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真理往往居住在险峻的奇峰之巅

然而，人们很少从这样一个角度来评价路易十四。让我们想像一下自己处在他的位置上，想像自己也同样处在困惑与迷茫之中，处在黑暗与困境之中。既然我们知道已经发生的一切，就很容易宣称我们应该做什么，但是，在这一个时刻，我们有没有意识到我们自己的责任是什么？我们有没有与困难和麻烦作斗争，有没有与自己的困惑与迷茫作搏斗？终究有一天，那些对我们进行历史评价的人会在我们所攀登过的小山岩石上追寻我们曾经留下的足迹，希望藉此发现对未来的启不，这样难道不会更加有益吗？路易十四已经茫然不解，而我们呢？我们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吗？我们知道自己最好应该抛弃什么，又应该坚决地捍卫什么吗？当我们在人类的理性与当时的局势之间徘徊不定，犹豫不决的时候，我们会比他更加明智吗？在我们举棋不定，左右摇摆的时候，难道不正是由于我们所有责任的构成要素在左右着我们吗？从这个不幸的国王的遭遇里我们学到了最为关键的教训，那就是，在怀疑和犹豫与我们面对面、逼视着我们的时候，尽管这种怀疑与犹豫本身是崇高而又伟大的，我们的责任呼唤我们勇敢地前进，不要往左看，也不要往右看，昂首阔步，一直不停地前行，一直到达理性、正义与现实的彼岸。然而问题的关键在于，今日我们高举自己的责任，高举正义与真理，我们理直气壮地为了它们甘愿抛头颅，洒热血，冲破一切障碍，勇往直前；然而过不了几年甚至几个世纪以后，人们对此所持的态度与我们又是多么的大相径庭啊。如果路易十四也像我们一样去按照我们本应该做的那样去做的话……想一想吧，我们现在已经知道了正确的处理方法，如果他能够坦率地放弃声色犬马的生活，放弃所有愚蠢的尝试，放弃贵族的特权，而是极具王者风度，接受当时刚刚出现的真理，接受正在疾风骤雨的运动中诞生的更高形式的正义，那么我们今天可能会对他的天才般的决断赞叹不已。也许，这位国王在当时也曾经像一个毫无偏见的哲学家一样以犀利的眼光注视过当时的局势，看清了自己的处境，因为国王本人其实并不是一个愚蠢的人，本质也不是邪恶的。然而历史不能假设，无论是从历史上而言还是从国王的心理状态而言，所有的这些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发生的。对我们自己来说，即使我们处于犹豫不决时最冷静的时刻，我们也不可能会不清楚我们应该到哪里去寻找责任居住的地方，去找到责任惟一的、不可替代的最高峰；但是我们却感到这个高峰离我们实际应该做的事情之间的路途是如此的漫长而遥不可及，越伸越远的距离让人感到绝望，那座孤零零的山峰似乎总是静穆地矗立在遥远的前方，闪烁着冰冷的光。然而人类的全部历史，包括我们在内的每一个人的生活经历，都充分证明：真理往往都是居住在这样险峻的奇峰之巅。我们曾经在一时的煊赫中迷失了自己，白白浪费了大把大把珍贵的时间，最终我们还是要不顾艰难险阻地去攀登这座高峰，去寻找真理，去景仰真理。也只有智者，只有伟人，只有英雄，才能够在平庸者困惑的目光里单枪匹马地勇敢向着高峰前行，去探寻那始终矗立在人们的视线之中却久已被人类丢弃了的智慧的高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