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叔叔,又出现这许多的胡人,一定是边关出了事,对不对?”聂盈声音颤抖地问道。
林参将目光幽幽地望着将这暗夜也映的明亮的火把,停了一会儿,才沉声说道:“这些……根本就不是胡人。”
“什么?”聂盈失声叫道。不只是她,秋子风,吴把总以及四周的兵卒无不大吃一惊。
“不可能吧,我与胡人无数次交战,多少还是有些了解,这些人无论是从着装,骑术甚至彪悍的性格各方面来衡量,都与平时所见并无二致。”吴把总不相信地说道。
“着装可以模仿,骑术可以习练,悍不畏死这世上也不只有胡人吧?只是有一点,是没可能造假的。”林参将缓缓叹道。
“是什么?”三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胡人的骑射功夫冠绝天下,但他们多是大开大阖的蛮力招数。刚才与吴立德你交手的大汉,精于微细,那是中原武功的套路。尤其是最后这一击,是用了独有的暗器手法,虽然游牧民族射术超绝,草原上也有九星连珠的传说,但还是有着根本上的区别。”林参将续道。
“也可能是他们学了中原的功夫,又或者说是中原人投了蛮子也未可知,如果就这样说他们不是胡人,好像武断了些。”秋子风也禁不住开了口。
林参将摇了摇头,幽幽道:“这样高绝的手法,无不是自珍的秘技,断不会流传于胡地。若说有人没了脊梁,背祖媚胡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只是……”他顿了顿,目光闪烁地凝在了聂盈的脸上,续道,“盈儿你不是说路上有人劫你的镖么?既然他们是志在必得,却又没了后话,你就不觉得奇怪?”
聂盈愣了愣,低头沉吟了起来。秋子风也是暗暗地点了点头,虽然他们使诈将追兵引开,但他总是觉得这件事太蹊跷,一切来的太过简单了。
众人以为林参将会继续解释,却见他面色忽地一沉,望着聂盈沉声道:“这胡堡建时因为是以山为屏,所以只留此一门,但为了安全起见,还设有一处秘道。盈儿,你现在就带着一品镖局的镖师押着东西从秘道出城,火速赶回玄玉关,如果路上遇到咱们的人,便让他们原路返回。回去告诉你爹,京中有人腆颜侍外,塞上可能有变,无论从这里传出什么消息,要他千万不可往援。”
聂盈听的心中一震,她太了解这位叔叔,能让他严肃对待的,定是出了大事,不由急道:“既然这样,我们一同离开不是更好。”
林参将苦笑了一声,然后目光中渐渐现出绝决的神色,缓缓道:“丫头,这些东西对咱们有多重要,你不是不知道,不能在这里出了什么纰露。若是我们一齐走,势必会引人注意,反而不妙,有我在这里牵制,便不会有什么差错了。兹事体大,你要切记,千万劝住你爹,以大局为重。”
“林叔叔,到底出了什么事?若不让我知个明白,我是绝不会这样就走的。”聂盈突然说道。
林参将望着她倔强的神色,知道若是不让她知道厉害,很难要她乖乖地按照自己的话去做,轻叹了一口气,伸手指向城外,“敌人从一开始便是围而不攻,现在来了援军,仍是如此,你们不觉得奇怪么?”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果然如他所说,此时敌人的兵力已经是几方的数倍,却丝毫没有准备进攻的模样,除了偶尔响起的马蹄声,竟是再无异响。再回想之前的情形,敌人也只是虚张声势地佯攻,若是没有吴把总的出动出战,始终就是如现在般的僵局。
秋子风也起了疑心,说起来,无论从什么角度看,胡堡都没有能引敌重兵来犯的资本。若说只是为了劫掠,好像也牵强了些。而且如果真是如此,也应速战速决,哪会在这里虚张声势,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的样子。
“等等,故意引人注意?”秋子风心中一震,隐隐猜到了什么。
林参将见众人都是面有疑色,正要解释时,突然发现秋子风一脸恍然的神色,不由目光一凝,闪过一抹异色,缓缓开口问道:“小哥儿莫非已经看出了其中的蹊跷?”
聂盈与吴把总想的头疼,也想不明白其中的关节,此时听他这样说,同是清醒了过来,面露喜色地向秋子风望去。
秋子风暗自苦,没想到林参将目光如炬,竟连自己这一点的变化也注意到了。不过面上却没什么异样,微微地点了点头,沉声道:“在下也只是胡乱猜想,并不敢妄断。无论城外这些人是不是胡人,集兵于此,总是有些目的,只是这样围而不攻,也太过蹊跷。听聂姑娘说,此去玄玉关也只一天的路程,但这是以我们带着货物前行的速度而言,若是轻骑快进,想来也只是小半天的时间,难道他们就不怕夜长梦多?依我猜测,他们恐怕就是要引起边军的注意。这样虚张声势是要我们自乱阵脚,若是我们抵不住压力,自是要派人求救。只是这样做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呢?林将军不是说塞外有变么,一旦边军知悉这里的情况,无论是否派兵来援,胡人越关进袭的消息都会对军心有所影响,此时真正躲在暗处的胡人突然寇边,就算不能攻下城池,只怕边军也要实力大损,于日后的情势更为不利。”
林参将边听着他的话,边不断点头,待他一气说完,则是一瞬不瞬的盯了他一会儿,才叹道:“小哥儿当真聪明,竟能想到这些,与我的想法正是不谋而合。只是还有一点是你不知的,能够推动这阴谋的人,只怕图谋的更多。所以盈儿你定要依我的吩咐去做,不能有半点的差错。”
他顿了顿,目光重又落在了秋子风的脸上,面上神色变的复杂,良久才幽幽道:“小哥儿既然要探访亲友,也与盈儿一同离开吧,但愿,唉……”
秋子风见他的神情,略一沉吟,便大约明白了他的想法。自己这番说话,多少也会让他另眼相看,只是对自己这个不知根底的人还是不能释疑。虽然口中说要自己与聂盈一同离开,其实却是犹豫不决,始终不能完全放心。
秋子风现在身系父亲与姨娘的安危,虽然可能有些自私,却无论如何也不能留在此地助他们御敌,沉吟了一会儿,便沉声说道:“在下一路行来,之所以诸多隐瞒,实是因为身有要事,不得不谨慎行事。但请林将军放心,我此去玄玉关绝没什么歹意。说起来要寻的人与你们也是大有渊源,日后你们便会知道的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