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给你带来的消息啊，难道，你已经听到了些什么？”“还是先让我听听你说的是什么吧，亲爱的塞姆！”“我们马上要离开这里了！”“哦！这我已经知道了。”“你已经知道了？我还想让你高兴一下呢，看来我来迟了。”“这是好太阳刚才告诉我的，那么是谁告诉你的？”“温内图，我到河边去漫步，他正在那边挑选马匹。连丽日也要去，这你也应该知道了。这个想法可真令人捉摸不透！好像是要把她送到东部的一个寄宿学校去。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这可真奇怪，要不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停了下来，小眼睛意味深长地打量了我一下，然后接着说：“是不是，也许丽日要成为你的克莉乌娜·爱吧？你心里不是这样想的吗，亲爱的先生？”“克莉乌娜·爱，你是指我的月亮吗？我可不擅长这种事，亲爱的塞姆。我要一个越变越小的月亮有什么用呢？我是不会为了一个印第安姑娘而丢掉自己的假发的。”“你的假发？听着，这个笑话可有点儿老掉牙了，你别再拿它取笑我了！再说，我觉得那个越变越小的月亮的爱情没有成功，这也许是件好事。”“为什么这样说？”“要不我怎么可能会把她自己留在这里呢？我肯定到哪儿都得带着她！嘿嘿！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只是还有一件事情让我生气。那就是那张你送给我的熊皮。我要是自己鞣皮子，现在就有一件新猎装了。可现在衣服没了，那张皮也被浪费了。”“没关系的！但愿以后还有机会再打死一只灰熊，那时我就再把熊皮送给你。”“可能是你送给我，也可能是我送给你，尊敬的先生！你可别以为灰熊都是为天底下最棒的青角准备的。这只是一个偶然发生的事情，你还用不着为此就沾沾自喜。我们就不用想着打灰熊了，至少在我们要去干活的地方没有它。还能够让你去继续工作，这可真是够大方的，不是吗？”“没错，非常大方！”“这样一来，你得到了你的钱，我们也可以得到自己的那一份，也许……老天！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这回你可要发财了！”“你猜到了什么？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这是多么容易懂啊，别的人都死了，那他们的那份也是你的。”“你想太多了，塞姆！人家不会同意这么做的！”“一切皆有可能！你得要求得到全部，再说这些活也确实是你一个人干的。”“不，我可不想因为贪婪而得到别人的嘲笑。”“青角永远都是青角！听我说，你那种德国式的谦虚在这里根本就没有必要。我是为你好，所以你听我说，不要再想着去当牛仔了！因为像你这样的一辈子都不可能成为牛仔！你得另想条出路，而这就必须得有钱。如果你现在能够聪明一点的话，你就可以赚上不小的一笔，而且很长时间都不用发愁钱的问题了，可如果你不听我的劝……”“你等着看吧，塞姆，我越过密西西比河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成为一个牛仔，即使我成不了牛仔，我也不会失去希望的，那样的话恐怕只有你才真让人难过呢。”“为什么是我？”“因为你努力地想要把我塑造成为一个牛仔。在这之前就有人告诉我，我肯定会有个什么都不懂的老师的。”“你说我什么都不懂？嘿嘿！我可是什么都懂！我甚至还知道怎么撇下你一个人站在这里，先生！”说完之后他就走了，可是没走几步又停了下来，转过身宣布：“你记着，如果你不去要所有的钱，我就去要，然后把钱塞在你的口袋里！我肯定说到做到！”尽管他刻意地想要把步子迈得庄重一点，可是效果却南辕北辙。塞姆真是一个可爱的人！他想让我事事都好，换句话说就是拿到全部的报酬，但这是不可能实现的。
“好太阳”说的果然没错：一个印第安战士即使要远行也不需要特别准备，哪怕是在出发的前一天，石堡里的生活节奏和平常没有什么两样，丝毫看不出马上就要旅行了，就连照顾我们的丽日也还是那样。要是一个白人女子出门旅行的话，她一定会非常激动，然后提前几天就开始准备！这个印第安女孩马上就要开始一段长途旅行，去见识那些白人所谓的文明，可是她看上去很平静。既没有人来询问我，也没人请我去指点什么。我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把那些测量仪器包好，为此我从温内图那里拿了许多柔软的棉布单子。虽然我们整个晚上都坐在一起，但谁都没有提即将开始的旅行。当我要去睡觉的时候，丝毫都没有意识到明天自己就要去进行一次旅行，印第安人的那种从容感染了我。早上我不是自己醒的，而是被塞姆叫醒的。他告诉我已经准备好了所有的东西。在这个深秋的清晨，它的凉意证明这次旅行不能再推迟了。
