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布鲁似是鬼上身的神权宣言,南竹脸上的兴奋、好奇和疑惑均一扫而空,尽管身旁不远处的周承诺被布鲁紫色纹身闪烁出的光芒所蛊惑而面露惊讶神色,但他如今只剩下翻白眼的冲动,以及一个新生的疑问:
这个人中二病几期了?
南竹会有这种感受并不出奇。虽然他身处的世界处处荒谬,上帝标签和光环也充分说明了所谓“神”的存在,但神的使者?哼,这就好比古时候纯情女子被破身,很有可能几年后发现那个取走自己人生第一次的男人竟是当今圣上,但假如一个男人玩了你的身子或者打算玩你身子的时候跟你说“我是当今皇上的亲弟弟,某某亲王是也”,这纯粹只会给你向他收费的冲动一样。毕竟皇上久居深宫,宫中办事仿佛有服务标准,毕恭毕敬得像是vip嫖客的尊贵服务,万人之上的天子难免会感到爱的缺乏,故而微服私巡的时候会将采野花摆到首位,这既是追求真我的执着,又是上天钦赐的生理需求,他作为天之子,全然没有不尽孝道的道理,唯一的差别不过是事后留不留信物罢了。但亲王就不同了,这个职称说白了就是饱暖思淫-欲的别称,死剩一张嘴和一根阴-茎都能实现最高的个人价值,全然不存在什么微服寻民女求爱的动机——更别提皇上难近,亲王好找了,这么自曝身份,不等于是给这次一夜情一个不堕胎不避孕的理由?有脑的民女自然不信——等位代换一下,有脑的南竹自然也不信。
如今科技发达,这个发光纹身要假造应该不难。字里行间的威严?神棍肯定要会演戏咯。穿越的能力或许不假,但也充其量说明他有主角光环或者伪主角光环(是后者更糟,这不是说明这货可能跟无有牵扯吗),离神的使者起码差了两个肯撒比沙漠那么远。我南竹在普生城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可不是盖的,骗子老千什么的见到我都怕,顶多也就能骗我半个月伙食费,就凭你跑来我面前混饭吃,嫩点。
“南竹,你不相信我我可以理解。”布鲁轻描淡写这么一句,却把南竹吓得不轻。
难道他能听到我内心的声音?不,一定是我刚才的轻蔑神色太明显了。
“不你错了南竹,我的确能听到你内心的声音,跟你的轻蔑神色无关——虽然那的确很明显,明显到有点伤我心了。”
周小姐胸大腰细屁股翘!上官无敌猥琐人渣又淫-荡!我x看你这次能不能猜中。
“南竹,不要再试了,周小姐身材很好这件事有目共睹,上官无敌人品如何我也并不关心,我的确能听到你内心的声音,这是我纹身中的那块碑赋予我,以及其他穿越者的能力。”
“碑?”
“你来亲自验证一下就明白了。”布鲁露出迷人的笑容,以迅雷之势抓住南竹的左胸,手腕上的紫色纹身光芒一瞬间暴涨,迅速淹没了二人的身形。
“我靠!你真是个基佬啊竟然胸袭我!!”南竹捂着自己隐隐现出红色抓痕的左胸,用脸上的沮丧、震惊和暴露掩盖内心一丝古怪的嘚瑟,我靠我的性取向难道不像我想象中一样直?!早死的老妈不知道在哪的老爹我对不起你们,你们可能没机会见到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孙子了。。
“你不要胡思乱想了另一个我,我很直,自然你也很直。”
“你!”南竹看见“南竹”站在自己面前,惊讶得合不拢嘴,以往自己进入到潜意识空间与“南竹”会面都是在重伤昏迷的时候,如今竟然又见到了他,难不成刚刚布鲁一记抓胸龙爪手就对自己造成了足以致命的伤害?
