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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雕版印刷的珍品——《金刚般若波罗蜜经》

从兰州到新疆吐鲁番,有一条狭长的通道——河西走廊。敦煌就位于它的最西端。自汉至唐,它一直是丝绸之路上的大都会。敦煌也是一大佛教圣地。早在前秦二年,佛徒已在鸣沙山崖壁上开凿佛窟。后代人们相继修凿,至唐已有千余佛窟,人称千佛洞。明代以后,海路交通的发达使得这一交通要塞渐渐淡出人们的记忆。但上世纪初,敦煌又因为一次意外的发现成为世界的焦点……

道士与藏经洞

北宋景祐二年(1035年)的时候,党项人占领了河西一带,建立了西夏王朝,莫高窟的僧侣们在逃避兵难时将大批经卷、文书、法器秘藏在一个石窟的复洞之内,外筑补壁,并绘壁画掩人耳目,以求免遭战乱的破坏。之后,也许是因为参与藏经的僧人都已死于动乱,也许是由于香客日渐稀少,逃难的僧侣一去不返,总之,该洞窟颓废,洞窟甬道被风沙淤塞,藏在石室内的秘藏一封再封,长期无人知晓。到上世纪初,以佛教圣地著称的敦煌,竟然夹了一位道教徒作为洞窟的看守人。这位来自湖北麻城的道士的名字叫王圆策.王道士年少时逃避灾荒,四处奔波,后流落到酒泉,在当地巡防军中当过一二§士卒,退伍后出家,修成了一名道士。1898年,他云游到千佛洞,安顿下来以后,筹划着要将几个洞窟打通,在这个充满佛窟的地方改建出一座道教的太清宫。

1900年6月22日(清光绪二十六年五月二十六日),他在设法修复一幅古代壁画时,意外发现壁画略有残缺的壁土后面竟然不是坚固、光滑的石壁,而是砖墙。他剥掉一点壁画,敲开砖墙,惊奇地发现砖墙后面是一间装满书籍的密室。这就是西夏时封存的石窟,今人称之为藏经洞(即今第17窟)。王道士点燃灯火,进窟一看,只见窟内满是各种佛教经卷、社会文书、刺绣、绢画、法器等文物,总数量约5万余件。

据后来分析,这批文物涉及我国古代1000多年的政治、经济、军事、历史、宗教、哲学、民族、文学、艺术、科技以及中外文化交流等各方面的内容,所以习惯上被通称“敦煌遗书”。

当时,保守而不乏精明的王道士,可能并不确切知道这批文物的真实价值,但是,他意识到他打开了一个巨大的宝藏。透过这宝藏,他看到的不是中古的知识与学术,而是它所含的金钱分量。看着眼前的文物,他似乎觉得改建太清宫的梦想即将成为现实了。

王道士冷静地将藏经洞重叉封闭了起来。他没有将发现藏经洞的事情告诉任何人,他要等到适当的买主,才肯透露秘密。没多久,第一个买主出现了。他就是英国的斯坦因。这位斯坦因先生,可是一位饱学之士,曾先后攻读于欧洲著名的莱比锡大学、伦敦大学、牛津大学、剑桥大学等,获得哲学博士学位。他还是英国皇家地理学会会员。在当时文化汉人的协助下,新坦因花费四块马蹄银(值200两白银)从王道士手上买走了9000多件文书写本,500多轴唐宋佛画。

第二个买主是法国人伯希和,他以500两银子从王道士手里换取6000余卷文书写本和200多件古代佛画与丝织品。接着又来了日本人,他们从王道士手中弄走600余卷写本;俄国人奥登堡,也弄走了数量极大的藏经洞写本;美国人华尔纳,他只出70两银子,就从各洞窟中窃取了大量的壁画、菩萨像。

至此,约5万件的藏经洞文献,流散至海外的达3.5万件,国内仅存1.5万余件。流散国外的文献分别保存于伦敦印度事务部图书馆、英国大英博物馆、法国巴黎国立图书馆、俄罗斯科学院东方研究所、日本大谷大学、日本龙谷大学等处,及美国、芬兰、瑞典、奥地利、土耳其、韩国各地。

所有流失文献中,又以伯希和所得最精。伯希和被公认为人类历史上不可多见的东方语言天才,他精通古汉语、梵语、藏语、突厥语、蒙古语、波斯语、回鹘语、粟特语、吐火罗语、龟兹语、西夏语、安南语等数十种话言,因此,他所获得的都是极具学术价值的精华。斯坦因是第一个攫取者,所获数量最多,版本也最精。他所获得的宝藏中,包括唐成通九年(868年)版的《金刚般若波罗蜜经》(简称《金刚经》),及唐中和二年(882年)剑南西川成都府樊赏家刻印的历书残页等。

