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青苗上美容院整脐是五一长假里的事。她早计划好了,乘长假整脐,既不要请假,同学们也不知道。那天,她按和医生约定的时间,也没跟爸妈说,独自骑自行车去了美容院。锁好自行车,走进美容院,广告牌上有许多整形美容的前后对比照片。其中有整脐的照片,整前是一个平平的凹凼,整后是带螺旋纹的花脐。
林佳玲乘长假,去了妇女儿童医院。她答应方卓然去医院做检查,但一直抽不出空来,乘假期,她悄悄地去了医院。林佳玲从医院出来,心情特别舒畅,医生的结论上她激动无比,她一切都正常,内心的担忧顷刻烟消云散。
林佳玲骑着车沿街回家,老远见夏青苗从美容院出来,她好生奇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她来美容院干啥呢?林佳玲来到美容院门口,夏青苗正好推着自行车过来。
夏青苗!林了圭玲停住了车。
夏青苗抬头见是林佳玲,十分意外,有些紧张地叫,林老师!
你到这里来干啥呢?
夏青苗学会了应变,她撒谎说,我爸让我来问问,脸上的痦子能不能去掉?
你爸脸上有痦子?
我爸脸上好像没有痦子,也可能是别人让他问。
他们说能去吗?
他们说痦子最好不要随便弄掉。
就是啊,身体上正常长的东西,最好不要随便动它。
我也就帮他打听一下。
好,咱们一起回去吧?
哀青苗不想跟老师一起走,她立即找借口,林老师,我要去那边商场买点东西。那你去吧,骑车小心点。
哎!老师再见。
夏青苗看着离去的林佳玲,伸了一下舌头,乖乖,吓死我了!
林佳玲心情很好,经过菜市场,她特意进商场买了馄饨皮,买了荠菜,买了肉,还有活虾,她想起,好久没包馄饨了,方卓然最爱吃她包的三鲜馄饨。林佳玲一人在家有情致地剁馅包馄饨,一只只馄饨排得整整齐齐,非常好看。方卓然开门进屋,直接来到餐桌前,看林佳玲包的馄饨非常高兴。
有老婆在家,生活才有滋味,还是日本好,女子一结婚就不工作,在家相夫教子,多好啊!
别太自私啊!女人一辈子就在家里围着锅台转啊!
人家山口百惠,国际影星,结婚后不照样退出影坛,在家做贤妻良母嘛!
林佳玲开玩笑,你当初应该娶个日本姑娘。
可是,我碰见了林佳玲啊!方卓然刮了林佳玲一个鼻子。
你这么年轻有为,现在也来得及啊!
是说话给我听吧?
林佳玲包好最后一只馄饨,好了!卓然,你看,皮,馅,不多不少正合适。
哟,这是好兆头啊!
林佳玲想起了事,卓然,我去医院了。
方卓然一喜,检查了?
检查了。
咋说?
一切正常!
好!那咱们就加油吧!
方然说着一下把林佳玲抱起来,两人热烈地亲吻。
长假结束,同学们见面格外亲热,每人都有高兴的事和新鲜的新闻,教室里好不热闹。也许夏青苗是刻意追求这个效果,她是全班最后一个走进教室。夏青苗一进门,就像主演登台亮相一般。
同学们!长假过得好吗?
全班同学的目光刷地聚焦在夏青苗身上。夏青苗穿一身时髦的露脐装,裤裆短得几平大半个雪白的小肚子露在外面,全班同学无论男生还是女生,眼睛里全是惊异,竟没有一个问应她。夏青苗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朝课桌走去,同时把兜里的瓜子抓给就近的同学,还悄悄地向人显摆,这是最新的时髦款式,露脐装!好几块呢!夏青苗嗑瓜子,随意吐皮,走一路瓜子皮撒一路。路海龙实在看不惯她那样,默默地来到夏青苗跟前。
路海龙很有礼貌地小声对夏青苗说,校花,这瓜子皮是垃圾,这么随地吐,有损你校花的形象啊!
夏青苗愕然地愣眼看着路海龙,路海龙,你是说我吗?
我这不站在你跟前嘛!
了青苗很不高兴,哟!眨眼变成优生啦?
