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藏地古图与金箧
当幻想与贪欲走到一起的时候,你永远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来
过了一小会强子带着一身寒气回来了,吕则诚接过强子手中的碗递给我。
我一看:我次奥,真有你的!
差点没失手给沷出去了,强子忙解释道:“是牦牛血汁。”我半信半疑,对强子有一种异样了感觉。这人作事倒是彪悍得不拘一格。
“能搞来半碗牛血作墨汁,真有你的,我试试!”不知强子是用什么方法从那被肢解的牛尸上搞到的,血汁已经多半凝固胶着,上层浮着淡黄的血清。
将金书密文的反面摊平,直接用手就开始涂血清,待我涂匀了,吕则诚将纸熟练地铺了上去,我看了他一眼:“你还玩拓片!”
吕则诚僵着一宿的脸泛出了得意之色:“懂一些,有时给弄几张送人也是随手的事。”
因担心血清会胶在金书上面,吕则诚提前揭开拓纸。
我屏止呼吸,雪亮的生浆纸上印着淡黄色的血清,一幅不知藏过多少岁月的藏地古图赫然在目!
当幻想与贪欲走到一起的时候,你永远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来。
看着吕则诚那瞬间复杂化的表情,惊异、疑虑、不信任一气呵成,显然他本能地把我排除在分享者之外。
我深知此时尴尬的处境,甚至有些危险,但对于接下来的一系列难题和未知,我又可能是他最需要的人。
吕则诚又拓出一张图,将前一张交到我的的中,说是让我详参,为了整个秘密的安全,绝不能让第四个人知道。对于他的“慷慨”我只好欣然接受。
端详着还带着血腥味的古图,谈不上是喜悦,更多的是担心,突然出现的金书密文,暗藏的藏地古图,带来的究竟是福是祸还不得而知。
但是现在至少已是三方势力盘根错节交织在一起,马修戴维斯所率的黑水人员此行的目标直指这本金书密文,中美联合考古队里敌我莫辨,张天明教授现在对此一无所知,美方的随队助理苏拉与马修的关系非同一般。而现在我和她基本上是被半道杀出的以藏北之狐吕则诚为首的倒斗集团所控制。现在最被动的反到是考古队。
要想知道此图中的秘密,线索便在书中的密文,如此就必须要将图和密文都交到张天明教授手中。
但是果如吕则诚的判断:密文只是一个与古图秘密毫无关系的谜题陷阱,密文只是为隐藏古图而精心设计,那么吕则诚就有破解秘密的可能。
在不知密文大意的情况下,吕则诚的破解成功率会有多高,我在心中草草估算。
“这是一幅大体完整的藏域全图,它至少包括了藏地王国七成的疆域,比现在的西藏自治区要大得多!显然此图的绘制者在当时具备完整的藏区地理资料。也就是说在绘图者的知识构成中最大的吐蕃王国必须存在。”
“在西藏的历史进程中,能有意识地进行大规模的地图绘制工作,只有两个时期具备条件。”
吕则诚点了点头,问道:“你是说此图的产生背景是吐蕃全盛时期或者元朝大国师八思巴时期!”
“不错,文成公主入藏带去了大批中土制作良匠,且文成公主犹重风水青乌之术,确实绘制过雪域堪舆全图。元时疆域广袤,为便于管辖因山水形势裂地而治,括地绘图之术更是结合了东西之长,郭守敬在忽必烈时期全面改进了天文地理之术。”
“而古代世界最先进的绘图技术是在十五世纪未的欧洲发端。”我指着图中山形水势。
“此与现代航图一致无二,能有如此精准度,极有可能元朝郭守敬所领钦天监时期的东西。而当时正有精通藏地诸语杂文的这么一个大名鼎鼎的人物。”
“精通藏地语言的人物!”吕则诚不由追问道。
“你说的这一人物可是帝师八思巴!”
