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这话时,段允琛神色安详,仿佛他所渴盼的一切就在眼前。
然则下一瞬,他的语气化成了自嘲,“可我也只能想想了。曾经我真的以为,只要我努力了,没什么是不可能的。而今呢,我早已没了过去那样的自信。我没有信心,没有信心能让你爱我。我想同你走一辈子,可你不愿意。妞儿,有时候我也挺恨自己,为什么我是段允琛,为什么我要是那个你看不上的,不喜欢的人。你可以喜欢哲表哥喜欢了那么久,也可以转过身对那个姓贺的男人那么好,可我呢?我永远不在你的考虑范围内,哪怕我倾尽所有,你也不会动心。”
也许他们之间最好的时刻便是当年在海滩的那次相遇,哪怕是因着一个游戏,可她到底来到了他的身边,并且她说了……她想同他交往。
一旦离了那片海,他的幸福便是渐渐老去了。她不再会在睡不着的时候给他打电话,不会给他讲那种她自己编织的故事,也不会再对他笑得毫不设防。所有的一切,从那次他没有如约去找她时便开始变了。
若是能够穿越回到过去,段允琛想,那年在海滩那片斑驳灿烂的星空下,他便该跪下向她求婚,将她紧紧地禁锢在自己的身边的。
时间,本就是这样伤人的玩意。他晚了一步,也便注定了那往后的许多坎坷。
“你恨我?”与其说是询问,倒不如说是实打实的肯定。付宝宝撩了几把被风拂乱的头发,再是说了句:“你可以恨我,虽然,你再恨,也伤不到我。”
“你真狠心。”段允琛笑了,一手挑起了付宝宝的下颔,他摇了摇头,又是道:“不对,你没有心。”
付宝宝也笑,那笑容,在这般迷离的夜里竟是显得单纯而天真。
对视良久,付宝宝又说了声:“我也曾恨过你。如此说来,我们倒是可以两不相欠了。”
“你真天真。”段允琛眼里有些愠怒。
“不啊,这个社会不让我天真。”付宝宝说着便是想起了什么。别开头,她又是道:“段允琛,你有没有过很绝望的时候?”
“有。”
“真巧,我也有。”付宝宝浅浅地勾着唇。
段允琛直觉接下来的话题他不会很喜欢。
“妞儿,我们不要说这个话题了,我不想提这个。”制止了付宝宝的即将要说出口的话,段允琛小心翼翼地牵过了她的手,想把她带到车里。
付宝宝偏生不配合,定定地望着前方的男子,她妄图将自己的手挣脱开来,“段允琛,你在逃避什么?”
段允琛这才停下了自己的步子,也不回身,他的语气里有些惊痛并慌急,“妞儿,其他的我不想再说了,我只是想把你留在我身边而已。除此以外,说其他的于我而言毫无意义。你若是恨我在该出现的时候没有出现,那么从今往后我一定寸步不离你的身边,你若是……不爱我,那么我也不准你喜欢别的男子。我其实也没多懂爱情这玩意,但爷长这么多大也只在你一个人的跟前折戟沉沙过,不关乎甘不甘心,我已经卑微地只求你能留下来了。这样,你还是不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
低低喑哑的声线,仿若在夜里跳动的乐符。街头有盏明黄灯光罩着两人,付宝宝在这样朦胧迷魅的夜里倒吸了口气。
别开脸,她咬住下唇,直到有血丝在她的唇齿间炫舞,妖红炽烈。只是,“段允琛,留下之后又如何呢?你何以要认为没了我你就不能好好地过了?你知道吗,我现在最希望的不过是和你们这些人撇清干系,好好地过我的小老百姓的生活。付冉是多普通的一个人,她不求嫁入豪门,她希冀的也不过是有安稳的日子可以过。每天起来可以看到自己最爱的家人和儿子,开心了就出去逛逛街看看电影,不开心了就陪宅在家里,这样的日子,我才会喜欢。段允琛,你和我,终归不是一路人的。”
冷声笑开,那里头带着几分逼问。段允琛回了身,掰正了付宝宝的身子,“一定要合适才可以在一起吗?”
“也许。”模棱两可的回答,至少对她而言,合适一点,总是好的。她无意和那些背后的眼睛周旋,她也不想成为靶子,更何况,她还有她深爱的亲人。不想让自己在意的人受到伤害,那么便要学会取舍。
“呵,好笑。”这么讽谑地到了一声后,段允琛果真笑了开来。那一种穿透人心的力度,有一瞬间让付宝宝不敢对上他冰冷寂凉的眸光。
路过的行人中时不时有人会朝着段允琛望上一眼,付宝宝觉得如芒在背,奈何手被紧扣,自己没有半分逃脱的可能。
“你的规则,只在我的身上适用,啊,付冉,就算要拒绝我,你也犯不着找这么卑劣的理由啊!”沁凉的调子,硬生生地让付宝宝身周的温度直降。
付宝宝的身子微微瑟抖了几番,敛眉,她不置一词。该怪他们没有在最好的时间相遇,还是该怨她太懦弱,要不起这样一份……满载危险的爱恋?
若没有那么多的羁绊,也许,也许她可以勇敢。只是现在,“对不起,我从来就是这样自私的人,对不在意的人,我永远做不到关怀备至。段先生,我们之间,早在三年前就该划下句点了的。我知道你恨我的自私,可我已经是这样糟糕的模样了,也只能继续对不住你了。段先生,若是你肯真的放开手,你会发现,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值得你……”
说到后面甚至连自己都觉得虚伪得很。若是一段感情那么容易便可善了,当年她如何会因为萧哲变得那样灰心绝望?
终归,自己不是那个感受最深的人,所以,才可以这般说着……风凉话的吧?
付宝宝抿唇,有些自嘲地晃晃头。
“是我太自以为是了,付冉,说白了,你又欠我什么?是我先纠缠的你,那次在机场,我不该因为哲表哥那条项链对你生疑,更不该,在一步步的接近靠近里头,连自己都赔了进去,且赔得血本无归。付冉,你心里是否也是在笑我傻的?对,我是傻。我要是不傻,我就不会等了这么久,等得明明这么难过悲哀,却还甘之如饴,心甘情愿了。”笑声止住,段允琛的眸色里有些恍惚。望了一眼手表,他又是斜了斜唇道:“快凌晨了呢,你是要回家,还是要先去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