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个专柜我注意了它好几次,之前我和林大哥也逛过几次这个商场,那个柜台里面装的是一些精美的梳子,是用牛角人工磨成的,看上去很光滑,柜台前的那个专卖员,她的脸色一直都处于紧绷状态,跟别人欠她钱似的,我搞不懂为什么,直到我二人上去询问,那个专卖员竟然漏出了笑容,我一直以为她不会笑呢。
“您好,看一下吧,这全都是手工制作的工艺品。”
时小象指着一个黑色的梳子说道:“这个拿出来我看一下。”
那个专卖员倒是很痛快,打开了柜子,将那一件递给了时小象,看来我之前的判断是错误的,人家这不是很热情吗,沉默着远远望着的人并不是不热情,也许是怕打扰到你。
时小象拿起来梳了一下,之后递给我:“你试试,手感还不错,这玩意送给亲人不错,或者送给心爱的人当作定情信物。”
我拿在手里,有点凉,很有质感,非常光滑,很难想像人用手一点点打磨成的:“挺好的,可是,用梳子当定情信物?”
时小象说道:“你这就不懂了吧?传说古代蒙古大草原上,年轻的小伙子再向心爱的姑娘表白时,都会递上他亲自打磨的牛角梳子,接过梳子的姑娘用它梳头,表示接受了小伙子的爱意,牛角坚硬无比,也象征着两人情比金坚。”
我可真是孤陋寡闻了:“你这都是从哪编的?我怎么没听过?”
“你没听过的多着呢。”时小象对我轻蔑的哼了一下,转头对那个专卖员说:“这一把我要了,再给我拿那一把,对,那把白色的。”
专卖员很快给打包好了,也是,到了挣钱的时候,谁的手脚不麻利。
时小象接过包装直接递给了我,唉,看来我还是难逃结款的命啊,不过我也习惯了,钱财乃身外之外,开心就够了。
交完款后,两人提溜着大包小包从商场里走了出来,中午的太阳很刺眼,照得我眼睛疼,之前我一直想买个帽子,可是这里的商场没有买帽子的,我搞不懂为什么,我不信邪,逛遍了市中心每一家服装店,就是单纯想买个帽子,后来逛完才发现,一家都没有,是真的没有卖的,之所以要买帽子,是因为我觉得林大哥那两顶不太适合我,显老,当时逛完了后,白费了一身力气,流了一身汗,无奈的想到:可能住在这里的人们都习惯了吧,太阳再耀眼也没有戴帽子的人。
我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车停在路边上,我打开后座将手上的袋子放了进去,对时小象说道:“你上车先回去吧,我去医院照顾林大哥。”
时小象打开车门进去了:“行,到时候回来给我打电话,我给你开门。”
我说道:“好的,慢点。”
看着出租车远去,我心里叹了口气,本来还想和他聊一聊关于他终身大事的问题,这下没机会了,而且现在自己一个人站在马路边上,之前的那几张照片又浮现在了我的脑海,我也该去医院了,将这件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林大哥,我受不了内心的折磨了,我又招手拦了辆出租车就去了医院。
我是一个合格的心里医生,懂得隐藏自己的情绪,能够将自己的渴望,以及那些遥不可及的梦想都藏起来;我是一个特立独行的人,有些偏执,不善于表达内心的情感,需要有一段情感的过滤,需要慢热,这在我成为心理医生后,有很大的帮助,性格使我更善于倾听别人的故事,给出适当的引导,帮助他们走出内心的旋窝,可我无法忍受这种心灵上的不安,照片上的蛇头人蛇,那双眼睛好像无时无刻不在盯着自己,我必须告诉林大哥我偷看资料的事情,就算他解雇我,我也认了。
当我赶到医院,进到病房里,发现林大哥睁着眼躺在床上,直视着天花板,那个书包并没有动过的样子,整个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我记得靠门的这个病床上躺着一个老人,但现在病床铺上了一层消毒薄膜,看来他是中午出院了。
“林大哥你感觉好点了吗?”我坐到林大哥身旁,给他削了个苹果,喂他吃。
林大哥的声音有气无力:“还死不了,扶我坐起来。”
我扶着他的背,将枕头靠在床头,好让他半躺着,然后拿起水果刀三下五除二就把皮削好了,这个手艺我可是专门练过的,小时候每到冬天家里都会买两麻袋子苹果,我每天晚上就负责削苹果,然后还得吃苹果皮,我妈说吃苹果皮健康,我可能是个假儿子......