“南竹你想象力真是太丰富了。”脸上挂着迷人笑容的布鲁拍了拍南竹肩头,说:“这是我带你进入的特殊空间,你的光环人格会跟着出现是理所当然的——因为你还没完成与光环人格的融合,所以你意味着‘你们’。来,抬头看看我要给你看的证明我身份的证据。”
南竹虽然还有其他问题要问,但听布鲁一说就情不自禁地抬头随着他手指的指向看了过去,只见面前不远处,一块无字无纹无雕刻的巨大白色石碑悬在半空之中,石碑本体散发出的淡淡白色光芒圣洁之余还有一种不可言喻的威严,看着它的感觉就跟作弊被抓后在办公室面对着训导主任一样,让人不自在得想低下头来。
“看吧南竹,这块石碑会播放出神的有限视角和与过去、现在、未来的你相遇过的穿越者共同记录下来的你的一生,看了你就会相信我了。”
。。
“怎么了南竹,现在相信我说的话了吗?”
原本还一脸轻蔑的南竹看完石碑十六倍速的播放之后变得阴沉寡言,“南竹”虽然脸上没有表示,却也像有所感应一样不言不语,布鲁发现自己竟然读不出南竹此刻的内心想法,惊讶得连官腔都忘了打,静默地等着南竹的回应。
“你不是能读出我内心的想法吗,怎么要问我?”
“恩,这其实是一项被动技能,只有当我的身份遭到怀疑的时候会触发——毕竟是帮神办事,也算是神为我们设的一项保险业务——哦,对对,我刚刚怎么会惊讶呢,这分明是说明你已经信任我了啊。”
南竹看了看“南竹”一眼,回过头对布鲁说:“我相信你了,让我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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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
布鲁走后,玛雅还不忘跟南竹和周承诺说布鲁是多么神通,多么深得她家尤其是她父亲的信赖,所以南竹和周承诺可以放心地信任他所说的话。不过南竹并没有在意,石碑播放的影像毫无疑问是真实准确的,至少绝大部分是准确无误的,里面连很多他打飞机的细节、癖好都有涉及,即使布鲁是个大老千,他也不太可能花费这样的大动作来布一个庞大奇诡的局来骗他这个光环刚展现不久,连能力是什么都不知道的diao丝,所以他选择相信布鲁。
问题就出在他相信了布鲁。
那段事无巨细一律无差别记录播放的影像,竟然连分毫他死鬼父亲的痕迹都没有,莫说直接的影像或者声音,就连零星的文字相关记录都不曾出现,干净得像是南竹并无父亲,而是像耶稣一样是处女怀孕诞下的圣子一般。但当然,南竹清楚自己是二十年前跑赢精-子马拉松的冠军,在这段从自己在娘胎中基本形成开始,到涉及零星的未来结束的神的记录中,自己的父亲没有出现,不外乎两种可能。
一是父亲在一击即中之后就离开了自己的母亲消失在浩瀚宇宙之中,和形成受精卵之后的自己全无交集故而没被记录。但这显然与记忆中残留的母亲死前的描述不符。
二,就是父亲的痕迹被抹去了。
而能抹去神的记录的人,要么是穿越者,要么就是。。
妈的,怎么感觉这趟鬼旅程水越发地深了。
南竹这趟旅程两大目的,一是彻底弄清楚自己的光环好摆脱光环人格的滋扰,并且积蓄下和‘无’正面对抗的资本,顺便给上官无敌希望弄清楚关于“无”的问题的一个交代。二就是找找这个消失多年又突然在上官无敌口中出现的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混账父亲的踪迹,结果未曾想自己刚开始上路就无意中发现了这个惊人的事实,无论从哪个角度去换位思考,这都不会是让人开心的事情。
不过南竹相信,布鲁与这件事无关,毕竟他的年龄充其量大自己几岁,就算他是穿越者,也不可能刚脱离襁褓不久就跑去涉足了这么一件诡秘的事。尽管这么推论草率之余漏洞颇多,但南竹还是相信了,原因无他,如今相信比怀疑,更能坚定他走下去的决心。
实在很怕死啊。。
南竹狠狠打了自己两个耳光,再把眼珠翻上去瞄头顶是否有绿光传来,确认之后长叹一声,躺倒下来望着天空中斗大的月光。
看来这一通复杂的思绪与光环人格无关,或者也有关,可能光环人格和本来人格的融合又进了一步。
周承诺从天窗爬出来看见躺倒的南竹,心想怎么这么大个人也不怕入夜着凉,穿了件单衣就爬上来吹风了,皱了皱眉头刚想呵斥一句,却发现他在月亮柔和得惨淡的光色覆盖下,沉沉睡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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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小姐,昨晚是你爬上去帮我盖的被子嘛??”睡眼惺忪的南竹怀中捧着胡乱裹起的被子问道。
周承诺好像早就起来了,神色恬淡地翻着另一本书,手边还有一杯弥漫着浅白色氤氲的茶,头也不抬,说:“我只是不想和一个重感冒患者同一屋檐下。”
“额,”南竹扁了扁嘴,笑笑说:“总之还是谢谢你啦周小姐,不然我可能真的。。”
“pong!pong!pong!pong!哥哥姐姐!快开门!”
