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鹏的婚礼如期而至,我顺延了假期,买好火车票赶去武汉。
李霞与周鹏倒是认识,在此之前本来也说好要一起去参加他的婚礼,可因为她怀孕,她老公石小峰得知后心疼她到处奔波劳累,加上她孕吐得厉害,也就放弃了和我前去武汉的打算。
我在火车上给程帆打电话提及此事,他倒像是完全忘了,说是如果赶不过去,就只能打电话给周鹏致歉了。
程帆这趟玩得尽兴,在云南的好山好水中忘却生活琐事,倒是幸事一桩。
我躺在硬卧车厢里醒醒睡睡,睡睡醒醒,就这样挨过十几个小时的漫长车程,火车在夜色里到达武昌,我孤身一人,按着周鹏给的地址,在婚礼酒店附近租了个房间住下。准备休息之即,电话响起来,一个接一个。
赶来参加周鹏婚礼的大学同学不在少数,与我同班的也有好几个,毕业后也难得聚在一块,大家约了地方见面,我也只洗了把脸,赶去与他们相见。
我照着同学给的地址打车过去,车子从繁华大道上拐进一条偏僻的小巷子,如果不是几分钟后我看到了同学给的那家店的招牌,我甚至要怀疑我是不是上了黑车,前面的的士师傅要意图不轨,把我载进黑窝然后伸出他罪恶的双手。
进了那家店才知道是个酒吧,不知道是不是太过偏僻的缘故,深夜本应是酒吧最热闹的时段,眼下,小小的酒吧放眼望过去,加上服务员不超过二十个人,幽暗的灯光配上轻柔的音乐,与其说这是一家酒吧,倒不如说是咖啡馆更为贴切。
除了几个毕业后没再见过面的同学,坐在人群中正与同学聊得热闹的两个人让我颇为惊讶,他们不是别人,正是程帆与他的亲密女友赵乔娇。
我呆立在原地看着与同学打得热闹的程帆,立刻明白自己被他诓了。其他同学不明所以,见我过去忙拉我坐下,我碍着同学的面子不好发作,只能一直瞪着他,如果我的愤怒可以燃烧,我想他现在已经体无完肤了。
期间,赵乔娇起身去洗手间,主动拉上我一起。
我站在镜子前观察着赵乔娇,几天不见,她看起来精神不错,程帆带她这趟出游应该让她忘却了许多烦恼,她脸上的笑意不深,却足以让人感觉到她心情的愉悦。
“你应该很意外会在这里看到我们吧?”赵乔娇对镜补妆,所谓悦已者容,当初那个把程帆当备胎的赵乔娇,如今竟会为他修饰了。
“是啊,很意外。”我看着镜中的自己,长途火车的颠簸,让我面容憔悴,对镜相比,我看起来比她老太多。
“本来是没打算来的,可是我想喜事谁不想沾一沾呢,我这一么说,程帆就带我一起过来了。”赵乔娇扬了扬眉,一脸骄傲之色。
她骄傲什么呢?无非是程帆的处处体贴,无微不至。即使他明知道她为打掉别人的孩子而伤心难过,他也能顾及她的心情做到理解包容。这种情况下,换作是我,我亦感动,亦为他骄傲,亦能扬起幸福的笑容。
我没接她的话,转而问她:“这趟玩得还开心吧?”