我把削好的苹果切成一小块一小块,想一块块塞进他嘴里,林大哥伸出右手示意我放在桌子上,他可以够得着。
他吃完后,看向我,那道疤痕那里闪着蓝色的光芒,我指了指他的脸,林大哥开口道:“不碍事,我知道你内心有很多疑问,你把我要的资料拿出来。”
我打开背包,将那份档案袋拿了出来,林大哥说道:“你先打开看看。”
我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已经看过了。”
林大哥很平静,像是早已预料的了一样:“看过了?那想必你对这陨石事件也有了一些了解,你去将门关上。”
我起身把病房的门关上,奇怪,我刚才进来的时候明明关上了门,我向走廊两侧望了两眼,并没有可疑的人,我从兜里拿出一张卫生纸夹在了门缝中,然后回去坐好,静等林大哥讲解。
林大哥看着我的眼睛说道:“我接下来说得希望你能够保密。”
我点了点头。
林大哥的声音很轻微,听起来有种断断续续的感觉:这件事还得从十五年前说起,我的伤疤就是在那时候才有的......
“当时我们总公司承包了一个大型工程项目,涉及范围很广,包括大型机械设备建设、铺设桥梁、建设公路、机场,建设火车轨道,还有建造住宅,我所属的分公司分到了整个项目计划当中的一小部分,在Z国地图上的西南部画了一个小圈,用于建设一些最基础的工厂,类似发电站、电网铁路一类,动工需要选址,勘探地形地势,当时我被派到最一线,去一处工地里报道,坐了两天两夜的火车才到哪里,工地建在一处县城的边上,然后根据工地上的指示来分派任务,我当时是作为技术勘察人员,被派去勘察工地周围的山洞,看看哪座山适合建设隧道,而不造成坍塌,好建一个火车隧道,这只是工地上工程里的一个小项目,和我同行的还有三个青年,他们都是刚毕业来实习的大学,有两个体格子很健壮的、一个身子骨长得比较弱的,而我已经干了五年了,经验丰富,就成了这支队伍的队长。”
“工地周围全都是山,林子密密麻麻,道路崎岖无比,天气热的人都喘不过来气,考虑到山洞里氧气稀薄,我们必须穿戴很厚的工作服,背上氧气罐子,还要拿上勘测工具,每个人都要忍受四十度的高温,而且我们工地里现有的设备不是很完善,条件非常艰苦,我提前给那三个大学生做了思想工作,他们的意志都很坚定,表示一定完成任务,说实话,我很喜欢看那些朝气蓬勃的年轻人,他们不像你,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的脸色很干巴,神情很忧郁,好像患有抑郁症似的,不过自从跟我来到这里,我发现你渐渐变得好多了,但还是沉默寡言,不善言谈,不过总比之前沉闷的样子要好得多。”
我当然不能说那天是被你的伤疤吓到了,再说我和周围的人实在也没啥共同语言,有什么好说的,但我能理解林大哥的心情,虽然他不知道我什么都理解,但我还是静静的点了点了头,表示听进去了,开口提示他该继续讲下去:“那后来呢?”