林佳玲正好来到教室门口,她没有立即进教室,在外面注视着他们。
路海龙小着声指了指胳膊上的袖章,我不是优生,是值日生。
夏青苗阴阳怪气地说,跟班长坐一起,神气多了啊!
接受了夏青苗瓜子的几位女生也横眼看路海龙,长青苗直接走向座位。路海龙遭几个女生的冷眼,非常气愤,他想忍没忍住,转身拍了两声巴掌,大声喊了起来。
同学们!同学们!兑青苗是咱们城北中学的校花!拍了广告,又当了青春网站的形象代言人,是未来的名模影后,大家看,她的露脐装多漂亮啊!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她亮丽到校!
全班真的热烈鼓掌。夏青苗居然没有听出路海龙的讽刺之意,反而得意地站起来向大家点头招手。
郭小波看着很不顺眼,回座位经过夏青苗课桌时,他扔给夏青苗一句话,真丢人。夏靑苗生气了,老帽儿,懂啥呀!没见我整脐了吗?三千块呢!
全班学生一片惊诧。夏青苗这时才发现林佳玲站在教室门口,她没好意思再说下去,老实地坐了下来。班里立即议论纷纷。
赵一帆悄悄问路海龙,她说啥?整脐?
路海龙知道,整肚脐啊!我看到报纸上说过。
赵一帆没看路海龙,显然她不能接受,啥呀!这种事她也做得出来,这种奇装异服也穿到学校来。
要的就是这效果,夺男生眼球哪!
你的眼球也让她夺过去了吧?
我让她晃得眼晕。
林佳玲一直在教室门口默默地站着,这时她才明白,假期里夏青苗去美容院做了啥,她居然对她撒谎是打听做痦子。她撒谎,说明她心里知道这种事学生不该做,也知道老师营定不同意她做。知道不该做却还做,知道老师反对竟撒着谎做,这问题就不一般。拍广告,做形象代言,本来都是好事,但别的没有学会,却把社会上一些所谓时?新潮的不良风气带进学校,这很不好。林佳玲更意识到,学生们都长大了,进入了青舂期,处于性朦胧状态,好奇、新鲜、神秘、敏感、冲动,但这个时候学生都很幼稚,自持力差,最容易走错路,老师有责任帮助他们?
林佳玲毅然走进了教室,走上了讲台,教室里立即一片宁静。
冏学们!今天上午,我想,跟大家一起来研究一个字。
同学们都一齐好奇地望着林佳玲。
同学们也许会好奇,林老师是数学老师,咋跟我们研究起文字来了,研究文字是语文老师的事情啊。可今天,我特别真诚地想跟大家一起来研究研究这个字。
林佳玲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一个大大的“性”字。
同学们一看,意外而又吃惊。
这个字咋发音,我看是不用教了。那么这个字是啥意思呢?有没有同学能够回答我。
赵一帆摸不着头脑,困惑地望着;郭小波不好意思,害羞地望着;路海龙认真地思考着;夏青苗有些紧张,忐忑地看着林佳玲……
同学们,你们已经长大了,男生们开始变音,开始长胡须,有的可能会出现梦遗;女孩子有了月经,乳房开始丰满,这都是性开始成熟的标志。你们已经进入了青春期,开始爱美,注意修饰,喜欢异性的关注和赞赏,这都是青春期的正常心理反应。但是,对性的理解,大家可能还处在朦胧的好奇状态。对性的含义,大家可以通过组词来理解。比如,性质、性格、性情、性别。林佳玲一边说一边在黑板“性”字的右边写下这些词组。也可以用它在右边组词,比如,人性,兽性,个性。林佳玲又在黑板上的“性”字左边写下这些词组。还可以组成哪些词组呢,有同学能回答吗?
赵一帆说,秉性。
林佳玲在左边写了下来,很好,秉性。
夏青苗故意表现,男性、女性、同性、异性。
林佳玲又在左边写下来,很好,还有吗?
路海龙说,性趣。
林佳玲一愣,兴趣的兴不是这个字吧。哦,对,很多路边宣传单上会有这个词组“性趣”。这说明路海龙同学很注意观察生活。
同学们哈哈地笑起来,有些同学抿着嘴坏笑。
路海龙急了,笑啥笑,难道你们没见过。
窗外,俞老师正好路过,一看林佳玲在黑板上写的那个字,再看8(1)班里的状态,他收起脚步在窗外侧耳倾听。
林佳玲很严肃,对,路海龙说的对。难道你们没见过?我这里可以再接着给你们列出一些词组。说着,林佳玲换了另一颜色的粉笔在黑板上接着写下了,性趣、性爱、性交、性行为、性生活、性教育、性心理、性健康、性器官。这些词组,难道你们没见过?
