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边的晚霞消失殆尽,天空处于一个将要阴暗但依然明亮的状态,我们起身拍了拍屁股,该回去了,向前走了几步,忽而晚风吹起我的衣领,夜幕一下子落下,天空彻底变暗,天这才算黑了下来,林大哥从兜里掏出手机,打开照明功能,照着地面,防止被坑洼的地方绊倒,我跟在后面走着,不知为何,想起了一首歌,歌名叫做:“遥远的她”。
第一次听这首歌的时候,是在我的高中时代,我当时听不懂粤语,但依然觉得很好听,非常柔和、非常凄美,一首歌为什么会使我有两种对立的感觉呢?而后我翻看了歌词,从那里找到了答案,这首粤语歌在歌唱一个爱情故事,表达对一位少女的思念,传达出一种坚贞不渝的爱情观,友叔和E臣在唱这首歌时感情浓烈,让我异常震撼。
“让晚风轻轻吹送了落霞,我已习惯每个傍晚去想她...遥遥万里,心声有否偏差....正是让这爱试出真与假...遥远的她,不可以再归家,我在梦里面始终只有她...遥远的她,可知我心中的说话,热情并无变,那管它沧桑变化。”
这首歌断断续续的浮现在我的脑海,我明明没有过爱情,更没有谈过一场真正的恋爱,却好似被这首歌下了降,遥远到底有多远呢?我不知道。可能越是想要得到,却越没有得到过的东西,会更加让人感到莫名烦躁,就像染上了风尘,会独自苍老了几岁,就像换上了忧郁症,会心情莫名沉闷,就像自闭症患者,会突然不想说话,我经常会撞进一些死角,就像一个个旋涡让我深陷,那些想经历的事情,却总也经历不到的事情,那些经历过却无法释怀的事情,就真的像一个个遗憾的音符,无法唱出自己最深沉的梦。
晚上我辗转反侧,无法安稳入睡,清醒的要命,第二天一切照旧,这是我住在这里的第三天了,我已经完全适应了这种生活作息,就连以前我恶心的英文字典看起来都如此的可爱,唉,我大概是魔障了。
下午我们五点就吃完饭饭了,林大哥收拾好碗筷后,从床下掏出一个盒子递给了我:“穿这个吧。”
我一头水雾的接了过去,好重啊,掀开盒子一看,是一双鞋子,不禁说道:“我穿这个?这是什么鞋啊?这么重?”
林才厚从抽屉里翻出了一个很小的单反相机,说道:“鞋底是全金属制作的,鞋身是纯牛皮制作,比你脚上那双运动鞋舒服多了。”
杂人有些不可置信:“全金属?爬山穿这个不是很累吗?”
林才厚把相机揣在腰间,带上了一个黑色帽子,拿着手机走到门口,回头说道:“一个小山坡而已,年轻人相信你大哥我吧,我还会害你是怎么着,快点穿吧,我在门外等你。”说着,林才厚关上了门,走了出去。
我盯着那双牛皮鞋咽了一口水,牛皮的不是可以吃吧,应该会很难吃,我牙口没以前好了,摇了摇头,打消掉这个很危险的念头,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上的这双旅游鞋,越看越感觉这双牛皮鞋很丑,想起刚才林大哥的话,我还是换了下来,蹲在地上,穿上了那双牛皮鞋,这双鞋穿在我脚上,显得真大,很丑陋,我站起来迈了两步,蛮重的,不过也还好,不是无法接受,我推开门走到院子里,林大哥正在打电话,他打了个手势,招呼着我别出声。
我们又和昨天那样,走到了那两块石头边上,林才厚坐下,打了一会电话,我眺望着远处,马上我就要去对面的山丘上了,我又想起了那个遥远的她,我记忆中遥远的她到底是谁呢?我想也许是曾经那个充满热情的自己,是每个路过过我曾经年少无知、所度过的那段岁月。
林才厚打完电话,向悬崖下看了几眼,问道:“有把握爬下去吗?”
杂人看着陡峭的山坡,点了点头:“可以,不过这山坡蛮高,有点危险。”
林才厚沉声说道:“没事,那边有条道,很多人都来回爬过,你等会跟着我下去,我踩哪里你就踩哪里,听见了吗?”