西来的佛祖与《金刚经》

《金刚经》是一本重要的佛经。佛经是记载佛教言论、故事的典籍。佛经的成书经过与中国的《论语》等颇为相似,它们并非出自释迦牟尼之手,而是佛祖逝世后,由他的弟子们记诵出来的。最初的佛教经文都是用铁笔刻写在贝多罗树叶上,又称贝叶经。其后,佛教东传,很多佛经都被翻译成汉文。唐代著名的高僧玄奘曾西天取经,并将取回的经典译成汉语,促成了佛经研究的繁荣。有意思的是,很多佛经在印度本地已经失传了,却存于中国,夸天的印度人如果要研究自己的佛经,还得将中国的译经再翻译回去。

在传介到中国的大量佛经中,《金刚经》是译介最早、流传最广、影响最深的经典之一。在中国传统文化中,人们把《金刚经》与儒家的《论语》、道家的《道德经》、《南华经》并列视为释儒道三家的宗经宝典。

另外,中国的佛教虽然宗派林立,但是,天台、三论、法相、华严诸宗都十分崇奉《金刚经》。

《金刚经》的全称是《能断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又称《金刚般若波罗蜜经》。“金刚”,是最刚硬的金属,是金中的精坚者,百炼不销,能断万物.以此比喻能断除贪欲恶习和种种颠倒虚妄之大智慧的精坚。“般若”是梵文音译,意思是明见一切事物及道理的高深智慧。“波罗蜜”也是音译,即“到彼岸”的意思。该经经名的全部含义就是说,以金刚般的无坚不摧,无障不破的般若智慧对治一切虚妄贪欲,得到解脱,到达人生的彼岸。

《金刚经》全文约五千四百多字,大致强调“几所有相皆是虚妄”,即世上的一切事都如梦、如幻、如水泡、如镜中的虚影,如清晨的露珠,日出即散,如雨夜的闪电,瞬息即逝。也就是说一切皆空,总结成一句偈语即:“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同时,在修行实践中,如能真正认识到一切皆空,能做到于世界万事万物都无念无挂,就可以得到真正的解脱。

《金刚经》可以说是佛教史上影响最大的经典。在汉唐社会,《金刚经》特别受尊崇。人们甚至认为它是祈福禳灾、奖善惩恶的法宝,当时有一个故事是这样讲的。说有一个叫赵安的平民,在野外看见一座坟墓边放着衣物,以为是无主的东西,就拴回家送给妻子。邻居知道后,到官府告他偷盗财物。赵安不承认,官府大怒,安排大刑伺候,然而刑具加身就断为数截,赵安却安然无恙。施刑者问他使了什么妖法。他平静地说:“没有啊,只是念《金刚经》罢了。”官府衙役惊异不已,只好将他释放了。可以说,《金刚经》已经深入地影响到当时这个社会的各个阶层。因此,抄写、刻印《金刚经》的人特别之多。我们知道,纸张是汉朝时发明的,隋末唐初的时候,人们又发明了雕版印刷术。所谓雕版印刷,就是将所需印刷的内容文字刻在定制的版上,一版一版翻印出来,即成为书了。有了雕版印刷,世界上才算有了第一本真正意义上的书。

这本刻于唐代的《盒刚经》,是现存的时代最早的雕版刻本,也是第一部印刷所成的书,也是现存最早有确切纪年的印刷品。这本《金刚经》成书于唐懿宗成通九年(868年),是由六个印张粘接起来的16米长的经卷。卷子前边有一扉页,上有题为《祗树给孤独园》图画。内容是释迦牟尼佛在祗园精舍向长老须菩提说法的故事。这幅图画,图版复杂,刀法道美,线条流畅,所刻人物庄严肃穆、生动如真,是一幅接近版画成熟期的作品,也是现存历史上的第一幅刻画、第一幅插图。经卷末尾刻印有“成通九年四月十五日王玠为二亲敬造普施”的题字。整个经卷首尾完整,图文浑朴凝重,刻画精美,文字古拙遒劲,刀法纯熟,墨色均匀,印刷清晰,表明它是一份印刷技术已臻成熟的作品,绝非是印刷术初期的产物。它也是至现存于世的中国早期印刷品实物中唯一本身留有明确、完整的刻印年代的印品。遗憾的是,这件国家级的宝物被斯坦因带到英国后,一直由英国伦敦大英博物馆收藏。作为中国人的宝贝,却置身于万里重洋之外,中国人自己反倒难得亲睹一眼。

对此,著名学者陈寅恪曾慨叹道:“敦煌者,吾国学术之伤心史也!时至今日,每每提起王道士,国人无不愤其愚昧无识,以致国宝散佚,名物西流。每每想到敦煌藏书,国人无不扼腕长叹,其恨难平!”

不过,所幸的是,斯坦因、伯希和等人算得上识货之人,他们将敦煌藏书带同西方后,对其进行修复、研究,在世界范围内兴起了一股敦煌热,并促使敦煌学成为一门今世显学,同时,也间接地向全世界传播了博大精深的中华文化。今天,在我们慨叹这些文化窃贼的狡猾的同时,也不得不承认,敦煌文物在他们那里的确得到了很好的保护。反观我们自己,扪心自问,我们对敦煌文物的保护如何?研究又如何呢?失去的遗憾已经很难挽回,希望珍惜现有的宝物,确实有效地发挥它们的学术价值、文化价值,让我们自己的宝贝在自己的国度发出应有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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