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站在建了一半就废弃的公园中,背靠着被黄褐色铁锈包裹着的铁质秋千架,这里没有灯光也没有监控探头,就连饭后的闲人也不愿来这种杂草丛生的地方散步,实在是最佳的躲藏地点。
方唯此时甚至已经帮地方的晚报想好了明天的头条标题《持枪歹徒抢劫旅馆》。
回想起方才的一连串状况,活生生地感受到呼啸的子弹从身边穿梭而过,哪怕曾经因为枪伤入院,方唯依然感到心有余悸,这可不是什么枪战片,真正的子弹不是飙血就行的,而是能够杀人的啊。
“我现在确信了,你说的那个人确实很不一般。”方唯抖动着衣服的领口,尽可能地释放着毛孔中的热气。
叶涛仿佛也是第一次经历过被子弹追逐的状况,用颤抖地双手点了根烟。
“这只是无数种我预料的情况中最好的一种罢了。”叶涛深深地汲取了一口香烟,在尼古丁的帮助下终于将心绪稳定了下来。
方唯张了张嘴,但是没有说话,其实方唯心里很清楚叶涛的后半句话是什么,既然那个人有办法控制叶涛,那么也一定有办法控制其他的能力者。
“告诉我一点吧,关于我们这类人的信息。”方唯擦了擦额头,手上沾满了黏糊糊的汗水,“我不想打没有准备的仗。”
叶涛看了看方唯认真的表情,没理由地笑了一声,自顾自地抽着烟,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方唯一边听着,一边将信息在脑海中整理着。
其实叶涛知道的信息也不算多,只有旁枝末节的一点,例如像关于超能力者,在圈子中有一种很神秘的称呼——“使徒”,有人认为超能力者是上天赐与能力的使者,这种称呼便由此而得。
而关于黑色方碑,似乎每个人在那一瞬间看到的都不同,例如叶涛印象中看到的就不是一座方碑,而是一尊纯白的女神雕像,但是方唯还想不通这和每个人的能力会不会有所联系。
“使徒……藏匿法则……”方唯念叨着,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你在这个城市有家人孩子吗?”
似乎是升起了讲述的兴致,叶涛说道:“有的,一个妻子和五岁的女儿,很狗血的,你也可以选择不相信,我女儿得了白血病,需要的治疗费犹如天文数字,你知道的,我这样的工薪阶层根本没有能力承担这笔医疗费。”
“于是我铤而走险了,我知道公司里的财务部长利用职权捞了不少的好处,当然了,他是老板的小舅子嘛,那老板也不是什么好鸟了,我利用那个部长的把柄打算敲诈一笔,没有想到那个家伙居然联合公司上层把这些年公款私用的错误都推倒了我的头上,我没有拿到钱,并且面临着起诉,而女儿却只能躺在医院里等死,现实就是这么的残酷不是吗?”
“所以你就杀了他们?”方唯忽然感觉自己能够理解一点对方的想法了,换位思考之下,自己面临同样的情况或许也会采取非常极端的手段。
叶涛摇了摇头,道:“不全是,除了那个财务部长之外,其他的都是我亲手杀的。”
“那如今这种到处躲藏的生活是你想要的吗?你应该知道,你在作案现场留下了不少线索,警察随时都有可能找上你,更何况,那个人很可能现在就把枪口顶在你妻子女儿的脑门上。”方唯说道,他对叶涛这种自私的做法感到强烈的不满,虽然有种种的理由,但方唯认为叶涛至少应该事后替妻子女儿想一想。
叶涛抽烟的动作忽然怔了一下,随后摆了摆手,道:“没问题的,不对家人动手是游戏的规则之一,没有那个使徒敢违背。”
“如果不是使徒呢?”方唯想到了一个可能性,“像刚才那样,伪装成入室抢劫杀人?又或是伪装其他使徒杀人,隐形?”