路海龙十分坦白,就是啊!偷偷地看多了!
很多同学都害羞地低下头。
路海龙,你能解释一下这几个新词组吗?
路海龙抓耳挠腮地说,我……我解释不了……
我们是学生,碰到不懂的问题,不理解的,就应该把它们弄明白,对不对?所以,今天,我在这里,想跟大家谈谈这几个词组的意思。你们都长大了,应该跟你们谈谈这些词的意思了。
俞老师推开王海清办公室门,王海清正在看文件,俞老师急匆匆,却又神秘兮兮地走进来,啥也没说,拉起校长就走。
哎,你这是干啥?拉我去哪儿?
俞老师喘着气说,你快跟我来,出事了!
七海清一听,急忙跟着他一起走出去办公室,出啥事啦?
去了你就知道。俞老师只顾在前头走。俞老师把壬海清领到了8(1)班教室外,王海清发现崔静和吕老师也在那里了。
林佳玲坦诚地在跟同学们说话,我也有过你们这个年龄,我那时了解的性知识,不是生理卫生课的老师讲的,学上老师上课讲的那点生理卫生知识不够塞牙缝的。
全班学生都笑了。
大部分性知识是从书本上、电影里、广播里看到听到的,更多的是偷偷地从杂志上看到的。你们现在可能更多的是从网上看到,是不是?
一部分学生笑了。
这不奇怪,这是人性的本能。啥是性,用孔子和墨子的弟子告子的话说,“食色,性也。”食和色,就是人的本性本能。用荀子的话说就是,“今人之性,饥而欲饱,寒而欲暖,劳而欲休。”
全班学生慢慢集中起精力听着。
我们想了解这些词和知识很容易,但更重要的是如何培养健康的性心理。从迈人青春期的那一刻起,你们都是大人了,男孩子有了梦遗咋办?女孩子有了月经咋办?
窗外,老师都认真地听着。崔静向王海淸传去疑惑的目光,王海清朝她点点头,那意思是让她耐心听下去。
进入青春期,女孩子爱打扮了,男孩子开始喜欢注意女孩子了,喜欢与漂亮的女孩子交往,这些都是正常的性心理反应。但摆在你们面前的一道重要课题是,如何以健康的性心理,扼制自然的性欲冲动。我想与你们达成几点共识。一,你们出现任何性心理问题时,都可以向我咨询,必要的时候,我会向你们讲解性生活知识;二,你们不能背着我私下里交男女异性朋友,但谈得来的男女生可以交往,我不干涉;三,你们要保证不登黄色网站和阅读黄色书刊。若有性心理的烦恼,我们可以一同探讨,或找相关医生咨询。我们交流的方式是“师生直通车”,也以给我发邮件,也可以面谈,大家觉得咋样?
同学们都在思考着,认真地望着她。
同学们,你们都是我的弟弟妹妹。我不但想做一个称职的老师,而且想做你们的知心姐姐。今天,我很希望我们之间有一份君子协定。不是签合同,而是击掌为誓。我保证像对弟弟妹妹一样关心你们,你们也保证有问题随时来找我,好吗?如果同意的就跟我击掌为约。
林佳玲走下讲台,来到同学们中间。第一个与林佳玲抬手击掌的是赵一帆,赵一帆有些激动,含着泪花,她跟林佳玲双手击掌,发出很清脆的啪啪声。静静的教室里,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啪啪……
窗外,王海清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然后缓缓转身离开,其余的老师也都默默地跟着离开了。
牛鑫头戴安全帽,在路富根的引导下,走进了轰轰隆隆尘土飞扬的拆迁工地。民居一幢一幢被推土机蹂躏成了废墟,但有几座孤零零的民房在推土机张牙舞爪的轰鸣中,蔑视地傲然挺立着。尽管四周都是断壁残垣,但那几幢房舍的烟囱里照旧在袅袅地冒着烟,门前的场园上照样晾晒着各色衣服,那架势分明宣布,你拆你的房,我过我的日子,毫不相干。牛鑫一看,立即沉下了脸。
那几幢房子是咋回事?
