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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雍正即位,承前启后(3)

此时,允禊的同党、十四弟允褪以抚远大将军率师驻守甘州(甘肃张掖)。圣祖生前,派他统三路大军,进兵西藏,驱逐准噶尔叛军。战事结束,他就留守这里,已有四年。世宗深恐他拥兵在外,易生不测,就以治丧的名义,把他调回北京。然后,把他的同党九弟允禟调出北京,派往西宁驻守,以代替奉命回京的允禵。恰巧,喀尔喀泽卜尊丹巴胡土克图在京圆寂,世宗乘机将他的十弟、党附允禊的敦郡王允我、世子弘晟派作专使,护送胡土克图龛座赴喀尔喀。四月,借安葬圣祖梓宫于景陵,命其党羽、三兄诚亲王允祉留下,不得回京。已回京的允褪,不让他住在北京,而留在圣祖陵寝附近的汤泉地方居住。允祉与允禵都兼文武之才,为父亲生前所器重,在朝中也享有威望。世宗将他们调离北京,去看护父亲的陵寝,明明是贬斥,虽保留王的爵位,在政治上已无所作为。经此调动,以允禩为首的政治集团四分五散。后来,世宗公开了他的这一意图:“朕即位以来,离散伊党,令居远地,惟望伊等改悔前行,不致生事,罹于国法耳。”由此可见世宗大政治家的手段,是他的诸兄弟所难以比拟的!

世宗一面分化瓦解允禩集团,一面给他的部分兄弟子侄和亲信大臣加官晋爵,来增强他的政治实力。在他即位前后,先后赐封允禩为和硕廉亲王、允祥为和硕怡亲王、允陶(排行十二)为多罗履郡王、废太子允礽之子弘皙为多罗理郡王;宗室固山贝子苏努为多罗贝勒。刚举行完即位大典,世宗马上给拥戴他而立下第一功的舅舅隆科多晋爵,准予承袭其父终国维一等公爵,与大学士马齐同授阿达哈哈番世职,命隆科多为吏部尚书,兼管步军统领;以允禩为理藩院尚书、允祥总理户部三库事务,等等。在晋封他们之后,世宗继续给他的兄弟和宗室及亲信大臣加封。在他加封的人中,既有他的亲信,也有他的政敌、异己,他都一体关照,极力做出政治和解的姿态。他在即位诏书中强调:“朕缵承大统,朕之昆弟子侄甚多,惟思一体相关,敦睦罔替,共享升平之福,永图磐石之安。”后来的事实,则说明此刻世宗所做的表示和姿态,不过是一种政治策略,安抚反对派,不滋生事端,保证国家政权的和平过渡。

雍正即位才两个多月,针对他用人和封爵,不时地传来各种“流言”,这使他感到恼怒。雍正元年二月,有一天,他召集总理事务王大臣和诸王大臣,发泄心中的怨气:“外间匪类,捏造流言,妄生议论”;如处分一人,就认为“朕报复旧怨”;如提拔一人,又说“朕恩出于私”。世宗曾惩治了允禟王府中几个不法太监,不料又起风波,竟传出“朕凌逼弟辈”的恶言,世宗不禁愤怒地说:如此“扬言无忌,悖乱极矣!”

允禩和他的同伙继续与世宗做对。他们消极怠工,对世宗的谕旨并不认真执行,甚至公开对抗。世宗命允禟赴西宁,他却迟迟“不肯起程”,催促他,他屡次推诿,故意迁延时日。允禊优封亲王、任为总理事务大臣,不但没有痛改前非,仍“肆行悖乱,干犯法纪”,办事不出实心,每每草率从事。允我奉命护送胡土克图龛座出使喀尔喀,不肯前往,谎称世宗命其进口,竟在张家口居住!还有允禟,差往西宁居住,擅自派人前往河州买草,“抗违军法,肆行边地。”