叶涛思考了一会,灼热的烟头掉在了地上,从秋千上起身道:“你说的对,那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我需要回去安顿一下我的家人。”
方唯点了点头,和一个危险的人物对抗,需要防范一切的隐患,比如劫持家人威胁什么的,毕竟对方是个危险人物,如果会老老实实按照规则来的话,也不会被判定为危险,这是相对的。
没有迟疑,叶涛率先向公园外走去,准备到不远处的马路边找出租车,方唯跟随在后。
走了有大概三分钟,叶涛忽然在碎石路中央停下了脚步,看着前方的秋千架,脸色有些难看。
“不会迷路了吧?”方唯勉强笑着,但是脸色也不太好,因为方唯想到了一种可能。
“这回你来带路,你是大学生,脑子比我好用。”叶涛道。
方唯点了点头,走在了最前面,两人默默地经过了锈得发烂的秋千架,谁都没有再说话。
三分钟后,两人看着前方的秋千架,心照不宣地保持沉默,叶涛默默地绕在了方唯前面,挑选了一条和碎石路成九十度角的路,与其说是路,不如说是一片笼罩着漆黑的杂草丛。
又是三分钟,映着月光,秋千架犹如魔鬼一般的影子投射到了方唯的瞳孔当中,方唯知道,叶涛所表示的最可怕的情况可能发生了。
“这里有使徒。”叶涛说道。
方唯没有说话,沉下心,静静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方唯是无神论者,遇到这种“鬼打墙”的情况并没有联系到鬼怪上,而是和叶涛一样,第一时间想到了使徒,只有使徒才会有这种不可思议的能力。
“你不是很擅长分析么,来展示一下你的才艺吧。”叶涛点了根烟,往方唯身边靠了靠,眼神警惕地看着寂静漆黑的四周。
“关于这个使徒的能力,有两个可能性,首先,他可能是拥有操纵空间的能力,将这个公园造成了球形封闭空间,不论从那一点出发,也不论选择了哪一个方向,到最后都会回到原地。”方唯压低声音道。
叶涛点了点头,对着方唯抬了抬下巴,示意方唯继续。
“另一种可能性,这个使徒会对目标释放类似催眠的效果,我们以为走的是直线,又或是完全不同的路线,但其实只是神经的错觉,实际上就在原地打转,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能力有距离性,这个使徒不会离我们太远。”方唯说罢,摊了摊双手,凭借着目前所掌握的信息,方唯也只能够推理出这两个可能性。
面对使徒就是充满了不确定性,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对方的能力究竟是什么,在猜测推理的过程中充满了无数的迷惑与诱导,方唯甚至有一种感觉,自己的两种猜测都是错误的。
“你觉得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叶涛神色紧张地看着每一处阴影,丝毫不敢松懈,仿佛每一个角落都有可能藏匿着使徒,准备在两人放松警惕的同时给予致命一击。
方唯背靠着叶涛,陷入了沉思:“你让我想一下。”
“你最好快一点,我感觉这个使徒的目的不仅仅是困住我们这么简单。”叶涛已经冒出了一头的汗。
……
男人摸索着唇上的八字胡,看着路上凌乱的脚印,眼中冒着森冷的寒光。
“齐爷,很抱歉让那两个家伙跑了。”一个持枪大汉面对着男人战战兢兢地道歉道,其余的男人皆是冒着一头的冷汗,仿佛身前这个消瘦的八字胡男人随时都会变成凶猛的怪物。
“我早就知道会有这种情况发生,另外做了安排。”八字胡哼了一声,扫了一眼身前一排小心翼翼的大汉,“至于你们,持枪抢劫,明天去公安局自首,剩下的,我会让人给你们安排好。”
“是,齐爷。”
八字胡挥了挥手遣散了手下,独自一人面对着黑暗,眼神有些阴狠。
“妈的,到底是谁在算计我,害我被老爷斥责,如果让我逮到,一定会让你知道地狱的滋味。”八字胡愤怒地磨着牙根。
……
大概过了有五六分钟,就在叶涛的耐心即将达到极限的时候,方唯忽然叫了一声,恍然大悟的样子,吓了叶涛一跳。
“你一惊一乍的干什么,到底想出方法了吗?”叶涛怒气冲冲地回头瞪了方唯一眼。
方唯摇着头,摊了摊双手,道:“还不确定,需要尝试一下才行。”
“我劝你最好不要耍滑头,我现在时间有限,如果天亮前不能出去,我会第一个杀了你!”叶涛的眼神中透着杀意,方唯知道这个男人并没有说谎,如果没有达到要求,他真的会杀了自己。
“相信我吧。”方唯活动了一下手脚,胸有成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