藏传十万龙经,祖推帝师八思巴,此一说正是投其所好使吕则诚很自然地想到了大元帝师八思巴。
我摊开双手,“只能这么推测,如果说此人通晓密文,那他绝对是最合理的人选。”
“八思巴意为圣者,他八岁讲经,十七岁时即成为萨迦派第五祖,十八岁时为忽必烈灌顶,二十三岁赴上都元廷参加僧道大辨论,争取元廷信任,一举击败道教对手,并使十三道士当场削发为僧,部分道观改作佛堂。二十九岁受封为大元国师,三十四岁返藏,依藏字蒙音创八思巴文即蒙古新字作为元朝官方文字,三十五岁受封进帝师尊号人生达到顶峰。”
将目标锁定在帝师八思巴,看得出吕则诚对此论断殊为满意,强子给我们上了油茶,我不由至此才可以松了一口气,可是心头却堆着一系列的谜题和疑问,因为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
雪域并非佛土,据载佛法弘盛之前,藏地外道三千,邪法亿万,而这密文则正是此时佛法未弘所用的文字,后来密文即被视为异教符号而被禁绝。
八思巴开创了蒙藏语系,他有复活密文这种死文字的能力,但是作为藏传佛教萨派第五祖去复活异教符号的动机是什么呢?
此期藏地考察工作是由张天明教授直接与美国加州大学合作,中美联合考古进入尾声时近古堆积层中意外有新的重大发现。一下变成可拟申报年度全球十大考古新发现的项目。
课题主要涉及史前人类学项目,三号恐怖洞穴证实是一处超过4000年的古人活动遗址。要知道在解放前的西藏社会形态被定义为原始农奴社会,但是他们仍证明有高度发达的文明系统,此次发现有望对人们之前的认识体系构成颠覆性冲击。
此阶段张天明教授由于身体不适,由美方杰休斯主要负责领导,我是领队助理,自然是负责张教授的部分工作,其实部分原因也是出于张教授的提携之心,有意给我创造机会。
但是金书密文出土于三号恐怖洞穴,是一件极难理解的事情,一定意义上来说它已经超出了人们的认识和理解范畴。
罗恩发现对土层所作的胞粉分析和C14测年测定年的数据突然发生离奇波动,罗恩以为是我在跟他搞恶作剧。
但是所有的样本上测得数据都发每小时20年的速度衰减,加速器质谱法失效
。罗恩坚持认为样本受到污染或者是受到人为干扰,事发突然,一向严格的保密工作出现纰漏。
这时一群神秘的外国登山者进入视野,改变了驶向完美的航道。出现在恐怖三号洞穴附近的登山者中竟有两个人与苏拉熟识,并称是杰休斯的朋友,他们利用苏拉潜入洞穴,打昏了罗恩并对洞穴进行了破坏,我正是乘着爆炸的烟尘带着金书密文和苏拉逃出。
现在只有我知晓那张人皮包裹上的藏文血咒,皮革易回卤受潮,所以很容易腐蚀,古人认为最坚固耐久的是兕皮,也不过有600年的寿限,这张阴毒邪戾的包裹所用的材质和上面书写的藏文都明显晚于金书密文。
包裹上的血咒在出土之际迅速风化掉,上面的藏文大意是说,这本金书密文是一本不应存世的恶毒之书,护持并信奉它的人都将爱到藏地黑巫与密法的双重诅咒,应该它让在浸满血污的皮囊中腐败。
三号恐怖洞里堆积着超过上百具不知年岁的尸骸与这金书密文外的血咒有何种关联,而它仅仅会是一本装帧华美的贵重图书?
诅咒它的巫术难道真得存在吗,从中爬出的是凶戾的邪神,还是嗜血的魔王,我不得而知。
一路到此,我遭遇的是神秘冷酷的登山客带来的意外爆炸,是怪异舞蹈如附骨之蛆的杀人乌,是倒在我面前弹洞中汩汩血涌的野牦牛,是眼前冷心热面令人不安的陌生人,这些让我恍如隔世感到无尽的虚无,不禁要问,这就是受诅咒之身吗?!
对着密文和古图,我和吕的讨论已至凌晨,而吕则诚毫无睡意,又叫强子去车上翻来几份地图好作对比。
我接过一份,是精度很高那种地图,相当难搞到手。
以前我跑了好几个邮局都没有买到,因为在藏区有很多的敏感地带和军事禁区,像这种连矿脉都标上的图绝对是机密级别的,心想搞一张都能去挖金矿了!