允禵、允我、允禟等都听允禩的“指示”,马上“遵行”,却无视世宗的谕旨!世宗忍无可忍,就在诸王大臣面前,屡次点名痛斥他们“妄为”。世宗首先惩处允我,命革去王爵,“调回京师,永远拘禁。”

散布流言蜚语,向世宗的君权挑战,不执行他的意旨,无疑是对他的藐视。这些,也只有他的诸兄弟中的反对派才敢于做出来!这表明,在他身边的确存在一股强大的反对势力。世宗把它看做是“朋党”,对满汉文武大臣们说:“朋党最为恶习,明季各立门户,互相陷害,此风至今未息……尔诸大臣内,不无立党营私者,即宗室中,亦或有之。”他警告诸臣特别是他的兄弟们:“有则痛改前非,无则永以为戒。”他也仿效父亲圣祖生前的做法,贯彻其为政的思想,一再提醒他的诸兄弟和王大臣,他的君权不容怀疑,更不许有丝毫侵犯。如他说:“天子简用所知之人,乃份内之事,非臣下所可妄议也。”又说:“朕为普天率土之主,尔等莫非王臣,若任尔等之纵恣,朕何以对圣祖皇考乎!”有一次,他对诸王大臣又强调做天子的权威,说:“国家设官分职,各有专司,而总揽万几,全在一人之裁决!”这番话,同圣祖所说国家大权“惟一人操之”如出一辙。类似的话,他说了很多很多,就是要朝廷内外诸臣同他一心一德,保持绝对一致,无条件地效忠于他。

随着时间的推移,世宗的皇位日趋巩固,特别是在外部,有年羹尧主持西北军事,平定了准噶尔部罗卜藏丹津的叛乱,青海全境安堵如故,进一步稳定了政局,社会安定,呈现出继续向前发展的好势头。世宗利用这一有利的形势,凭借已稳操到手的最高权力,有步骤有计划地消除允禩集团。

世宗深知允禩在朝中影响大,追随者众多。人们常说,“擒贼先擒王”,他反其道而行之,先除羽翼,随时公开揭露允禩集团中的骨干人物,历数他们对新君的种种不敬和“妄行”,在朝廷和皇室中彻底孤立他们,争取人心为上,时机成熟,再一网打尽。雍正元年十月,世宗第一次点名批评了允禩,至二年五月,世宗在诸王大臣面前,又点名批评允禩办案“草率拟罪”,连及宗室苏努(努尔哈赤长子褚英的裔孙)与其子勒什亨结党于允糖,当即革去苏努的贝勒爵位,命于十天内带领在京诸子发往右卫居住。八月,公开点名允褆、允禵、允禟、允禩等,早在圣祖时已“结为朋党”。十一月,世宗再次公开点名痛斥允禩,口气愈加严厉,一开始就说:“廉亲王存心狡诈,结党营私。自朕即位以来,凡遇政事百般阻挠……”他只是“切加训诫”,并未降一级、罚一俸,允禩竟“无改悔之心”。接着,他批评“在廷诸臣尚为廉亲王所愚,反以朕为过于苛刻,为伊抱屈。”由此看来,“党援终不能解散也。党援必由众人附和而成,若廉亲王一人,何所恃而如此行为乎!”他再次警告群臣如能革心改正以前的错误,那么允禩“党散势孤,朕得以不伤骨肉手足之情。”世宗的此番讲话,明确点到允禩的要害问题是“结党营私”。显然,他对允禩集团的斗争已开始升级。他之所以还不想处分允禩,正是因为他已指出的,群臣还在附和允禩,为其辩护,替他叫屈。这表明允禩在朝廷中还保有颇为强大的势力。为争取人心,世宗惟有当面揭露,警告群臣同允禩划清界限,进一步孤立允禩。

在不断揭露和痛斥允禊、允禩等人的过程中,逐步清除他们的党羽。如马尔齐哈、常明、七十、阿尔松阿、德宁(宗室)、鄂伦岱、阿灵阿、裕亲王保泰等,都是允禩集团的成员,他们或革职、削爵,或充军,或被处死。允禩集团的势力进一步受到打击,已呈一蹶不振之势。