“玛雅?怎么这么慌张?发生什么事了嘛?”
神色慌乱的玛雅满脸通红,进到房舱内双手扶膝喘着大气,额头上豆大的汗珠还泛着光,显然是急急忙忙跑过来的。
“哥、哥哥姐姐,不详的预感,不详的预感又来了!”玛雅刚把气喘顺了,就急急忙忙要宣泄出自己内心的不安,瞳孔也配合着她的手足无措紧缩得像颗滚圆的黑玛瑙。
“玛雅,”周承诺牵过玛雅的手让她舒舒服服地坐到床上,边轻抚她的背部,边温柔地望着她,说:“不要太紧张,即使你的预感很准,但也未必应验得这么快啊,不要自己吓自己。”
“不是的!周姐姐!这次的不详预感实在太强烈了!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强烈的预感!以往就算轻微一点的预感也很快就应验了,这次这么强烈,我怕。。我的直觉告诉我要尽快来到哥哥姐姐身边,所以我第一时间就赶过来了!你们一定要相信我!一定要相信我!”
玛雅说罢,激动得撞入周承诺怀里呜咽起来。周南两人对视一眼,都是怜爱之中又有点无奈。面对可能危及生命的情况,任谁都会恐惧,聪明如玛雅也不例外,反倒是她的聪明帮她深刻意识到死亡的可怕和对未来人生的希冀,为这份恐惧添油加醋,造就了一份饕餮稚嫩心灵的大餐。
看着周承诺温柔安抚怀中的玛雅,南竹心中那一点温馨的错觉还没完全升起,就察觉到一丝异样。
“那个,周小姐打搅一下,你觉不觉得,地面好像有点歪?”
“歪?”
“哇啊啊!!”南竹还没有好好感受完脚底下的歪,房舱突如其来的倾覆就让他直直摔到了方才还与他相对的墙面上,剧痛让他呼喊的声调都歪了几度。一旁本就如惊弓之鸟的玛雅遇此变故,也一如表演占卜把戏的神婆般配合地尖叫起来(噢,当然玛雅的预言似乎立刻要应验了,这一点她比街头神棍强),不大的房舱一时之间化身成非主流哀乐乐团,倾斜着45度角散发出不一样的忧伤。
周承诺条件反射地抱紧了化身尖叫娃娃的玛雅,身体紧贴垂直地面的墙壁,压低重心站稳在天花板和墙壁形成的夹角上——房舱已经逆时针扭转了135度。
“流沙!!你们的沙地龙踩进流沙啦!!”土电话中一把焦躁的中年男声歇斯底里地嘶喊着。
“喂这个大叔你光喊我们也逃不掉啊!!!”南竹艰难地站直了身子,对着还在传来呼喊的土电话回应了一句。
“别浪费力气瞎喊啦你这混蛋!快!你快试试从天窗跑出去!”
