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记》
原文
晋献文子成室，晋大夫发焉。张老曰：“美哉，轮焉！美哉，奂焉！歌于斯，哭于斯，聚国族于斯！”文子曰：“武也，得歌于斯，哭于斯，聚国族于斯，是全要领以从先大夫于九京也！”北面再拜稽首。君子谓之善颂善祷。
译文
晋国的献文子建成新的居室，晋国的大夫们纷纷发礼祝贺。其中有位叫张老的，祝颂说：“真美啊！宫室高大巍峨！真美啊！宫室众多而华丽！在这里歌舞作乐，在这里哭泣致哀，在这里燕聚国人、宗族！”文子答谢他，并祝祷说：“我能在这里歌舞作乐，能在这里哭泣致哀，能在这里燕聚国宾、宗族，这意味着能在这里保全身体头颅免受刑罚而尽享天年，最终得以追随先人于九原之黄泉啊！”文子说完，面向北恭敬地拜了两拜，叩头行礼。
君子们都说他们一个善于称颂，一个善于祝祷。
解读
晋献文子赵武的新居落成，宾朋临门祝贺。本文通过一颂、一祷，既写出张老言谈中的幽默性格，也写出赵武居安思危、从善如流的风度。
活学活用
这篇仅有76字的短文，浑然一体。全文未分段落，但可以分三个层次来赏析。第一层，开头一句，“晋献文子成室，晋大夫发焉。”既点明了事情的原委，也交代了时间、地点、人物。一个“发”字，既表现了当时新居落成人们送礼庆贺的习俗，同时也表现了达官贵人们前来祝贺的热闹场面。读者不禁要问：为什么“晋大夫”都纷纷前来送礼庆贺？不知你是否看过京剧《赵氏孤儿》，新居的主人就是那个孤儿。献文子即赵武，他是晋国名臣赵衰、赵盾之后，晋卿赵朔的遗腹子。他出生前，赵氏被祸灭族，15年后才得以昭雪。赵武成年，受封大夫，建造新宅，大约当在这个时候。这恐怕是晋大夫纷纷前来祝贺的主要原因。第二层，即一颂一祷。可以想见，称颂的贺辞肯定不少，本文却抛开众人的颂辞，独举张老的颂辞。因为张老的颂辞独具匠心，别出心裁。“美轮美奂”虽已成了成语，但仍不出颂辞陈套，而“歌于斯，哭于斯，聚国族于斯”的颂辞，却超出吉祥的套话而惊世骇俗。贺辞没有赞颂的味道，反而在主人喜庆的日子，说些死丧哭泣的话，一反常调，令人不解。宾客或疑惑不解，或惊愕发呆，或心中暗骂老糊涂；新居主人则思维敏捷，领会颂辞的深远含意与张老的语重心长，马上以出人意料的祷词回应张老的祝贺。主人表示：张老的祝辞是以屋的功用永恒祝我寿终正寝，保我家族永昌永贵。赵武用“全要领”来表明痛定思痛，祈祷不再发生刑戮之祸。祝辞与答辞都是紧密结合着赵氏的血泪痛史的，的确是“善颂善祷”。所以，第三层，最后一句话，用“君子”的评语结束全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