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友是敌还不好说,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绝不是边军,不说他们没这么快到,就算是要来,也绝不会只派了这么少的人。”林参将摇头说道。
秋子风又仔细地望去,确如他所说,来人的数量并不多,应该还不足百人,可能是因为出现的突然,才引起了敌人的骚乱。
“那这些是什么人呢?还有什么人知道我们被困的。”秋子风疑惑地问道。
“是什么人并不是眼下最重要的,问题时他们只是打了敌人措手不及,若是让他们稳定下来,那我们……”林参将忧心重重地说道。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众人便觉脚下一阵震颤,紧接着响起了几声惨叫。
秋子风心中大惊,放眼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城墙上斜插着一根一端削尖,几人勉强合抱的巨椽,刚地的震动显然便是因它所致。他将目光移到了城下,只见约有一箭之地的距离,矗立着约有两三人高,状似弓弩的木制器具,几个敌兵正抬着一根与城上相仿的巨椽准备架在上面。
“陷城弩!”林参将面色阴沉地低呼道。
“陷城弩?”这种原始的攻城器具虽然没见过,但在影视小说中也是屡见不鲜,只是名称不同罢了。熟悉了后世大炮导弹的威力,他对这样的东西很难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现在身临其境,才能真正体会到它的威力。尤其胡堡是一座土城,这样的攻城器具的威力更是体现到极致。
好在这陷城弩过于笨重,并不能灵活使用,而且以对方轻骑来犯,这种笨拙的攻城武器想来不会携带的太多,所以造成的威胁也不会太大。
“那咱们有没有什么守城的器具,比如大炮火药之类的?”秋子风急忙问道。
“这样的小城,哪来这些重器。自我朝加重边防以来,这里便已经将防卫降到了最低,这里的守军也只是用来维持治安罢了,谁想会祸起内贼?”林参将无奈地说道。
这样的仗哪还有的打?秋子风望着数倍于己方的敌军,面上泛起了一丝苦笑。
“铮!”这时,城下一声巨响,陷城弩上的巨椽应声激射了出来,只是这一次的轨迹较前要稍高一些,竟是越过城墙,直奔众人而来。巨椽虽然笨重,速度却是快极,众人稍反应过来,便已经越墙而至。
秋子风本能地拉着林参将向一旁闪过,虽然有惊无险地堪堪避过,但巨椽所挟带的劲风还是让两人狼狈地在地上滚出老远才停下来。
这一次却没有之前的震颤,当秋子风二人停住了身子,便只听一声令人心悸的闷响,接着便是一声女子的惊呼声。
秋子风听的清楚,这是老板娘的声音,他心中一惊,也顾不得身上的酸痛,一跃而起,循声望去,如目的情形不禁让他惊的呆住了。
眼前的情影便如画面定格一般,巨椽依然横在半空,却止住了前冲的势头。吴把总站在巨椽的锋锐处,大砍刀横在胸前,竟是凭着一己之力生生地将这重逾千钧的一击挡了下来。不过他显然也没讨的好去,黝黑的脸色显的更为晦暗,嘴角的鲜血便如断了线的珠子不断地滴落下来。他显然是不愿被挡在身后的老板娘受到伤害,虽然身子颤抖的厉害,也不肯向后稍退半步。
秋子风怔住的瞬间,林参将却是反应迅速,没有任何的停滞,借着一跃而起的前冲之力,迅如闪电地蹿到吴把总的身前,手中的银枪化作一道寒芒,生生将巨椽从中截成了两段。
失去了这巨大的压力,吴把总身子一震,身子仿佛一下子被抽空般地瘫软的下来,接着身子向前一扑,口中一道血箭激射而出。
老板娘从惊吓中清醒过来,急忙将他搀扶了起来,手忙脚乱地用衣袖擦拭着他嘴角的血迹,却是有些徒劳,鲜血便如绝了堤的河流不断涌出来,转眼便将她的衣服浸的血红。
“快,快带她走。”吴把总强挤出一丝微笑深深地望了老板娘一眼,接着用尽力气对赶上前来的秋子风吼道。
“我不,我不……”老板娘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只是抱紧他摇着头。
吴把总目光温柔地凝视着她,强笑道:“雅儿,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而我这样的粗人也,确实配不上你,一直以来,只要能守在你身边,我,我就很开心了。现在知道你,心里也会记挂着我,就算是让我立即去死,我,我也无憾了。答应,我,要好好的活下去,那样,我才不会后悔我做过的一切。”
“是我对不起你,都是我害了你……”一直在老板娘眼眶中打转的泪水终于抑制不住,顺着她洁白的脸颊滑落下来,滴在吴把总的脸上,转眼便与他的鲜血融在了一起,再也找不到一丝的痕迹。
......
此时,城上已经陷入了一片血战,借着巨椽的余威,敌人趁着城上的守军还没从惊慌中清醒过来,拼命地冲了上来。经过一番拼杀,城上的守军已经折损了小半,可是城下的敌军却似越来越多,似是没有穷尽般。
尤其是由吴把总负责镇守的东面,由于失了他的指挥,兵卒与攻城的敌人乱战到一处,渐渐落于下风,甚至已经有人攻上城来,这个缺口一旦被打开,那胡堡被攻下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眼下形势危急,秋子风应该做的就是遵照吴把总的话,尽快离开这里与聂盈他们会合。但不绝于耳的惨叫和浸满视野的血红却让他的脚下无比的沉重,不能稍移。
眼前不断的厮杀让他觉得呼吸也有些困难。
一个士兵被敌人的钢刀刺的通透,鲜血不可抑制地转眼便将刀身染的血红,他却视而不见,拼尽全力将手中的长枪搠进了敌人的胸前,这才轰然倒下。
一个士兵手中的兵器被人击落,却是不顾身后齐齐落下的数把钢刀,紧紧的抱住身前的敌人,死死地咬住了对方的耳朵,直到失去了知觉也不肯稍有一丝的放松。
一个士兵身上插满了犹自颤抖不已的羽箭,却还紧紧地攥住手中隐泛寒芒的长刀,长刀的锋芒穿过敌人的胸膛,竟然生生地定在了城墙上。秋子风还依稀记得,就在不久之前,这个年轻的士兵依然坚守着他的岗位,将“不明来历”的自己二人拒于城下。鲜活的生命啊,至死也不曾稍退半步,依然噙在嘴边的笑意令人心中刺痛。
还有一个士兵……
还有无数的士兵……
秋子风双目渐渐的模糊起来,只觉胸前一阵翻腾,似要将生命也能融化般的灼热。
“我日!你们这群畜牲,全******给我去死。”他抽出手中的软剑,发了疯地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