“还挺好的,去了很多地方,拍了好多照片,到时候让程帆发给你看,有些风景美到真的无法形容。”她补完妆,对镜瞧了瞧,然后过来挽上我的胳膊:“走,我们出去吧。”
我一时有些不适应,我和她何时变得如此熟络了,却又不好驳她的面子,跟着她的步伐往外走。她大概也觉得有毕竟解释一下自己的行为,边走边说:
“其实这些天我和程帆在一起,他经常跟我说起你,我这才知道你们是这么多年的朋友。”她带着羡慕的口气说:“要是我早点认识他就好了,那我和他之间也会有许多回忆,他真是一个很好很合格的男朋友。”
“现在也不算晚。”
“倒也是。”她歪着头笑:“我们才二十多岁,往后还有很多年呢。”
她挽着我的胳膊跟我说着这些时,俨然把我当成了可以诉说心事的大姐姐,而她只是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天真的小妹妹,面对这样的她,我心里竟然油然而生一股罪恶感,因为并不是如她想像那般,我对程帆的感情不单纯是朋友那么纯粹。
与同学散了之后,赵乔娇非要程帆退了之间定的酒店,和我一起去了我所住的地方,没有挑到隔壁的房间,便住在了我楼下。程帆也说这样也省了第二天来回跑,我只笑笑,不置可否。
王典打电话过来询问平安,我说一切都好,若明天婚礼上能钓到个金龟婿就再完美不过。王典一本正经地说,天天围在身边送上门的不要,偏偏要跑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巴巴地等着天上掉,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我佯装不知,他气呼呼地挂了电话。
从我见王典第一眼起,我就没想过我和他之间会有朋友之外的可能性。后来得知他竟是自小便认识的玩伴,心中更添了亲切感,但与爱情无关。有小时候深厚的朋友情谊做铺垫,我对他,就更多不出男女之情,他偶尔开玩笑说起,我也一笑置之,不作他想。
这一晚,睡得不安稳,却醒得很早,看看时间,不过六点钟。
酒店一楼有自助餐,我洗漱完毕独自下楼,没有去敲程帆他们房门的打算,想必他们应该是要睡个懒觉的,若吵了别人的美梦,我想也算是罪孽一桩。
餐厅空荡荡的,只有几个服务生在收拾碗碟,我很乐意见到这种情况,一个人静静地在晨光中享受一顿早餐,岂不惬意。
选了面包和牛奶,再搭配几块水果,我端着食物在靠窗的位置坐下来时,抬头却见餐厅门口,程帆走了进来。
空荡荡的餐厅里,他一眼便看到了我。
我故作惊讶地看看窗外的太阳:“这酒店的朝向是西边吗,太阳真是从西边出来了?”
“你就别取笑我了,上班上习惯了,脑子里也有一面闹钟,准时六点钟开始敲,想睡也睡不了。正好又饿了,所以下来找点吃的。”
“美人在怀,还有睡不着的道理。”我讽刺他。
程帆随手拿了我盘子里的面包放进嘴里,真像是饿得不行的模样。
“沈倩,我发现你现在真是越来越不纯洁了,满脑子都装些什么东西。”他嚼着面包,倒是一本正经地教训起我来:“我程帆在你眼中就是一色狼吗?我和她一直是分床睡的好不好。”
我拍了拍他再次伸向我盘子的手:“那边多得是,干嘛吃我的。”
“女人就是小气,吃你两块面包就不乐意了。”
“男人就是懒惰,明明挪两步就有得吃,偏要就近吃别人剩下的。”我反驳他。
他略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去取吃的,我看着他的背影良久才反应过来,我刚刚的话其实并没有其它意思,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他想必是误会我意有所指了。
他再端着满满一盘子的食物在我对面坐下来,并不与我计较我话里的无心之失,又关心起我中暑进医院的事情。我详细地跟他说了事情原委,包括对叶小菲的猜测,我对王典不曾透露这层心思是碍于他和叶小菲的关系,对程帆,我自不必隐瞒。
“如果真如你猜测的那样,你这位同事可就真不是省油的灯,往后你得多个心眼了。有这第一次,难保不会有第二次。”程帆认真地提醒我,突然眉毛一扬,像想起什么,贼笑地看着我:“这么说,她喜欢的那个男的对你有意思罗?”
“什么呀。”我举起刀叉恨不能叉到他脸上:“完全是她误会,我跟王典不过是普通朋友,她以为我要阻碍她嫁进豪门,这我也没办法。”
“都说一入豪门深似海,这还没入呢,就开始勾心斗角。你如果没办法打消她的疑虑,往后还有你的好果子吃,你当心点就是。如果说你真有那个心思也就算了,可如果完全没有,她把你当成了真敌人,你死得可就冤枉了。”
程帆一番话刚刚说完,盘子里的食物也消灭得差不多了,一口牛奶才下肚,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接起了电话。
他的话不无道理,之前一直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我以为我和王典要好不过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与别人无关,就算被误会,我心里坦坦荡荡也不管别人是否在背后指指点点,可听程帆这么一分析,我倒是觉得自己的想法太天真了。
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心里再磊落,外人怎么也是看不清的,叶小菲若认定我是那个阻碍她和王典的绊脚石,我就是百张嘴,也难分辨清楚了。为不再遭叶小菲毒手,怎么也该想出个对策来。
对面的程帆一脸笑意地挂了电话,说赵乔娇醒了没见着他人,所以打电话寻他。我取笑他说现在真是如胶似漆了,只怕现在你开口求婚,她都会乐呵呵地马上跟着你去民政局领结婚证,恨不能把你绑在身边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