杂人答应道:“好的。”我其实有点小恐高,站在高处总会有不安感,每次从高处向下望的时候,望着望着我就有一头撞下去的害怕感,我不怕死,可我还是会害怕,这是一种最原始的恐惧,我无法避免,只不过我可以隐藏那些害怕,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这就是草蛋的成长,这就是草蛋的境遇带给我的迁变。
我们脸对着山坡向下爬去,一个脚步回头看一下,再向下望一下,这条路之前有很多人爬过,我们爬的又慢又稳,很快便下去了,我拍了拍裤子,回头望了一下这个山坡,其实并不高,我们沿着里面的公路向前走去,我视线的尽头,那暗红的太阳挂在公路的上面,旁边搭着一角的山丘,很好看,我又看向这沿路的山坡,我们日日夜夜处在的这个小山丘,其实也就这样稀疏平常,杂草丛生,我们快走到前面的那个路口了,那里有一个检查站,林大哥和我翻过栏杆,走在高速路的最边上,脚步加快,终于是转到了电厂那条水泥路和这条高速路的交叉口,我们沿着这条水泥路继续向前走,我回头发现我们还没有走过那山坡尽头的检查站处,目测应该还有一百米吧。
我拖拉着脚步跟在林大哥后面,来到了电厂大门口外,我看到门口上写着:霍林多市供电厂。
原来真的是电厂,我之前在山丘上望着无数长得得像避雷针的铁状物竟然真的是电厂,不知名的东西未必就不存在,我原本以为的东西,也是从不知道开始的。
林大哥让我站在门前,给我拍了张照片,而后说道:“一个清秀的小伙子,怎么就不知道好好的刮刮胡子。”
杂人跑过去,拿过相机看了一眼,照片里的我带着个小帽子,穿着肥大的衣服和那双丑陋的鞋,两手叉着腰,还有一撮小胡子,明明笑得很暖,为什么有点猥琐,算了,就这样吧,将照片还给他,说道:“等回头记得把照片发到我邮箱里面,我好给我的亲戚、朋友们看一下。”
林大哥一边笑道,一边指着前面说道:“好的,走吧,这下全是山路了。”
这天水泥路一直通到电厂的门口就不再向前,我们继续向前,走过一片草地,来到了山下,这座山丘好高啊,昨天我望着它的时候,以为和我所处的山丘差不多高,事实证明我眼睛看的东西让我产生了错觉,我们爬到半山腰处,一群羊从山坡上向下窜来,见到我们纷纷让开了,然后这一路就全是羊屎蛋子了,真的是绝了,那个戴帽子的放羊人拿着鞭子走在最后,对我们视而不见。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后,我才爬了上去,林大哥也有点气喘吁吁,我们已经站在了这这处山丘的顶端,山顶是一片平地,甚至还有一段土路,两边都是蚊子等不知名的小生物,林大哥说让我在这呆着,他一边打电话一边继续向前走,我就站在这里,一动不动,看着离我如此之近的风车,比灯塔都要大的风车,我不禁笑着摇了摇头,原来我以为的也只能是我以为的,之前远远地望着,以为很小,当我一步步走过来,亲自走到它的脚下,原来我也不过如此。
我弱不禁风的站在风车的旁边,回首眺望一路走过的地方,我们之前那个工厂,从最西边望到北门,一直望到最北已经看不到的地方,一整个呈现在我的眼球,这个工厂真的太大了,我根本望不过来,在我眺望的眼中,刚才我爬下的山坡在我眼里只有一块橡皮大小,远处的羊群快要消失在我的视野里了,我很难相信我刚才是怎么穿着这双鞋子从这么斜的山坡上爬上来的,不过穿这双鞋,除了重点,走这山路还真有那么点如履平地的快感。
我将远处、近处的所有风景尽收眼底,而后抬头看着天边,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啊,我才这个年纪怎么会有一种沧桑感呢,转头又一想,其实年龄这个问题,真的无所谓的,我所经历的东西和认知是跟着时间而增长和改变,可我一直在追求一种不变,改变很多东西都是为了维持自己的不变,直到夕阳西沉,晚霞也没有出现,我很遗憾,没有出现并不代表它不存在,我想到这,突然很想放声大笑。
我就大声的笑,在这无人之境的山丘上,而后天幕裂开了几道黑色痕迹,明明都是黑色的,相比较之下却也有五彩缤纷的差异,那些裂缝形状不一,奇丽无比,黑色竟然也可以这么分明,而后裂缝中出现了极度绚烂美丽的光景,我的内心一下子异常平静,神色复杂无比,天边那映入眼中的一小块裂缝的区域里,闪烁着、交杂着、移动着各种色彩的光幕,我不知道它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神秘无比。
我一眨不眨的看着那道裂缝,直到林大哥走了回来,拍了下我的肩膀,时间已经很晚了,我们匆匆的下山去了,那道光景消散在天边,却依然留在我的心里。
归途我们一路无话,按原路返回,爬上那处小山坡后,我已经没有心情再回头欣赏,匆匆看了一眼我刚才爬过的那处山丘,心情复杂。
人真的是很渺小了,个人的力量真的很微不足道,可就是一群微不足道的人,他们削平了远处曾经高大的山丘,把它变成了平地,建立了如此大规模的工厂;就是这么微不足道的一群人,在这复杂的地形上,建了这雄伟的风车,我想起那处结构复杂的电厂,人真的微不足道吗?也许是,也许不是,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就这么真实的活着,我现在不是正踩在这不知多少年才形成的山丘上,欣赏着这美丽星球的一角吗?这个世界有太多值得我去追求的东西了,我的心突然就燃起了一股火,那曾经被我亲手熄灭的火,又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