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的血被风吹得凝固,衣裙被血染得已看不清原本的颜色,因为痛,所以清醒着,当痛变得麻木,整个人开始虚脱。
云诗琬摇摇欲坠的看着一步一步靠近的众人,云之鹤不是想杀她么?为何还要说那样的话?
不想死就过去。过去之后呢?她又该何去何从?重回琰王府,重回苏墨琰身边?
以前的她站在他身边,因为出众的容颜勉强配得上他,如今她容颜已毁,又有何颜面站在他身旁?
察觉到她的后退,云之鹤一个眼神,众人突然上前,伸手想将她捉住。
因为头晕,头重脚轻,当众人一碰到她时,她便一阵猛烈的挣扎,悬崖边上的碎石滑动,脚下不稳,一个踉跄之后,身子往后悬空,往上的拉力赶不上下坠力量的十分之一,在她坠落悬崖的同时,抓住她手的那名妇人也跟着坠下,呼救声响彻山谷,云诗琬看着她,讽刺一笑,便闭上眼睛,聆听耳边最后的风声。
崖上的众人面露惊意,云府管家跪趴在崖边,锤胸顿足,哭得老泪纵横,原来,那跟随云诗琬一起落下山崖的妇人便是他的妻子。
“将军,不好了,不好了,琰王他……找到了秘道,正往这边而来。”一个仆人连滚带爬的奔过来,在他身后不远处,便可看见苏墨琰怒气冲冲的身影,除了云之鹤,其他人均打了一个冷颤。
一出山洞便见到沙地上的血迹,苏墨琰心下一紧,隐约有不好的预感,放眼放去,只有几个尖嘴猴腮的中年男子,却没有那抹纤细的身影。
血迹一路延伸到山坡之上,而那山崖边,零乱的碎石间印着几个错综交织的脚印,未等苏墨琰发话,红雪手中的剑已挥向一旁的众人。
四名男子纷纷倒下,当红雪的剑伸向跪倒在地上的管家时,云之鹤出手将她拦下,两指夹着剑身再往旁边一扔,红雪握剑的手颤了颤,后退了一大步。
“我家王妃呢?”剑凛一剑逼近,云之鹤冷笑一声,拽起管家的胳膊便闪到了几尺开外,眼神瞥向悬崖的方向。
剑凛走到崖边,往下看了看,深不见底,而在数尺下的壁枝上,挂着一小块衣角的碎片,颜色正是云诗琬今日所着衣服的颜色。
他面无表情的返回苏墨琰身旁,低声道:“主子,王妃……怕是已经坠下悬崖。”
苏墨琰表面上不动声色,挥手让红雪剑凛退下,握住左腕的手紧了紧,语调平静的道:“云将军这么急于杀人灭口,就不怕事情败露?纸包不住火,你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云之鹤心下一惊,眼神闪烁,马上又恢复镇定,冷笑道:“琰王这话是何意?本将军不明白。”
“不管你明白,还是不明白,今日之事,本王绝对不会善罢干休,你最好祈祷,当苏尘赫知道事情的真相之后,能够既往不咎。”
雨停的时侯,太阳便露出了火红的脸,云府后山的悬崖上阳光充裕,山崖下面则是阴湿无比,几步之遥的地方像是隔着一层纱,看不真切,阳光透过上方茂密的树枝洒下稀疏的光线,照着林中缓慢行走的三人。
剑凛以剑开路,沿着山脚一路前行,苏墨琰跟在他身后,红雪则是走在最后边。
从下面往上看,人就仿佛置身于井底,如此高的距离,且莫说无功夫之人,就算是有功夫之人,怕是也会受到重伤。
还有一段距离才到悬崖的正下方,却有一股强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剑凛加快了前行的速度,苏墨琰虽没说任何话,但从他沉重的脚步声中可以知道,他此时的心情也是沉重无比的。
越接近,血腥味越浓,终于在劈开一层厚厚的枝叶后,看到了一具躺在乱草丛中的尸首。
从那一头乱糟糟且戴有珠钗的发暨可以看出是一个妇人,一身刺绣蓝衫被划破了数道口子,露出里面差不多被鲜血染红的白色裹衣。
剑凛走近,将她翻转身来,那张肥胖且长有皱纹的脸在坠下山崖时,被石壁给划得伤痕累累,而她的人,早已断了气。
红雪从苏墨琰身后探出头来,瞅了一眼地上的尸首,道:“主子,这人属下认得,她是云府管家的原配夫人,她怎么会掉下来?”
“悬崖边的脚印很零乱,有可能是他们在推王妃时,不小心掉下来的,方才我们追上去时,那管家不是坐在崖边痛哭么?”
苏墨琰一面听着他俩的对话,一边环顾四周,目光所及之处只有茂密的野草树丛,再也没有其他。
顿时,他心里松了一口气,只要没有看到她的尸首,那么,她就有活着的可能。
当天回府后,苏墨琰让剑凛领着数十名护卫前去寻找,将悬崖峭壁上都找了个遍,依旧没有云诗琬的身影。
冬去春来,转眼又到了夏季,万物在经过春季的复苏后,变得懒洋洋起来。
京城郊外的青壁山庄与两年前一样,山青水秀,仔细一看却能看出些许不同,两年前,庭院的空地上有好几个花圃,一年四季百花争艳,而今,鲜花不在,而是种着许多奇奇怪怪且难看无比的草药。
花圃中,一名红衣女子时而低头,时而弯腰,查看着那些黑黑绿绿的植物。
两年前,苏墨琰在云府所中的那只短箭上抹有慢性毒药,中箭时,只是让人暂时失去知觉,并无其他任何不适,因而,他以为是一般的麻醉性毒药,并没有太在意。
八小时后,他才让红雪帮他处理伤口,半月后,胸口疼痛,才知中毒已深。
这些草药,便是从那个时侯开始种植的。
红雪小心翼翼的避开草药踩在空隙上,用药锄挖了一小株黑色叶子的草药,正想放进一旁的药篮,药篮却在此时被人给提了起来。
男子拿起篮中的草药闻了闻,点头道:“看来,这些草药你照顾得很好。”
红雪抬头,见是沐铭,将手里的草药递过去。“沐公子,我家主子的毒到底能不能解?”
“能解,只是需要时间。”沐铭将篮子还给红雪,目光沉敛的望向远处,苏墨琰所中之毒根本不是中原之毒,而是塞外奇毒,若中毒的当下将毒逼出,便可无事,可这种毒极慢,让人不易察觉,等到发觉时,已经晚了。
“已经两年了,还要多久?”红雪重重吁了一口气,回头看向自己亲手栽种的草药,她并不是怕种草药,而是,每当月圆之夜,苏墨琰被毒折磨的样子让她于心不忍。
“还需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