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好太阳”回答，“这个秘密是我父亲告诉我的，又是我祖父告诉我父亲的，这个秘密只能父子相传，而且是一件很神圣的事情，就连最好的朋友也不例外。虽然我现在提到了它，但是却不会说出它的具体位置，更不用说带别人一起去了。我会把任何胆敢偷偷跟踪我们的人用枪打死的。”“如果是我们也会被杀死吗？”塞姆接着问道。
“是的！但我相信你们不会那么做的，如果你们使我失望，那后果也只能是死。”说到这里的时候，他没有继续说下去，我们也就转变了话题。我和‘好太阳’一家是背朝着灌木丛的，三叶草则坐在另一边，正好面对着灌木丛。我们聊着聊着，霍肯斯突然迸出一声喊，向灌木丛里开了一枪。这一声枪响给营地带来了很大的骚动，远处的印第安人也跑了过来。
“我在灌木丛里看到了两只眼睛，就在‘好太阳’的身后。”塞姆解释道。
红种人们立刻拿着武器冲进了灌木丛，可是什么也没有发现。
“塞姆肯定看错了，我们坐在火堆旁边，火苗闪动的时候很容易出现这种错觉。”“好太阳”说道：
“这真是太奇怪了。我想我看到的真是两只眼睛。”“可能那只是两片树叶，它的背面太亮了，就把它当成眼睛了。”“还真的有这种可能，嘿嘿！”塞姆用他特有的方式一直笑着，温内图则严肃地说道：“塞姆以后一定要避免再犯这样的错误！不能够随便开枪！”“不能？真是见鬼！如果灌木丛里藏着奸细，我就有权利让他吃颗枪子，如果我没搞错的话。”“你能确定奸细是有敌意的吗？他发现了我们，或许只是要过来确认我们的身份，也许还会出来问候我们。你这一枪是很危险的，如果是你搞错的话，那么这一枪就是多余的，可能会招来在附近出没的敌人；如果真的有人在那里偷偷地观察我们，这一枪也是错误的，因为很可能不会击中它。”“我的枪法可是很准的，我倒想认识认识能证明我失过手的人！”“我也懂枪法，可是在这种情况下是很难打中的，那奸细看见你瞄准了，就会迅速地躲开了。可能你的枪子还没打出去，人家就消失了。”“是啊，如果你坐在我的位置会怎么做呢？”“要么用膝射，要么就悄悄地绕到敌人背后去。”温内图答道。
膝射是最难的一种射击方法，很多擅长打枪的牛仔，在这一方面却不行。在温内图的指点下，我前一段时间还练习了一下。
假设我坐在篝火边，我的枪肯定放在靠近我右手边的地方，当有人在暗中看我的时候，他的眼睛就会被发现。虽然眼睛发出的光很弱，在浓密的灌木丛中发现一双眼睛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当然，这需要非常敏锐的眼力才行。
当我确定看到的奸细是敌人的时候，为了自救，我就得向他开枪，我只能瞄准眼睛，因为这是唯一能够看见他的部位。可我如果像通常那样把枪举到腮边，他就会知道我在瞄准他，马上就会逃之夭夭。所以我的瞄准不能够让他有所察觉，用膝射的办法就能做到这一点。把枪在膝盖旁边放好之后。然后假装很随意地拿起枪，把枪膛放在大腿上，之后抠扳机，这也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尤其是你只能用右手，因为双手都用的话就会非常危险。在一个很不自然的姿势下，又不能拿眼睛看奸细，目标也只是两个很微弱的点，还会有风和不停颤动的茂密枝叶来干扰你！想要打准真的是非常困难。
这就是温内图所说的膝射，说别的，单是我那杆猎熊枪的重量，我一只手就很难拿起它，所以我运用这种方法的时候十分困难。但是经过刻苦的练习，我能够成功地打中很难发现的靶子。
红种人对灌木丛的搜查毫无结果，可温内图过了一会儿又去查看了一次，直到确定没有什么情况。
