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女人的战役
办公室里飘着浓浓的咖啡香，王典敲门进来的时候，有点诧异的样子看着我说：
“不是戒咖啡的吗，怎么又喝上了。”
我用手指捏了捏眉心，强打起精神：
“没睡好，只能靠它提神了。”
“干嘛，难不成你还认床，不在自己家床上就睡不着？”王典在我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跟我开玩笑。也不知道是从哪一天起，我和他之间，又亲近了许多，两个人相处变得轻松。
我自然不是认床，只是因为前一晚和程帆的谈话无果而终，让我辗转反侧，无法入眠。我摇了摇头，想挥去脑海里那些纷乱的思绪，又王典：
“上班时间，你不是专门过来关心我有没有睡好的吧。”
“不可以吗？”
我瞪他一眼，并不搭腔。他一向如此嬉皮笑脸，此时我也没心思与他逗乐。见我不说话，他也恢复正经模样：
“有件事事先跟你说一下，记得上次我送你的那件晚礼服吗？”
我一拍脑门：“唉呀，我忘记了，改天拿过来还给你。”
王典很不高兴地瞪我一眼，骂我：“神经病，我送给你，你干嘛还我。”
“就不是太贵重了，就说给我，我也没有穿的地方啊，放在家里也是浪费，你还是拿回去吧，送给别人，或者退回去都行。”
“马上就有用武之地了。”王典神秘地笑了笑。
我一头雾水：“哪有？”
“公司今年年底的晚会，我就是专为那一天准备给你的。”
“晚会？”
“对。”王典站起身，双手撑着办公桌，凑近我说：“我要你做我的舞伴。”像怕我拒绝，立马又指着我说：“不准拒绝。”
他把话说得死死地，我一句也没插进去，待我反应过来，他已经扬长而去，留我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发呆。
不过就是舞伴，倒也不是多大的事。最后，我只能这样安慰自己，懒得纠结。
我整理了思绪，把精力投入到工作中，忙起工作来，可以忘却很多事情，忘却前一晚程帆离开前对我说，有些东西错过了，就很难再找回来。他有他的执念，我有我的执念，我们谁也无法说服谁，我只有任他离去，不作挽留。也许我已经习惯了与他保持在朋友的位置上，就算知道他对我的心意，我虽心有欢喜，却仍能不动声色，将主动权交到他手上。
他离开后我整晚没睡，睁着眼睛到天明，此时工作起来，不免觉得累。停下来靠在椅子上休息时，竟一下子就睡着了，要不是李霞打来电话，还不知道这一觉要睡到什么时候去。
好像有一段时间没与李霞见面了，她打来电话，我才意识到这一点。
“沈倩，你在上班吗？”
“在上班。”我揉着发涩的双眼，觉得头痛。
“下午能请个假吗，有点事想找你。”
“怎么了？”我有些诧异，李霞并不是没有分寸的人，如果不是非常重要的事，她不会要求我请假陪她。
“石小峰外面那个情人约我见面，陪我去好吗，我怀着孕，我怕自己到时候情绪激动了，发生什么突发状况没办法应付。”李霞声音里带着些恳求，这种事情，到底是难以启齿的吧。
我没有犹豫，当下就答应她，让她心安。然后去向王典请假，只说朋友有点事必须赶过去，没多做解释，好在他也没有过多追问。
我离开他办公室时，他突然问我：
“沈倩，如果哪天我有事找你陪我，你也会像现在这样义无反顾吗？”
我打开他办公室的门，回头说：“到时候你会知道的。”
我打车赶去李霞说的咖啡馆，她一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看着窗外呆呆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石小峰的情人似乎还没有来。
“李霞。”我叫了她一声，她回过神看我，牵动嘴角，算是微笑了。我在她对面坐下来，服务员及时上前，我不得不再叫一杯咖啡，实在是精神太差了。
“怎么回事，她怎么会找上你，不是说已经分开了吗？”我到底心急，顾不得许多。
“是分开了，也许她不甘心吧，所以打电话过来找我约我见面，我也不知道她想跟我说什么，可是却还是跟她见一面。”李霞双手握着那杯牛奶，抬头看着我说：“我还是好奇的，想知道他曾经喜欢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你何必跟她见这一面，这只会让你更难过。”
