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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地底下的家

第二天,彼得起床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温迪、约翰和迈克尔量身材,找合适的空心树,好让他们尽早住进地底下的家里。

每个孩子的身材都是不一样的,所以必须要找到合适的树,否则出入地底下的家是很困难的。

如果树洞与身材符合。你在上面只消吸一口气,就能不快不慢地滑下去,上来时,只需要交替着一呼一吸,扭着身子就上来了。熟悉了这套动作后,你就能不假思索地上下自如,看上去没有什么比这更优美、更好玩的了。

为了找到适合每个人的树洞,彼得给姐弟三人量身材,仔细得就像量体裁衣。唯一不同的是,衣服裁出来要适合你,而在这里呢,你要适合树洞。通常这是很容易做到的,你可以多穿或少穿几件衣服。但是,如果你身体的某个部位不平整,或者那株唯一适合你的树,长得奇形怪状的话,彼得就要把你修理一下。一旦你的身材合适了,就要一直保持这一体型。后来,温迪很高兴地发现,这能使全家人保持着良好的身体状况。

温迪和迈克尔一试,就找到适合他们的树洞了。可是约翰,更换了好几次才找到合适的。

几天下来,温迪姐弟三人就能像井里的水桶一样上下自如了。他们渐渐地都爱上了这个地底下的家,特别是温迪,她觉得住在这样的家里真是有趣极了。

这个家像所有的家一样,有一间大厅。如果想钓鱼,只要在大厅的地面上挖个坑,就可以钓了。大厅的地面上还长着五颜六色的蘑菇,可以当凳子坐。房子的中央长着一棵永无树,每天早晨,孩子们把它齐地面锯掉。到下午吃茶点的时候,这棵永无树已经长到两英尺高,他们就在树干上放一块门板,正好当做一张大桌子。吃完饭收拾好后,他们再次把树干锯掉,于是,屋子里又有宽敞的空间来做游戏了。屋里还有一个极大的壁炉,几乎占满了整个屋子,随便在哪儿生火都行。屋子里的床铺白天就靠墙斜立着,到晚上六点半钟时才放下来。这个床大极了,几乎占去了半间屋子。除迈克尔外,所有的孩子都睡在这张床上,一个挨一个躺着,就像被装在罐头里的沙丁鱼一样。彼得制定了一条严格的规则,必须有一个人发号令,大家才能一齐翻身。

迈克尔本来也可以睡在这张大床上的,但是温迪提出要有一个小婴儿,迈克尔最小,所以就被放在一只篮子里,挂了起来。你知道妇女总是这样的。

这个家很简陋,跟小熊的地洞差不多。但在这个屋子里,有一个相对精致的地方。那就是叮叮铃的闺房。它在墙凹进去的地方,比一个鸟笼大不了多少,用一条小小的帘子,与房间的其他部分隔开。叮叮铃是个非常挑剔的人,每当她穿衣或脱衣时,一定要把帘子拉下来。这是一间最精致的、起居合一的闺房,随便哪个女孩子,无论她多大,都未必拥有过这样的闺房。

在叮叮铃的闺房里还有一张床,叮叮铃管它叫卧榻,是真正的麦布女王式的,有三叶草形的床脚。床罩根据四季果树的花朵,更换不同的颜色。镜子是穿长筒靴的猫。洗脸盆是馅饼壳式的,可以翻转使用。抽屉柜是货真价实的迷人六世之物,地毯是马杰里和罗宾极盛时代(早期)的产品。还有一盏用亮片装饰的大吊灯,这只不过是个摆设,因为叮叮铃用自己的光就可以照亮她的住处。在这个地底下的家里,除了自己的闺房,叮叮铃对其他部分不屑一顾。所以,她的房间虽然很精致、很漂亮,但是看上去却十分骄傲,像一只永远向上翘着的鼻子。

