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岗上的二人，被远处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靳胜拨了拨缰绳，说道：“是谁说这陈家君子是个手无缚鸡之力儒生的？乃公非得封了他的嘴不可。”
高占说道：“这套徒手击技之术倒是新奇，招招狠辣。听闻他曾拜东海大儒为师，想来是得其传授。”
靳胜一脸惋惜，说道：“可惜不能近处观摩，些许招式都未看清。”
高占笑道：“仲明，素知你是个武痴。待陈君料理完丧事后，我等与之好好结交一番。不愁没有切磋的机会。”
“嘿嘿！我正有此意！”
高，靳二人仗义疏财，游侠好义，在东武县同辈人中也算翘楚，于乡间轻侠都有些威望。一向自视甚高，开始以为陈牧不过是个泛泛之辈，难免存了轻视之心。刚才亲眼目睹了陈牧的雷霆手段，方才认为是同道中人，起了真心结交之意。
宗义在跃马溪中不断扑腾着，活像只落了水的大马猴，嘴里不断呼喊求饶。
“陈君，饶了我吧！”
“陈君…”
“吕一是杀人凶…”
宗义又饱饮了几口溪水，幸福的快喘不过气来了。
陈牧只是在岸边冷冷的看着，这般无赖，死有余辜。溺之或能还东乡一个安宁。
这时陈奇，陈玉娘二人也来到了溪边，看到快要被水没过头顶的。
陈奇脸上露出痛快之色，这厮几次三番来陈家捣乱，着实可恨。
陈玉娘倒有些担忧，对陈牧说道：“牧弟，这人虽死不足惜，但若随意杀之，只怕会引来官府的追究。”
陈牧不为所动，说道：“姐姐无需担心，小弟自有主张。”
那宗义见今日难过，陈牧又是铁石心肠，于是也顾不了许多了。
“陈君，陈君…”
“我知道吕一和王家的一个大秘密……”
“咳咳…”
“你救我上来，我全告诉…”
陈牧心中一动，陈玉娘在一旁劝道：“听听他说些什么也好。”
宗义见有了一丝希望，连忙用最后的力气喊道：“陈君，你不是要对付王家吗？咳，咳，相信我，这个秘密会对你有用的……”
陈牧看看宗义的嘴里能吐出什么秘密。
宗义紧紧抓住的伸过来的木棍，手脚并用的爬上岸，一上岸便像只死鱼一样趴在那儿，嘴里，鼻里冒着股股水儿。
陈牧蹲下来，用棍子敲着宗义向的胸脯，说道：“若要是些没用的废话，我还把你扔水里去。”
宗义实在是胆寒，生怕陈牧再把他扔回水里，去与鱼虾作伴。他挣扎着爬起来，颤声说道：“小人不敢欺瞒陈君，但此事关重大，只愿对陈君一人言。”宗义抬头看了一下陈奇，陈玉娘二人，又连忙低下头来。
陈奇正待发作，陈玉娘劝道：“我们且回去照看灵枢，让他跟牧弟一个人说吧！”
陈牧斥道：“耍什么花招，我们三人情如一体，有什么是他们听不得的？”
宗义苦笑道：“非是小人做怪，实在此事干系重大。若被王家知道是小人透露出来的，必定性命难保。
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宗义才说道：“陈君可知道东海孔家。”
陈牧道：“我曾在东海求学，自然知道这孔家。”
东海郡在琅邪的东南方向，孔家是东海郡一等一的豪门。侵占山泽，暗地里操持炼金，煮盐之利。东珠的出产更是独占了八成，摄取惊天暴利。经济实力强悍只是一方面，孔家除了扶持自家子弟为官外，与朝廷权贵多有结交。
宗义为了活命，将知道的事一股脑儿倒出来。从他的叙述中，陈牧了解到这东海孔家每年都会送给朝廷权贵大笔财货，在冬天押往咸阳，必会经过琅邪郡境内。而王家勾结吕一所打的主意便是袭击孔家的车队，劫取财货。
倒也并非王家胆大妄为，敢招惹孔家。实在是财货诱人，听说那车队箱子中不是融铸成块的黄金，就是品质上好的东珠。那一个箱子的价值，恐怕就抵得上一个县邑大族的全部家当了。况且这批财货本就见不得人，截夺个一两箱，孔家想来也不敢大张旗鼓地查询。若是手脚干净，不留下痕迹，说不定真能成事。
陈牧还有些不大确定，问道：“你是从哪儿得知的？”
宗义说道：“陈君知道，小人与吕一有些来往，我也是无意中听见他手下人的密谋，因而得知。”
陈牧想了许久，站起身来，说道：“滚吧”
那吕一生怕陈牧反悔，连忙一瘸一拐的离开。
陈牧非真心想放过宗义，只是他现在的首要目标是吕一，。宗义透露了吕一的秘密，必定不敢去城里通风报信。待料理了吕一，再来收拾宗义。
……
“恰”“恰”陈牧轻轻挥动着鞭子。
耽搁了不少时间，陈家一行赶路的速度明显加快了些许。
景岗在跃马溪上游，是一片向阳的小山坡。此时这儿早已设好了祭台，一应事物都由陈玉娘的丈夫仲山甫领着人在操持。
陈父的墓室，毗邻先祖陈玄问公，按照辈分，稍稍在其之下。
陈牧首先祭拜了高祖，奉上香烛纸钱。
“姐夫在这儿操持多日，着实辛苦了。陈牧不胜感激。”陈牧弯腰对仲山甫行了一礼，感激道。
“跟姐夫客气什么，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仲山甫谈吐温文尔雅，听说很有些学识，难怪年纪轻轻便做了平乡的啬夫。
祭台已经设好，巫士唱起了引灵乐，跳着些在陈牧看来是大作怪的“舞蹈”。
陈牧，陈奇和同小厮中的六人，分八方站定，将灵柩悬于墓室上方。
“魂归来兮！皇天后土。”
“魂归来兮！不见野魅。”
……
伴随着悠长的灵乐，棺椁缓缓落下…
“魂归来兮！佑我良人”
随着沉闷的响声，陈奇等人把灵杆抽出，开始封茔。
陈牧铲下第一铲土，陈玉娘的眼眶又红了，一层薄土，阴阳世界。忆及昔日舔犊之情，怎能不肝肠寸断。
封茔之后，陈牧等人又祭拜了一番。
雨后日升，林霏初开，雾气蒸腾，远远望去竟成龙虎之势。陈牧回首望向那片景坡，心中有些惊异，但用后世的眼光揣度，不过是些正常的自然现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