“我知道。”李霞淡淡地说：“如果说她心有不甘，我又何尝不是呢。这么多年的感情，被她生生撕出裂痕，这是怎么也补不回来的，这辈子都会是我们心上的一条缝，拿什么也弥补不回来。”
李霞抬眸看我，眼神里流露出哀怨又无奈的光芒：“见一面也好，我倒是很想知道，她想跟我说什么。”
这一刻，我只有握着她的手，什么也没办法说。我毕竟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安慰的话说起来太无关痛痒，我只有站在她身边，让她不觉得孤单。
没多久，石小峰的情人就过来了，为了不影响她们谈话，我转移到旁边的座位上，喝着苦涩的咖啡，看着那可笑又悲哀的一幕。
石小峰的情人年纪不大，看样子不过二十出头，长得不算漂亮，但却给人感觉青春朝气，站在李霞面前自我介绍的时候，脸上带着一抹笑意，眼睛像月牙一样弯起来，确实有打动人心的魅力。
她叫郑婉，委婉动人，名字取得倒确如其人。我想起第一次看见她，她冲石小峰发大小姐脾气，跟现在的模样完全不一样。女人总是有很多面的，真实的面目只会在最熟悉最亲密的人面前表露出来。
我极困，所以注意力不集中，有些走神。她们的对话听得断断续续，直到郑婉提高了嗓音说那句我爱他，说得坚定又认真的时候，我才回过神，将注意力集中在她们身上。
我看着李霞的背影，看着郑婉不卑不亢的模样，心里不免一惊。这个女人，是太傻还是太真，我一时分辩不清。
李霞说：“我不怀疑你对他的真心，但是我想告诉你的是，这并不代表什么。我和他在一起五年，从大学恋爱，到毕业后结婚，现在我肚子里怀着他的孩子。我和他之前不仅有爱情，还有亲情，他是我孩子的爸爸，这个事实这辈子都改变不了。他现在是小有成就，意气风发，所以你爱他，这我并不意外。可是，如果放在几年前，他一文不名，落魄地四处求职无人理会，一脸颓丧样的时候，你还会像现在这样斩钉截铁地说你爱他吗，我想你也需要思考一下吧。”
对面的郑婉欲言又止，李霞继续说：
“当初我发现你们的事情时，我提出离婚，他坚决反对。他跟我保证只要我不跟他离婚，他会跟你断得一干二净，我想，他做得还不错吧，不然你不会来找我，对不对。”
郑婉面有难色，却还是有些不甘心地说道：
“他是顾念你们的孩子。”
李霞轻笑了一声，我虽然只能看到她的背影，却感受到她内心的强大，一个为爱保卫家庭的女人，散发出一种不可侵犯的气场，让我折服。
“至少他顾念！”李霞一字一顿，像是强调，带着一种震慑力。
郑婉有些轻蔑地笑：“他只是顾念你们的孩子，并不是因为爱你。”
“爱？”李霞的声音也提高了一个调：“难道你不认为他对你只是新鲜感作祟吗？如果他现在可以为你抛弃我，那么等再过些年，他就会为另一个女人抛弃你。男人总是喜新厌旧的，虽然是这样，他却很明白自己该怎么选择，他知道自己的责任在哪里，所以哪怕是出于顾念我们的孩子，他还是选择回头，既然他回头，我就会包容他。”
“可是……”郑婉仍不死心，李霞打断她的话说：
“我其实是奉劝你，你这么年轻，何必把青春浪费在他身上。现在他为我们的家而选择跟你撇清关系，我想他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你又何必苦苦挣扎。”
郑婉被李霞一番话说得没了锐气，靠坐在椅子上，像个败兵之将。这场两个女人的战役，李霞赢得轻松，也赢得漂亮。
我手中的咖啡已经冷却了，可见她们谈的时间之久，郑婉走后，我冲李霞竖起大拇指，表示由衷地佩服。李霞却有些无奈地笑，她说：
“我也是被逼出来的，如果不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我也不会苦苦坚守。”她抚摸着自己的小腹说：
“宝宝，妈妈现在最大的依靠就是你了，为了你，妈妈什么都可以扛。”
“母爱真伟大！”我感慨地说。
“是啊，连我自己都觉得惊讶。因为他在我肚子里，我也觉得自己变得强大了，以前总觉得全世界只有石小峰一个人，可现在有了宝宝，我感觉很温暖。”
“那就好好保护他吧，别让他受到伤害，也别让你自己受到伤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