为了谨慎起见，他还是把两个岗哨改成了四个，要不断地进行巡视。然后我们就躺下睡了。
在睡下之后，我翻来覆去地醒了好几次，其间还做了几个让人不愉快的短梦，梦里的主要人物是桑特和他的三个伙伴。因为我们白天见过面，所以这一点儿都不奇怪；在早上起来以后，我感觉这人对于我的意义有点变化，但是具体是什么我又说不出来。
我们的早饭是肉和粥，吃过以后，“好太阳”和他的一双儿女就出发了。在他们出发之前，我请求他们至少允许我送他们一段。我告诉他们，我绝对不是想要打探藏金子的地点，但我很担心桑特会出来捣乱。我自己也感到很奇怪，因为从早上起，虽然没有任何证据，却认定他和他的人还会回来的，我猜想也许是因为自己做的那些梦吧。
“不要担心我们了，”温内图回答道，“我会去探查一下情况。我们知道你对金子没有一点儿想法，可哪怕跟我们只走上一小段路，你就会猜到藏金的地点了，白人一旦受到金子的蛊惑，灵魂和肉体就会一起毁灭，所以你还是不要去了，不是因为我们不信任你，而是出于爱。”既然如此，我只好作罢。他又去巡查了一遍，直到确定没有任何可疑的踪迹，他们才开始走。因为他们并没有骑马，我判断他们要去的地方不可能很远。
回来以后，我躺在草地上和“三叶草”聊天，本是为了摆脱我心中那种没有原因的不安，可是好像并没有多大的作用，于是我背上枪走开了。我想象着也许能够发现一只野兽，可以转移一下注意力。
“好太阳”他们是往营地南面走的，于是我选择了相反的方向，这是为了不让别人怀疑我在跟踪他们。
走了大概有一刻钟时间的路程，我吃惊地发现了三个人的脚印，而且能够清晰地分辨出他们穿的都是鹿皮鞋，我料定，肯定是“好太阳”、温内图和丽日来过这里。为了误导我们，他们才向南边走的。
我还继续向前走吗？不，他们返回时很可能看到我的脚印，继而也就会以为我在跟踪他们。可是我也不想马上回到营地去，于是就向东边走去。
没过多久，我惊奇地发现了第二批脚印！那是四个穿靴子、佩戴马刺的男子的脚印。我马上就想到了桑特和他的同伙。脚印的方向正好和温内图他们要去的方向一致，而且像是从旁边的灌木丛延伸出来的，我决定先到那里查看一下。
不出我所料，在进去以后，我发现那里拴着桑特他们骑的那四匹马。从地面的痕迹可以判断出他们在这里过了夜。他们还是回来了！看来他们的确是不怀好意，塞姆昨天晚上没有搞错，他确实看到了两只眼睛，可是因为太过鲁莽，让奸细逃脱了。
我马上意识到桑特监视我们，就是为了他选中的人离开人群，可这个地方和我们的营地还有很远的距离，他怎么能从这里窥视我们呢？
这时，我突然看到灌木丛里有一些很高的橡树，但却不是很粗，所以想要爬上去会很容易。其中一棵的树皮上有些只能是由马刺划出来的痕迹，看来的确有人爬上去过。依这棵树的高度，营地上的每个人都会在他的视线里。
上帝呐！我突然冒出个念头：昨晚塞姆看见那双眼睛之前我们正在谈论什么？我们说到了去取金子的事情！奸细肯定听到了这些话。今天早上他爬上树，看到了“好太阳”他们出发后，就和他的同伙一起跟上了他们。温内图他们现在的处境一定很危险！我得尽早赶上那些坏蛋。已经没有时间回到营地通知他们了。我迅速解开四匹马中的一匹，沿着那些恶棍的足迹奔驰而去。这些足迹很快就与酋长他们的足迹会合了。
因为足迹随时都可能会消失，我便试着根据线索猜测金子的所在地。这时，我想起了温内图称之为努盖特·茨尔的山。“努盖特”是金粒的意思，“茨尔”是阿帕奇语，代表着山。看来那个地方一定很高。我打量了一下四周，在我的正前方是一些地势很高的山地，我断定其中有一座就是金粒山。
匆忙之中选择的这匹马速度不是很快。我顺手揪了一根芦苇策马，速度才提高了一点儿，身后的平原渐渐消失了，前面的大山离我越来越近。我看到在山间有很多脚印，但走了一会儿就消失了，山水冲下来的碎石阻挡了我。但我没有下马，因为我猜测我要找的人还是向上面走去了。