雍正三年(1725)四月,世宗向诸王、贝勒、公、大学士、九卿及工部官员宣布:“今观允禩之于朕,则情如水火,势如敌国。”至七月,世宗终于向允禩集团中的核心人物采取政治行动,革去允禟的贝子爵位;十二月,将允禵的多罗郡王爵位革去,降为贝子。

在世宗的严密监视和控制下,允禩集团已失去任何反击的能力,世宗便加快了最后解决问题的步伐。雍正四年(1726)正月初四日,世宗召集满汉文武大臣,当众痛斥允禟到西宁后种种不法事,指出他与允禩、允我等“匪党固结”,又以毛大、佟保、六雅图、那丹珠、云敦、克什图为其亲信,隐瞒罪行。世宗下令将这几个亲信逮捕,要他们据实揭发允禟“到西宁以后如何妄为”之事。

第二天,世宗来到西暖阁,召见诸王、贝勒、贝子、公、满汉文武大臣,发表了长篇讲话,矛头直指允禩集团。他历数允禩在圣祖生前,直到他即位四年来的所有过失。限于篇幅,不能逐一列出。总之,他依据圣祖生前对允禩的批评,把允禩所有不法的言行,一股脑地都揭发出来,断然道:允禩“自绝于天,自绝于地,自绝于祖宗,自绝于朕,宗姓内岂容有此不忠不孝大奸大恶之人乎?”他一针见血地点明允禩的要害是“希图册立”为太子,谋取皇位。他再也不能容忍允禩“狂悖已极”,当即宣布:“将允禩黄带子革去,以严宗谍”;至于允禟、苏努、吴尔占,“结党构逆,靡恶不为”,此三人“断不可留于宗姓之内”,也都“革去黄带子”,命宗人府将他们四人的名字除去。这一决定,是把允禩等四人从爱新觉罗家族内开除出去,从此不再属于这个家族了。

二月初,命将允禩在宗人府内看守,“圈禁高墙”,加以监禁。允禩束手就擒,其他成员随之也落网:允禟自青海被押解至保定圈禁,允禵从马兰峪被押回京师,于寿皇殿近处,与其子白起同被“禁锢”。因为他们已被除籍,令其自己改名,允禩自改名为“阿其那”(满语,意为狗),其子弘旺改为菩萨保;允禟改名为“塞思黑”(满语,意为猪),此名是由诚亲王允祉等人拟定,经世宗批准的。允禩集团的重要成员鄂伦岱、阿尔松阿已被发往盛京,仍不改悔,世宗下令就地立即斩首处决。苏努、七十业已病故,“照大逆律”,戮尸扬灰;苏努之子勒什亨、乌尔陈在允祉处禁锢,赫世亨、鲁尔金、福尔陈、书尔陈、木尔陈、库章阿分别押往河南、山东、山西、江南、苏州、浙江等处禁锢,其余子孙留在右卫严行看管;七十之子福永被判死刑,缓期执行,另两个儿子珠栋、福明及孙子寿善交给本族人管教,其余都发往船厂(今吉林市)披甲严管。还有的因与允禩有牵连,或听命于他,或为他掩饰罪行的,也都给予严厉处分,如和硕简亲王雅尔江阿被革去亲王的爵位,宗室永谦被革去镇国公爵。

在将允禩集团主要成员依法处理后,于六月正式公布允禩罪状40条、允禟罪款28条、允禵罪款14条。所拟罪行,皆属世宗屡次所提到及他人揭发的材料汇集而成。尽管罪行条目繁多,最根本的一条就是允禊与允禟、允我、允禵、允褆“结为死党”,希图“大位”,而允禩“实为罪魁”,如圣祖生前所斥:“乱臣贼子,乃吴三桂之再世!”很不幸的是,允禟于八月十四日突然“病故”,九月十日,允禩也“病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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