我们简单地吃了一些早饭，然后石堡里所有的居民“倾巢而出”，一直把我们送到河边。在那里要举行一个仪式，巫师将要预测一下我们的旅行是否顺利。
附近的阿帕奇人也来参加仪式了。我们的大牛车必须留在这里了，因为它会影响我们行进的速度。现在巫师把它当做了一种“圣物”，他用一块布把它盖上，并在后面躲了一阵。
人们围着牛车形成了一个圆圈，然后这种神圣的仪式就开始了，我暗地里称它是一场“表演”：车里传出一阵呼噜呼噜的声音，就好像有许多猫、狗撞到了一起。
我站在温内图和丽日的中间。这对兄妹在今天显得尤其突出，因为丽日穿上了男儿装。和她哥哥的一样，她的头上也没有戴帽子，头发也结成冠状，在腰间系了好几个荷包，装着各种东西，中间还带了一把枪和一把刀，一杆长枪则扛在背上。她的外套看起来是新的，装饰着富丽的花边和刺绣。远远看上去她就像是一个战士，可又是那么充满女性的魅力，人们的目光都在她的身上。我穿的是“丽日”送的那件外衣，我的三个伙伴和我的装束差不多。
当牛车上发出的那种声音传过来的时候，我脸上大概不够庄重，温内图说话了：“你还不知道我们的这个风俗，你在笑话我们吧。”“我认为所有的宗教仪式都不可笑，就算我还十分不了解它。”我解释道。
“就是这个词：宗教。你现在所看到的和听到的都不是野蛮的嘟嘟囔囔，巫师的一举一动都是有含义的。你现在听到的，是好运和厄运之间的斗争。”就这样，关于巫师那怪异的舞蹈，他也都一一给我做了解释。
在一阵呼噜呼噜声之后，一种嚎叫和柔和的声音在彼此交替。嚎叫声代表了不祥的征兆，柔和的声音则是好兆头。就这样持续一段时间之后，突然，他从车后面跳了出来，像个疯子似的边吼边绕着圈子跑。渐渐的，他的步伐慢了下来，吼叫声也停止了，而那种似乎缠在他身上的那种恐惧也消失了，他又开始跳起了一种奇怪的舞蹈，当他用一个令人胆战心惊的面具遮住脸孔时，就显得更加怪异了。在舞蹈的同时还唱着一种单调的歌曲，歌和舞都是刚开始的时候很激烈，然后渐渐变得安静，直到最后完全停了下来。巫师坐下，将头埋在两个膝盖间，一动不动地呆了半天，又突然跳了起来，向我们宣布他预测的结果：听着，阿帕奇的儿女们！这是大神玛尼图告诉我的：阿帕奇人的酋长好太阳和温内图，还有成了我们的白人酋长的老铁手，将和我们的战士一起护送我们亲爱的丽日到白人的住地，我们的大神会帮助他们的，他们会经历一些危险，但并不会有太大的损失，可以顺利地回来。在白人那里呆很长时间的丽日也会安全地回来，只是有一个人不会再回来了。他停了下来，又把头深深地垂下去，以表达对最后一个事实的遗憾。
“噢！”印第安人们又好奇又遗憾地叫起来，可是却没有人敢问是谁。
由于巫师一直低着头不说话，塞姆失去了耐心，说道：“你指的是谁？说出来啊！”巫师听到塞姆的话后，又等了半天才抬起头，看着我说道：“还是不知道这个为好，我本来不想说的，可是好奇的白人塞姆却逼我说出来。这个人就是老铁手！死神不久就会降临到他身上，所以如果想要平安回来的话，就离他远些。这些都是大神告诉我的！”说完之后，他就又回到了车上。印第安人们都用畏惧的目光看着我，并表示着他们的遗憾。在巫师说完那些话的时候，我就成了人们见了都要躲的人。
“他说的是什么意思？要死的那个人是你吗？他难道想不出别的人吗！不知道他怎么会有这个疯狂的念头。”塞姆对我说道。
“你最好问问他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我答道，“他也许是怕我对这个部落产生比他还大的影响，因此他利用这个机会来跟我作对。”“我是不是应该过去给他几个耳光，先生？”“不要这么做，塞姆！没有这个必要。”我劝阻道。
对于巫师的这种预测结果，“好太阳”、温内图和丽日都很震惊，他们知道这些话对跟我们一起的那些战士的影响。如果这些人相信巫师所说的，就会给我们的这次出行带来负面的效果，巫师的话是不能更改的，只有他们的首领还像以前那样对待我，并且明显地表示出来，才能避免种种不利情况的出现。