牛老板,这儿家的门槛都让我踏破了,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这哪行啊!要是耽误工期问题就大了!啥问题啊?
一个宇,钱啊!路富根抬手做了个点钱的动作。
牛鑫小下声,你可别伍得太低啊。
谁嫌钱多?钱多不咬人啊!我就算一分不压,照样有人捣蛋。先拆的压了,后拆的反倒抬高,理上讲不通,要是给这些刺儿头抬高折旧价,已经拆了的不造反啊!
那就强硬一点,不是有政府的红头文件嘛!限时,不行就用推土机推!
有你这句话我就有底了。
牛鑫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哎,老路啊!
路富根现在完全成了牛鑫的听差,他立即凑过来,老板,啥事?
好像方律师家住在关帝庙巷吧?
关帝庙巷还在东面,还没拆到那里。
他的房拆迁,你就不要管了,我直接跟他谈。
我知道,我没找过方律师。
那你就不用找他了。
知道了。
那儿幢孤零零的危房,其中一幢是赵一帆家。路富根带着两个手下,敲赵一帆家的门。刘玉英端着饭碗拉开口,见是路富根,她故意站到门框里,非常明确地表示不想让他进屋。
你也打算跟我作对是不是?
你搞清楚,不是我要跟你作对,是你们不想让我们活。
这是政府统一规划,你想反对政府?
少拿政府吓人,别欺人太甚,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谁欺你啦?拆迁给折价,盖了新房给搬迁房,哪儿欺你啦?
旧房折价标准是政府定的吗?欺没欺你们心里有数,给这个价,将来只够买一个厕所!你们也太黑了,里外甲赚多少钱?这些钱都干啥去了?你们就不怕老百姓造反?都啥年月啦还造反,现在是建设和谐社会。
有你们就和谐不了。
哎,我就不明白,你干吗要跟我作对呢?说啥咱不是还有点交情嘛!
我跟你狗屁交情都没有!我对你只有恨。还欠你一上多块钱,过几天我就还你。
别好心当做驴肝肺啊!已经定了时限,我是特意来跟你打招呼的,别怪我不通气。吓唬谁呢?
我可真不是吓唬你啊!到时间不搬,工程队可就用推土机推了!
我不信政府能逼我们死!
路富根一副无奈的样子,好好好,该说的我都说了,听不听由你。
牛鑫从工地回到公司就给方卓然打了电话,让他立即到他那里去一趟。方卓然夹着律师包匆匆赶到牛鑫办公室,牛鑫正在等他。牛鑫见方卓然进屋,非常热情地迎接,给他倒茶。方卓然不知道牛鑫这么急叫他来有啥事。
方律师,这段时间我忙着工程启动,没顾得上考虑你的事情,听说你的宿舍也在拆迁区?
是啊,他们一直也没找我。
上次我想给你解决住房,你不愿接受我的帮助,但我记得你的话,你说买岭岫花民的房子是你的奋斗目标,是吧?
我是说过。
现在机会来了!
现在我还买不起岭岫花园的房子。
买得起,你可以以旧换新哪!
岭岫花园也有搬迁房?
你是我的常年法律顾问嘛,我们有个规定,集团公司的员工,口以以旧抵新在岭岫花园买房,你要岭岫花园的房子应该是名正言顺的啦。
咋折算呢?
我想这样,你的旧房面积可以抵新房面积,超出的面积,按内部职员价算,5元一平方米。你可以在正施工的E座挑选。牛鑫随手拿出E座的平面图,给方卓然看。
那得谢谢牛老板。方卓然接过平面图挑选。方卓然看了半天,他对房子结构不是太懂。牛鑫直接帮他选了房。
我看你在这方面不是太在行,你还选1808好了,跟)座是一个图纸,150平方米,三室两厅,两卫,楼层好,客厅、两个房间都向阳,通风也好。
150平方米,不小啊。
你原来的房多大?
80平米。
那么你再付35万就可以住进岭岫花园,要是手头现款紧张,贷款按揭也行。这不算是我的恩赐吧?
方卓然满心欢喜,谢谢牛老板,我可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