所有这一切,对温迪来说都太有吸引力了。这些吵闹的孩子几乎占据了她所有的时间。真的,除了有时候晚上带一只袜子到地面小屋来补补,整整一个星期,她都没有到地面上来。

就说做饭吧,使得她的鼻子老是离不开那口锅。他们的主食是烤面包果、甜薯、椰子、烤猪肉、香蕉等,蘸着葫芦里的普普汁一起吃。不过,到底是真吃饭,还是假装吃饭,全凭彼得心血来潮时的想法了。如果吃饭是游戏的一部分,他就真吃,不过他不会大嚼起来,而其他的孩子大多也对吃感兴趣。谈论吃是他们第二个最感兴趣的事。假装吃饭对彼得来说和真吃一样,你能看到他的肚子真的鼓起来了。当然,对于别的孩子,假装吃饱是件痛苦的事。因为,他们必须要照他的样子做。要是能向他证明,你的腰身比树洞小了一些,他就会让你饱餐一顿。

温迪最喜欢的时间是孩子们全都上床睡觉以后,她安静地做些缝缝补补的活儿。这时候,正像她自己说的,她终于可以松口气了。她用这段时间来给孩子们做新衣,在膝盖的地方用双层布,因为孩子们膝盖那儿磨损得最厉害。

当温迪在一篮袜子旁坐下时,看到每双袜子后跟都有一个洞,她会不由得举起两臂叫道:“噢,天啊,我认为,最令人羡慕的工作,就是缝补的活儿。”她说出这话时,整张脸都随之亮堂起来。

你还记得温迪的那只宠物小狼吧。它很快就发现温迪来到了永无乡,竟然找了来,她们两个马上扑到一起,相互拥抱。从此以后,温迪走到哪里,它就跟到哪里。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温迪有没有想念她亲爱的爸爸妈妈呢?永无乡的日期不好算。我们的日期是按月亮和太阳推算的,而永无乡的太阳和月亮出现的次数,比我们这里多得多。我估摸温迪不会十分挂念她的父母。因为,在温迪的心底一直有一个信念:她的爸爸妈妈一直为她打开了一扇窗子,随时等她回家,这让她觉得很安心。

可让她感到有点不安的是,约翰只是模模糊糊地记得父母,迈克尔呢,干脆就认为温迪就是他的妈妈了。这让温迪有点害怕,她觉得自己有责任提醒约翰和迈克尔,记住自己还有爸爸妈妈。于是她仿照她过去在学校里考试的样子,用考试的方法,来唤起他们对往日的回忆。别的孩子觉得这样很有趣,也要参加考试。他们自己准备了石板,围坐在桌旁。温迪用另一块石板写下问题,让他们传看。孩子们看完问题后,都用心地回答。这些问题都很平常:

——妈妈的眼睛是什么颜色的?妈妈和爸爸谁高?妈妈的头发是浅色还是深色?

——写一篇不少于40个字的文章,题目是:我最近一个假期是怎样度过的,或比较一下爸爸和妈妈的性格。

——1.描写一下妈妈的笑容;2.描写一下爸爸的笑容;3.描写一下妈妈的宴会礼服;4.描写一下家里的小狗和它的狗窝。

每天出的题目大概就是这些,谁要是答不上来,就画一个。这样的考试,连约翰得到的都很多,更别说迈克尔了。只有斯莱特利,什么题目都能答,最有希望得第一名,可惜他净胡说八道,只好成了最后一名,真气人呀。

彼得没有参加考试,他对这种考试不感兴趣。一来除了温迪,他瞧不起所有的妈妈,二来他是岛上唯一不会写字的孩子,就连最简单的字他也不会写。他不屑于做这类事情。

再顺便提一下,所有的问题都是过去的事情,应该说妈妈的眼睛曾是什么颜色,等等。你瞧,这些问题有时连温迪自己也有点忘了。

我们知道冒险的事是天天都有的。可这一回,彼得在温迪的帮助下,想出了一种假装无险可冒的新游戏。刚开始彼得玩得非常入迷,可一会又突然不感兴趣了。你知道,他对游戏向来都是这样的。这个无险可冒的游戏就是,假装不去冒险,就像约翰和迈克尔过去在家里那样,坐在小凳子上,向空中抛球玩,推推搡搡,出去散散步,然后连一只灰熊都没有杀死就回来了。你瞧,彼得老老实实坐在小凳子上的那副样子多有意思。他会忍不住要摆出一本正经的神情。又胡说什么为了自己的健康,他已经散过步了。一连几天,彼得一直在玩这个游戏。约翰和迈克尔也不得不装作很喜欢的样子,要不然,彼得就会严厉地处罚他们。

