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童正是陆凌云,他拉着小顺子一路飞奔,来到演武场,恰巧听到众小孩和胡言乱语,他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出声奚落。
小顺子不敢直面余家兄弟,又拦不住陆凌云,只得悄悄退到一旁。
众小孩听到声音,吃了一惊,有人叫道:“陆凌云,你自不量力,居然还敢来?不怕挨揍吗?”
陆凌云看向那人,笑道:“我怎敢再和你们切磋,你们‘狗熊打滚’、‘以多打一’的绝妙功法,我可是万万不及。”
原来,他一眼扫过,看出喊话之人叫做小桂子,是余人俊最早的跟班,修为刚满淬体九层。上次打架时,被他一脚踹飞,滚了数丈远才停下,毫无还手之力。他这样说话,一来揭那人的疮疤,二来讥讽余人俊一方只敢以众凌寡,不敢和自己堂堂正正一战。
众小孩闻言,羞怒交迸,纷纷叫骂。小桂子厉声道:“你老是欺负人,坏到了极点,我们和你约战,就是为了主持公道,助俊少爷清理门户。”
陆凌云冷笑道:“好啊,小桂子,听说你马上就要淬体圆满,那我俩先比划比划。”
小桂子被他一脚喘飞,胸口至今青紫一片,如何敢比。他看向小顺子,道:“今天有余大哥和俊少爷在此,你要敢乱来,只怕他也要跟着遭殃,到时不免缺胳膊断腿。”小顺子远远听到,脊梁一阵哆嗦。
陆凌云面色一沉,冷然道:“小桂子,你敢断他手臂,我就断你双臂,你断他一腿,我便要你半年下不了床!”
小桂子知他言出必行,闻言心头一寒,退到余人俊身后,抗声道:“少得意了,俊少爷马上就要你好看。”
陆凌云到场,双方争执一起,立刻引来了不少好事者。余人俊本对陆凌云心存惧意,但他身为门主孙儿,不容在众目睽睽下退缩,心中将小桂子恶狠狠得骂了数句,岔开话题道:“陆凌云,刚刚你说要打赌,那咱们就打一个赌好了。”
陆凌云道:“什么赌,功法?招术?就算是烹饪女红?我一概奉陪。”他少年心性,被小桂子一阵挤兑,心中早存怒意,闻言登时答应。
烹饪、女红在修炼者的眼里,均是凡人用来讨生活的下贱玩意,此时陆凌云冲口而出,让众小孩面红耳赤,围观者哈哈大笑。
余人俊几欲脱口大骂,但旁观之人甚多,只得强忍下去,学者长辈模样,轻笑道:“你口气倒挺大的,真的比什么都行?”
陆凌云一愣,心想:“万一他要和我比捉迷藏、躲猫猫,或者诵读文章,这要什么时候才能分出胜负?”便道:“当然是我前面提到的。”
余人俊道:“烹饪、女红,看不出师弟还有这等雅兴。不过咱们都是修炼之人,讲究的是成王败寇、强者为尊,不管有什么仇怨,最好还是依约较量,愿赌服输。”他从小跟随门主,学了点处事方式,说得倒也似模似样。
此处本为演武场,好事者看到宗门中万人瞩目的两位新人即将赌斗,稍年轻的便叫好起哄,年纪大也不免议论。
有人道:“这不是陆凌云吗?听说他打赢过煅骨五层的师兄,是门内首屈一指的天才,另一个小子不过煅骨三层,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怎敢和他打。”
另一人哂道:“你知道什么?虽是天才,却要加上‘曾经’二字。那废物停在淬体期已经整整三年了,浪费的丹药少说能培养出五名煅骨期的强者。何况他的对手也不是庸才,那是门主的爱孙,他有一件下品法器,足以让他的实力暴涨数成。”
前一人惊道:“下品法器!那陆凌云岂不是输定了?”
后一人叹道:“谁说不是呢?一件寻常的下品法器使用得当,就可以轻易伤到洗髓期的强者。门主亲自为爱孙挑选的法器,又岂是寻常的下品法器可比?”
……
围观者数逾百人,竟无一人看好陆凌云。他们有的分析两人的优势劣态,有的则开局设赌、大声吆喝,有的甚至怀疑当初陆凌云跨境而战,打败煅骨五层的师兄,只是以讹传讹、子虚乌有的事情罢了。
听到众人议论,余人俊精神一振,续道:“只不过近年来北境不安,我七玄宗宗门虽小,却身负抗重任,全赖门中长老、弟子齐心戮力,这才能屡退强敌。你我都是同门兄弟,演武场较技,伤损肢体,岂不让亲者痛仇者快!”