林大哥长呼了口气,像是轻微的叹息。
“之后,由于工地上缺少交通工具,我们只能选择步行进山,但勘探任务艰巨刻不容缓,不能浪费半点时间,我们干脆在镇子上找了一位热心的老乡,租了他和他的牛车,我们把设备、行李运到牛车上,带上一个星期的干粮,就出发进了大山,清晨太阳还没亮就出发,中午太阳晒头皮才到,我们把东西卸下来,谢过老乡后,就让他回去了,我们在山里搭建好帐篷,先歇息了一会,我拿出地图比对着观察四周的山,我们搭建营地的地方,位于四座山的鞍部,东西两座山倾斜幅度大,南北两座山倾斜幅较小但是高度和坡度比较大,我们先是住了两天,四座山都转悠了一下,也逐渐适应了这里闷热的高温,晚上有很多尖牙小昆虫袭击我们营地的灯,还咬坏了帐篷的一个支架,我们晚上只能选择不开灯,太阳落山就进帐篷休息,到了第三天凌晨时分,我们早早起床,全副武装,带好设备,选择了先去北面大山的一处洞里面进行勘探,我按照当地老乡给的地图和携带的地形图进行对比,大致画了一张洞内的缩略图,我估计山洞全长大约三公里,我们咬牙坚持一会,应该在半个小时左右可以走完全程,也好对这座山的山体进行第一次的大致评估。”
“洞口很窄,只能容纳一人通过,我率先进去,往前走数十步,周围宽敞了起来,两边有数十米远,头顶是封闭的岩石,这是一个天然洞穴,没有人工挖掘的痕迹,两边的墙壁上长满了石英,显得很光滑,我们边走边惊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往里面行进了大约八百步,也就是半公里左右,我发现温度渐渐降了下去,不再感到闷热,反而有种很凉爽的感觉,因为之前是估计过洞内含氧量低,我们是带着氧气瓶进去的,我忍不住摘下了头盔,一股冷风吹到我脸上,吹的我鼻子很痒,我浑身打了个激灵,又把头盔戴上了,我们继续往里走,大约走了三百步,随身携带的温度计显示气温降到了零下十度,我大吃一惊,连忙带领他们往后退,我们身上穿的装备不能支持我们在低温里工作,于是我们匆忙退了出去,这来回一折腾,温度相差了近四十度,我们大汗淋淋的进去,哆哆嗦嗦的出来,原本的汗都结冰了,那两个体格健壮的大学生一下子病倒了,躺在帐篷里休息,两个人额头滚烫,浑身起小疙瘩,随身带的药吃下去也不见有好转,我见不是办法,连忙用老乡介绍的方法上山抓了点草药,吃下去这才好转了一点,但天气很热,烧一时退不下来,毕竟环境太差了,而且这大山里没有信号,我只好让那个看似瘦弱却没倒下的年轻大学生看着他俩,我一个人走了十几里山路,回到县城,拜托老乡用驴车把他俩拉到的县城里,工地里凑出一辆货车,将他俩拉到了附近城市的医院里,我也将山洞的事情报告了上去,没过两天,上面派遣了一直五十人的小部队来到了县城。”
“他们携带的装备精良,勘探设施先进,都是外国货,还有几个当兵的手持枪支,领头的是一个身穿迷彩服戴眼镜的老头,一举一动都有种军人的气质,我之前也在部队当过三年的兵,这个老头一看就有种特别的气质,我的工作是有签过保密协议的,我知道不该问的不问,我和剩下的那个大学生带路,把他们带到了我们之前的营地,一起搭建了临时帐篷,按说这个项目本来是要移交给他们的,但考虑我们就两个人,而且有进洞的经验,那个老头就把我俩留了下来,我俩暂时成为于他们队伍的一员,这一呆就是半个月,期间我俩完全充当文秘这一角色,在帐篷里写文件和资料,整理报告。”
林大哥好像在刻意隐瞒什么,我问道:“你还没有讲到你这个伤疤的来历。”
林大哥咳嗽了一下,我马上帮他拍背,他咳嗽的很厉害:“别急,我这就讲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