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自寿的身侧不知何时起就多了一名圆脸长须的黑衣老者,东野鬼认得他正是陈江的族叔陈问天长老,心头顿时又起不祥的预感。陈问天阴沉着脸听着刑罚堂弟子向诸自寿的禀报,又另有人在一旁低声向他讲述之前的调查情况。
最后,诸自寿尚未说话,陈问天先冷然道:“既然这两个小子和纪彬都有嫌疑,那就都给我押入大牢关起来,严加审问!”
陈问天一发话,刑罚堂弟子们都不自觉地看向诸自寿。
陈问天性情乖僻,独断专行,诸自寿素来不喜欢他。只因他是死者陈江族叔,这才耐着性子忍耐他在自己查案时横插一足。
此时诸自寿对陈问天的越俎代庖心中愠怒之极,只是大家都是长老,不好为这种小事在大庭广众翻脸,当即把脸一沉,怒喝道:“陈长老都已经发话,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言罢挟恨拂袖而去。
幽暗潮湿的大牢中,东野鬼、王正被单独关押于一室。
先后有几拨刑罚堂弟子前来审问,东野鬼只是一口咬定昨晚陈江等人来过,至于走后之事就一概不知。也有人问起小巷之事,让他回忆各人面貌,东野鬼也都实话实说。
这些审问,连东野鬼都感觉到里面敷衍塞责的成分居多。
后来又有一拨,正是钱秋运等三人。钱秋运见无外人,就对东野鬼明说了,安慰道:“王正连转脉轮都没有达成,东野小师弟数日之前才到的转脉轮,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脉轮大成,而且购到犀角刀,还修炼了战魂附体功法?谁都知道,你俩并不具备作案条件。此次牢狱之灾,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是陈长老毫无原委地拿你们为陈江之死泄愤。你俩姑且委屈几日,待陈长老的气消一消,也就出来了。”
东野鬼、王正听说,更是心中大定。
到了第二天,更是再没人来审问打搅。二人在牢狱中不用做杂役任务,每日三餐还有人按时送来,全身心专注于修炼之事,真是乐在其中。
东野鬼自前夜修炼《契脉偷天咒》,将手太阴轮的整条星脉从身体里剥离出来,转刻到骨骼之上,还未仔细体悟过骨骼之上的星脉的修炼与运用,正巧在这牢中偷得许多闲暇,可以静心体悟一番。
据他观察,如今星脉被契刻到骨骼之上后,宛然已是自成体系。虽然这条骨骼星脉在他重新感应崩散的手太阴轮时起到了重要的作用,但俨然已经超出了手太阴轮的范畴一般,可以独立运行。
他运用这条骨骼星脉,无论是使用修炼真力的《天风海山咒》,还是温养星脉的《一百八星咒》,又或是战魂附体的《寡念宁神咒》,都与正常星脉一般无二。
在无人时,他还尝试过使用战魂附体,也都一切正常。
其实犀角刀对于招魂师固然重要,但也没到没了犀角刀,招魂师就寸步难行的地步。
没了犀角刀之后,无非是两大弊端,一是使用招魂术时更为生涩,当战魂附体时,与战魂的沟通可能没有那么圆润流畅,也缺少了一定幅度的战魂威力的增幅效果,二是缺了具现战魂武器的介质,即使战魂附体,也只能徒手对敌。
所以东野鬼此时手中没有犀角刀,试着使用一下战魂附体,也没什么。
若说这条契刻于骨骼的星脉有什么异常的话,那就是在其中流淌运转的真力,融合了骨骼中泄露出来的丝丝缕缕的天雷之力,而呈金色。
不觉间已至深夜。
似有一阵冷风吹过,嵌于牢狱石壁之上的油灯一阵明灭,正在修炼中的东野鬼猛地睁开了眼睛。
纪彬手持出鞘犀角刀,无声无息地进了这间牢房,正站在牢栏之外,浑身肌肉紧绷,猎豹一般蓄势待发。他虽一动不动,如山似岳的气势却排山倒海一般,向前倾压而来,无形的压力令空气都似已凝固成铁。
一副山雨欲来、黑云压城的架势,东野鬼与王正危如累卵。
东野鬼与纪彬的目光不偏不倚地就对视在一起,都是明亮、冷静,谁都没有慌乱,彼此静静地对视。
纪彬持刀夜闯牢房,被人惊觉后没有丝毫慌乱,自然是因为他艺高人胆大,有恃无恐;东野鬼竟然也没有丝毫慌乱,面对纪彬的气势和压力,目光还是那般明亮、冷静,就不免让人诧异。
纪彬的眼中闪过一丝异色,轻声笑道:“你这么警觉,可是一点都不像是才四级战力的转脉轮弟子。”
在修炼《契脉偷天咒》并重新感应手太阴轮后,东野鬼表面看来,只是四级战力的转脉轮弟子,其实不知不觉间,他已是六级战力了。
东野鬼还保持着修炼的姿势,说道:“手持犀角刀,深夜悄悄闯进别人的牢房中,你也不像是刑罚堂的人,思想里没有一点遵纪守法的观念。”
纪彬脸上绽开一个犹如在小巷时一般的痞气十足的笑容,露出一口森森白牙,说道:“你不害怕?你旁边那个小子可不像你。”
他说的“旁边那个小子”,自然是王正。
他俩一说话,王正就从修炼中醒觉过来,见到纪彬这副提刀的凶狠模样,哪还不知道他包藏祸心。王正只是被纪彬瞥了一眼,就浑身冰寒,如堕冰窖,志为之夺,似连呼吸都不顺畅了。只是他见东野鬼还冷静地和纪彬聊天,这才以莫大的意志,强忍住没有仓皇放声呼救,招呼牢狱守卫前来。
东野鬼大为不解,道:“我为什么要害怕?”
纪彬一只手猛地捏住牢栏,将镔铁所铸的牢栏捏得咔咔作响,显然胸中愤怒已极,瞪着东野鬼,恨恨道:“就因为你提供的信息,他们足足纠缠了我两天,这才放过。难道我不该为此事愤怒吗?我愤怒起来的时候,连我自己都怕,你不怕?”
看他的样子,随时都可能轻易冲破牢栏,将东野鬼和王正斩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