彼得常常独自出去。他回来时,会给大家讲他的冒险经历,不过,有时连他自己也分不清这些冒险经历是真的还是假的。可是,等你一出去,却看到了那具被杀的尸体。有时候,他又大谈特谈他的冒险,可是,你却找不到一具尸体。有时候,他回家来,头上裹着绷带,温迪就过去安慰他,用温水给他洗伤口。这时候,他就给她讲一段惊人的冒险故事。不过,温迪对彼得所讲的故事,从来就拿不准是真还是假。有许多冒险故事她是知道的,因为她自己也参加了。而更多的故事,她知道那至少有一部分是真的,因为别的孩子也参加了。如果要把这些冒险故事全都描写出来,那可能要写成一本像字典一样厚的书。所以我们顶多只能举一个例子,看看孩子们在岛上的时间是怎样度过的。

可是到底举哪一个例子呢?就先来讲讲在斯莱特利谷和印第安人的那场小战斗吧。那是一个流血事件,特别有趣的是,它能显示出彼得的一个古怪特点,那就是,在战斗中,他属于哪一方会突然改变。在那次的峡谷战斗中,双方正打得难分难解,彼得突然大喊:“我现在是印第安人。你呢,图图?”图图说:“我也是印第安人。你呢,尼布斯?”尼布斯说:“我是印第安人。你们呢,双胞胎?”如此问下去,丢失的男孩全都成了印第安人。这样一来,战斗就进行不下去了,那些真正的印第安人觉得彼得的做法新鲜有趣,也同意当一次丢失的男孩,于是战斗又重新打响,而且更加勇猛。如果不是这样,这场战斗就打不下去了。

这次冒险行动的结局是……不过,我们还没有决定这就是我们要举的冒险例子。也许另一个冒险故事更好些,那次是印第安人夜袭地底下的家。有好几个印第安人被卡在了树洞里,上下不得,最后不得不像软木塞似的给拔了出来。

要不就讲讲,在美人鱼的环礁湖里,彼得救了虎莲公主,因而和她结盟的故事。

或者还可以讲讲,海盗们做的那只让孩子们吃了就会送命的大蛋糕,讲海盗们怎样一次又一次把它放在巧妙的地方。但每次都让温迪从孩子们手里夺下来,扔掉了。到最后,那只大蛋糕风干了,变得跟石头一样硬。孩子们就用它来做投掷物,有一次夜里,正巧击中了胡克船长。

还可以讲讲彼得的那些鸟朋友,特别是永无鸟。这鸟把巢筑在了环礁湖上的一棵大树上,讲巢落到了水中,可那鸟却还在孵它的蛋。彼得命令大家不要去惊动它。这个故事很美,最后可以看到一只鸟是如何报恩的。可是,如果讲这个故事,我们就得讲在环礁湖里发生的整个冒险事件,那就不是一个故事,而是两个故事了。

还有一个很短的冒险故事,可是也同样紧张,那就是叮叮铃在过路仙子的帮助下,试图把睡着的温迪抬到一片漂浮的大树叶上,想让她漂走。幸好树叶沉下去了,温迪醒了过来,她还以为自己在洗海水澡呢,就又游了回来。

要不然我们也可以讲讲彼得向狮子挑战的故事。彼得用箭在地上围着自己画了一个圈,看狮子是否有胆踏进圈子来。温迪和别的孩子都屏住呼吸在树上看着,他们等了好几个钟头,可到头来,没有一只狮子敢接受他的挑战。

所有这些冒险故事,到底选哪一个来讲好呢?最好的办法,就是掷钱币,看正反面来决定。

我掷过了,环礁湖冒险得胜了。也许有人希望得胜的是狭谷的战斗、海盗的蛋糕或是温迪的大树叶。为此我们也可以再掷一轮。不过,还是讲环礁湖冒险最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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