温内图紧紧地握着我的手，“好太阳”大声说道：“亲爱的兄弟姐妹们！我们的巫师有看到未来的本领，而且他的预言通常都是正确的，但是他也会有失误的时候。在天气干旱的时候，他答应给我们把雨求来，可结果并不是这样；上次我们出征去打科曼奇人，他告诉我们会获得很多的战利品，结果却只有几匹老马和三杆破枪；去年秋天，他说托亚河边有许多野牛，等我们到达那里后，却发现那的野牛非常少，我们冬天差点闹了饥荒。我还能举出许多例子来证明他经常出错，因此在这件事上他也有可能搞错。我全当巫师兄弟的话没说过一样，并且希望你们也要这么做。我们倒要看看事实是不是像预言的那样！”这时，塞姆接过话头说道：“不，我们没有必要再去等，因为有一个办法就可以立刻验证巫师所说的话。”“是什么办法？”酋长问道。
“白种人也有巫师；而我，就是他们之中最有名的一个。”阿帕奇人惊叫道：“天哪！”“你们很吃惊吧！到现在为止，你们还以为我是个普通的牛仔，那是因为你们还没有深刻地了解我。但现在是让你们见识见识的时候了，如果我没搞错的话，嘿嘿！我要几个红种兄弟拿起他们的战斧，帮忙在地上钻一个又窄又深的洞。”“你这是要看地下吗？”“好太阳”问道。
“没错，因为我们的未来就在大地的怀抱中，有时也在群星之间。但现在既然是白天就不能靠星星来判断，就只能问大地了。”于是“好太阳”命令几个印第安人在地上挖了一个洞。
“不要玩骗人的把戏，塞姆！”我小声对他说，“如果让红种人发现了，非但不能对事情有帮助，反而会让它变得更糟。”“骗人？那巫师刚才搞的是什么？还不是这一套！他能做的，我也能做到，如果我没搞错的话，放心吧先生，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如果现在我们什么都不做，我们所带的战士就不会听我们的话。”“我知道这个，但我请求你别干可笑的事情！”“哦，我是非常严肃的！”虽然他说了这么多，但我还是不大放心，我知道他总是爱开玩笑，还想再警告他一下的时候，他已经撇下了我，去指导印第安人怎么挖坑了。
在坑挖好之后，他把他们赶开，脱掉了他身上那件旧的猎装，然后把它放在地上。那件破衣服竟然直立起来，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他把猎装立着盖在那个洞上，很严肃地喊道：“所有在场的人们都会看到我一会儿要做的，并且会感到惊奇的。在念完咒语之后，慈悲的大地就会告诉我最近一段时间内即将发生的一切。”做完这一切，他离洞边稍微远了一点，然后绕着洞转起圈来，令我吃惊的是，他开始背诵“小九九”！不过他用的是德语，这些红种人可听不懂。当他背到九的时候，他的步伐开始越来越快，最后开始跑起来，嘴里同时还发出嚎叫，胳膊像翅膀一样呼扇着。最后他终于吼得气都接不上来了，便走到猎装那里，祈祷了一下，接着便通过猎装向洞里看。
我很担心他的这套把戏能不能让红种人信服。令我感到安慰的是，所有红种人的表情都很严肃，就连两个酋长的脸上也没什么不满的表情。我当然深信他们肯定知道这只是塞姆的把戏而已。
过了好大一会儿，塞姆的脑袋才从猎装里钻了出来，脸上的表情很严肃，好像看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当他把衣服重新穿上后，说道：“现在让红种人兄弟帮忙把洞填上吧，否则我就什么都不能说。”当洞填好以后，他就深深地吸了口气，好像有人在威胁他一样，然后宣布道：“你们的巫师应该是看错了，将要发生的事情正好是它的反面。虽然我已经知道了今后几个星期要发生的事情，但我不能说出来，只能简单地告诉你们几点。我在洞里听到了枪响，这说明了我们将会遇到战争。最后一枪是老铁手的猎熊枪打的，既然是他开的最后一枪，说明他一定活着，我的红种人兄弟们将受到厄运的威胁，要想避免厄运的发生，只有呆在老铁手身边。如果遵照巫师的指示，那可就不妙了。我要说的就这些！”看得出来，红种人都相信了他，达到了塞姆想要的效果。他们满怀期待地向牛车张望，好像期待着巫师出来为自己的预言辩护，可是巫师并没有出来，于是他们就认为真的是巫师搞错了。塞姆向我走来，小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说道：“怎么样，我做的还行吧？”“你活脱脱就是一个骗子。”“哦！这么说我干的挺好的？”“至少看起来满足了你的心意。”“是的，我赢了巫师，到现在他都还没露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