南竹哭丧着脸望着周承诺,说:“周小姐你是动作电影看多了还是以为我被蜘蛛咬过,现在天花板往下倾斜了45度角,我除非会飞或者会黏墙,不然出去就是自杀啊。”
周承诺闻言又气又怒,但她知道南竹所言不虚,生他气于事无补,便低下头问惊慌失措的玛雅一句:“玛雅,你不是说遇到流沙前后的沙地龙会一起发力将踩中的沙地龙拉起来吗?”
玛雅没止住眼泪,言辞含糊地说:“没,没用的姐姐。。这场流沙太强了,瞬间就将我们拖了进去,周边、周边沙地肯定也不结实,前后的沙地龙没有合适的着力点。。救不了我们的。。”
“这么说他们切断铁索是早晚的事了。。”有点心灰意冷的周承诺环视了房舱内部一周,踢了身旁的南竹一脚,说:“喂!这个倾角你爬到门边把门撑开应该还是可以做到的吧!”
“可以是可以,但是这个时间间隔顶多让一个人出去。。所以周小姐你要壮烈牺牲自己让我先行离开吗?!大恩大德,南某人没齿难忘!”
“滚!你去把门打开!我把玛雅抛上去。玛雅,玛雅!不要哭了,不要怕!逃生的机会仅此一次,你一定要抓住,知道吗。”
“姐、姐姐。。”
“不要多说了,我们所剩时间无多,南竹你手脚快点啊还热身!!!”
“呼。”南竹呼出一口气,也看着玛雅笑笑,说:“既然周小姐这么大义凛然,我也不好太过贪生怕死了。唉,想想玛雅你逃生之后我和周小姐要孤男寡女在人生的最后几个小时里玩尽所有性爱体位就很害羞呢。”
“死!淫!棍!别屁话了!快上!!!!”
南竹猛地一跳抓住浴室的门框,再把右脚踩了上去,另一只脚踩在墙上用力一蹭也上了门框,两只脚都踩稳在上面,身子紧贴着墙面,抬头就能看到门的弹簧锁了。
“周小姐你看好哦!呆会我摔下来的时候别被我撞到了!”
“知道了!你快点!”
南竹看准弹簧锁的按压开关,深呼吸一口气,双腿蓄力,虽然这段距离不算远,但性命攸关,让他想起了在周家地下室水淹时的惶恐经历。
“哈!”南竹纵身一跃,稳稳地怕中了弹簧开关,房舱的门蹭地一声打开,生存的希望和沙粒的干燥气味一同涌入。
“玛雅,要抓准门的边缘知道吗。”
玛雅点点头。倘若不是依仗着南竹的主角光环,他们的房舱早就被流沙吞噬了,哪有时间和余裕说这么多情感炙烈的对白,上演五乘五乘五空间内的狗血剧情,这次她被一抛,毫无疑问是上帝标签作用下的最后一跃,是生是死,立见分晓。
周承诺尽全力跑了两步继而愤然一跳,借着这个速度和高起点,把玛雅往门外抛了过去。
要是按照寻常套路来进行,南竹和周承诺应该看着半空中的玛雅心喊“去吧!玛雅!”,不过因为时间太短,他们连做这种热血行为的机会都没有,玛雅就已经辜负众望失手开始往下掉。
猝不及防的,一个空间缺口在南竹和周承诺旁边打开,头裹头巾赤-裸上身的英俊男子从中跃出在半空中接住了坠落的玛雅,旋转的身躯扭成一个白色陀螺,转第一圈时先腾出一只手割开一个新的空间裂口,然后在他转第二圈的时候,把小小的玛雅整个塞了进去。
等南竹和周承诺看清眼前发生了什么,已经来不及想些什么,或者也争分夺秒想了些与死亡有关的这个那个,但完全没来得及呐喊几句什么,房舱就连同白衣男子一同,坠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