澜川大陆上,共有大晋、大魏两大帝国,七玄宗位于交界线之上,世代依附于南方的大晋帝国,每逢大魏入侵,便会派遣弟子相助。
近年来大魏帝国蠢蠢欲动,七玄宗人人忧心,他这几句说完,本来吵吵嚷嚷的人群,俱都安静了下来。陆凌云和余人俊相交已有数年,深明他的秉性,见他忽然说出这么一番话来,甚为讶异。
余人俊深吸一口气,又道:“陆凌云,你以淬体巅峰的修为,向我挑战,我怕伤你性命,便想了一个法子。你我不妨以三招定输赢,点到为止,如此即能分出胜负,又能免伤和气。”
此话一出,年长者暗暗颔颔,众小孩哄然叫好,唯有陆凌云眉头大皱。
他心中忖道:“这小子怎么突然间转了性子,变得这般狡猾。”目光扫过众人,见到余人杰站在一旁,面含冷笑,登时心头恍然。
原来余人俊这番说辞,并非自个儿想出来的,而是余人杰所教。陆凌云打败的那名煅骨五层的师兄,余人杰与其关系匪浅,深知其修为之深厚,功法之精妙,同境界下罕有人敌。就算一时大意,也不是普通的淬体期弟子可以打败的。
那天,他回到斗,得知余人俊约战陆凌云一事,随即细细琢磨。
他身经数场血战,经验老到,眼光毒辣,一眼便瞧了出来,就算他的弟弟步入煅骨三层,并能熟练使用下品法器“孔雀翎”,也绝非陆凌云敌手。
是夜,他参透“孔雀翎”的用法,将其归纳为三招,传予其弟,并告诫道:“你悟性虽低,灵根还算优秀,今晚就不要睡了,咱们用一个晚上,把这三招学会了,再用点计谋,兴许会赢。要是你练不会这三招,明天就不用比了,乖乖认输便成。”
余人俊从小惧怕这位大哥,闻言只好苦练一晚,下苦功将这三招练会。
余人杰仔细比较,只觉就算有这三招,相持一久,还是输多赢少。他思前想后,便教余人俊说了这么一番话,将胜负之数定在了三招。若是余人俊能在三招内打败陆凌云,那最好不过了,倘若不分高低,旁观者也只会想当然的认为余人俊顾念同门情谊,手下留情。
凡人培育出元力种子,元气便会对身体进行潜移默化的改造,强化肉体、灵魂,智慧也随之提高。因而修炼之人达到淬体五层以后,智力便远超常人。
围观者均是修炼者,睿智超凡,却无人看出其中关键,一来余人俊的修为远胜陆凌云,二来他拥有门主亲赐的下品法器“孔雀翎”,三来除过余人杰外,无人知晓陆凌云的底蕴。
在他们心中,余人俊赢是理所当然,输,是万万不可能的。因而无论是平是负,只要陆凌云无法在三招内胜出,哪怕他在比试中占尽上风,一经众人之口,到最后也是输了。
陆凌云却明白双方的实力差异,心头透亮,听到余人俊如此说法,暗骂余家兄弟奸猾之余,更激发了他的好胜之心。他暗暗下定决心:“要是不能在三招内将余人俊揍趴下,我陆凌云这三个字,就倒过来念。”
当即朗声道:“三招就三招,不过既然是打赌,那总得有彩头才行。”
众人一凛,余人俊的小跟班们顿时讥嘲起来,更多的则是大声起哄。
余人俊寻思:“你不过区区淬体巅峰,我却已煅骨三层,还有下品法器‘孔雀翎’。你和我赌彩头,难道以为吃定我了?小看人也要有个极限吧!”又想道:“不管如何,只要三招一过,就是我赢,为何不赌?”
便道:“好,一言为定。你要赌什么?”
陆凌云道:“三招内,我若赢不了你,随你处置。要是我赢了,就要你那件下品法器好了。”说罢,看向余人杰,眼中大有深意。
众人一阵哗然,敢情陆凌云不但要在三招内分个胜负,还觊觎门主送给孙儿的下品法器,当真是胆大包天。余人俊的几个小跟班闻言,旋即骂出声来。
余人杰面色一寒,心知计谋已被识破,届时陆凌云定会全力以赴,毫不容让。而“孔雀翎”威力奇大,余人俊初次驾驭,更是易发难收。师兄弟间的切磋,竟在不知不觉中,演变成了一场生死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