又走了一会儿，我的右边出现了一条峡谷，底部也布满了石头。我一时还判断不出他们是向右拐了还是继续向前了，还是在碎石间寻找线索。尽管踪迹很难找，可还是被我找到了：踪迹延伸的方向正是峡谷。我跟着足迹走了一会儿，不久路就分了叉，我只好又从马上下来。我猜测前方可能还会出现这种情况，这样一来马就可能成为累赘，于是，在确定了他们的方向之后，我决定步行前进。
由于心里面很着急，所以我走的很快。在走到一处峭壁的时候，我停下来休息了一下，又继续前进。走了一段时间之后，我发现脚印突然向左拐进了森林，于是我快速跑到林子中。
刚进入林子时，树木还非常茂盛，后来就变得越来越稀疏，我估计前面会有一片空地。还没等到走到那里，我就接连听到了几声枪响，片刻之后，又传来了一声痛苦的尖叫，那是阿帕奇人的声音！
在这之后，我不再只是奔跑，而是像正扑向猎物的猛兽一样大步腾跃。在这之间我又听到了两声枪响，那是温内图的双筒枪，他的枪声我非常熟悉。上天保佑！这么说他还活着！在跑到一棵树下的时候我停了下来，眼前的景象把我的脚钉在了地上。
在这块不大的空地上，“好太阳”和丽日就躺在中间的位置；我不知道他们是否活着。温内图藏在不远处的一小块岩石后面，正忙着给打空的枪重新上膛。两个可恶的家伙就躲在我左手边的树后面，已经做好开枪的准备，只等温内图露面了。我的右边还有一个人，正准备悄悄地绕到温内图的身后去。第四个人已经死了，脑浆淌了一地。
在这种情况下，我知道我左边的两个人对温内图的威胁最大。于是我飞快地举起猎熊枪，将他们两个撂倒了。我没有时间去装子弹，马上跳起来去追那第三个人。他听到我的枪声之后，正想向我开枪，我向边上一跃，他没打中。大概知道自己没机会了，他便向林间逃去。我赶紧去追赶他，此人正是桑特。我想抓住他，但是等他跑进林子之后，我就看不到他了。由于我只能跟着他的脚印走，速度就慢了下来，意识到不可能追上他了，我便掉头回来，我想到温内图可能会需要我。
当我返回空地上的时候，他正跪在父亲和妹妹旁边，一脸悲伤的表情。看到我之后，他无比悲愤痛楚地喊道：“我的兄弟老铁手，这一切你都看到了。阿帕奇人最美、最好的女儿现在到不了白人的城市了。她还剩下最后一口气，很快她的眼睛就再也不会睁开了。”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可是又能说些什么呢？他们父女都躺在血泊之中，“好太阳”当时就死了，丽日还在勉强维持着呼吸，她美丽的古铜色脸庞愈来愈苍白，从她的脸上我已经看到了死亡的阴影。
突然，她的身体动了一下。她把头转向了父亲，看到血泊中的父亲后，她的眼中充满了惊骇。然后她像是想起了先前发生的一切，便用手去摸胸口。在感觉到自己的胸口在向外涌血之后，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丽日，我亲爱的好妹妹！”温内图悲痛欲绝地喊道，而那种悲痛是没办法用语言来形容的。
丽日用微弱的声音说着：“哥哥，替我，替我报仇！温内图……我的哥哥！”然后她的目光转移到我身上，脸上露出了一丝快乐的神情，气若游丝地说道：“老铁手！你也来了……可是，我，我就要死了……”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死神就带走了她，她的嘴永远闭上了！
看到这一幕，我感觉自己的心都要碎了。我迅速站起身来大吼了一声，回声在山林间盘旋了很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