧!”尼布斯说。

“啊,多么可爱的小房子呀。”温迪赞叹道,这正是孩子们希望她说的话。

“我们是你的孩子。”双胞胎说。

跟着,所有的男孩子全都跪下了,伸出双臂喊道:“啊,温迪小姐,请做我们的妈妈吧。”

“我可以吗?”温迪满脸喜色,“虽然这件事很有意思,可是,我还只是一个小女孩,没有实际经验呀。”

“没关系。”彼得说,虽然他懂得最少,可现在却像是唯一一个懂得这事的人,“我们只是需要一个像妈妈一样亲切的人。”

“哎呀!”温迪说,“你们瞧,我觉得我正是这样一个人。”

“对,对,”他们全都喊道,“我们都看出来了。”

“太好了,”温迪说,“我一定尽力而为。那么,孩子们快进来吧,你们的脚一定都湿了。在你们上床之前,我要给你们讲灰姑娘的故事。”

孩子们一下子全都拥进了小屋子。也许你会想小屋里怎么容得下那么多人,可是在永无乡一切都是可以的。孩子们紧紧围坐在温迪身边,听她讲有趣的故事。从这天晚上起,他们和温迪一起度过了许许多多美好的夜晚。

而后,在树底下的屋子里,温迪打发孩子们上床睡觉,给他们掖好被子。她自己那晚就睡在小屋子里。彼得拿着刀在外面巡逻站岗。他们听得见海盗在远处饮酒作乐,狼群在四处觅食。

黑夜里,小屋子的百叶窗透出柔和的亮光,烟囱里冒出袅袅轻烟。一切都显得那么舒适,那么安全!

过了一会儿,彼得也睡着了。几个宴毕回家的小仙子从他身上爬过去,顺便捏了捏他的鼻子。要是别的孩子夜里挡住她们的路,她们就会伤害这些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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