就问强子哪里搞到的,强子挠了挠头说:上次遭到了一支地质队从那里搞到的。我心思:次奥,真行,八成是你把人家抢了吧,谁遭上你都得留下点东西!
吕则诚手里的那份还要精确些,真的是连金矿都给标上了,花花绿绿的线条印得跟票子似的,两字,精致!看着就令人舒服极了。
吕则诚心思缜密把古图的区域脉络在新地图上描了一遍。我无心再去对比,看着他作就行了,看着看着就发现不对劲!
一个模子竟印出了两样图!我不动声色地将我手中的拓图与吕则诚手中的拓图比对,就有此惊人的发现。我手中的拓图中央有一块类似船形的印戳图样,而吕则诚手中的拓图中则没有。
藏地印章文化发达,有按材质分有玉、金、银、象牙、玛瑙、水晶、铁、木头和人骨,不论材质,还有官印,法印和祈祷印,法印上有印文,是古藏文,祈祷印大部分是图案.有法螺,**.骷髅,金刚杵,刻工神异,精美绝伦.
自元以后历代王朝向西藏所赐印玺更是因袭不绝。1260年元世祖忽必烈即汗位,后封西藏萨迦派教主八思巴为国师,赐玉印。
从这方玉印开始,以后不断授封尊号,不断赐印,有直纽的铜印宣政院印,有金纽白兰玉印,有直纽铁印亦思麻儿甘军民万户府印,有螭纽白玉印国师之印,有青玉灌顶国师之印,有卧龙纽青玉印统领释教大元国师印,有双龙纽的白玉大元帝师统领诸国僧尼中兴释教之印.有贝帝师印,有龙纽玉印萨字印,这个是元朝和西藏画押承诺的凭据。有螭纽玉印萨迦国教印:印图为莲花,三宝,火焰,佛光。
至于明清两代的玺宝印章在西藏有很多,亲王以上的为印为宝,郡王以下的称为印.将军之印则为章,但是像八思巴西和法王喇嘛的东西大部分收藏在萨迦寺、拉萨罗布林卡,少部分收藏在布达拉宫、札什伦布寺这些著名寺院里,
这船形印戳应是异形印的一种,印在拓图中,心细如他为何没有发现?我赶紧向金书密文中搜索。
在密文的金版中果然有一块叶枚大小的船形自然凹痕,而非冲刀透出的凸痕,在印章中就表现为阴文与阳文的区别。并不是古图中原有的图案,是属于在拓图过程中出现的漏印部分。
我明白了!吕则诚玩拓片,要拓出原迹不走样,要控制施墨的多少,覆纸时要讲求力度的均匀,起件前要计算把握好时间的长短。
原本还有一套专门的工具,有排刷滚筒生宣松墨,完了还要捉根工艺笔对着原迹来修补,这才算是走了完整的工序,都是金石拓发烧友捉摸出来的,这能保证不跑水缩墨走了原品的神气。
一般而言第一道生宣铺上去都会有墨浓的问题,故第一道不取,嫌它线条粗重肥厚失味。最后一道纸会因失水松墨焦枯,图样必定会色浅嫌它干枯无神也不取,倒是第二道墨汁软硬适中,拓出的图样易出佳品,拓图清朗兼得神韵。
吕则诚是个老狐狸,在他手中的那份拓图就是要比我手中的这幅显得干净舒服得多。密文的金版刻得精细讲究,我用手将牛血涂到背面上的时候只管涂得浓重,当时倒正好将凹痕给盖上了,此时吕则诚一心对比地图,我倒是正好有机会看看金版凹痕的古怪。
怎奈强子在一旁无事,眼神犀利特工的素质,我的一举一动全在他的眼中,强子似乎察觉到了我的不自然,上前看了看也没有什么异样。
我只得欲擒故纵,埋头作仔细推敲状,一时静默。可金版中的古怪却怎会放过我这颗饱受摧残的心呢?
倒是吕则诚兴致愈起,边画边校,一幅乐此不疲的样子,终于他画完了起身看了一下表,对强子说:“你去督促底下换最后一班岗,并查查哨。”强子揣了揣插在腰间的把式起身离去。
时机在此!
吕则诚指了指床道:“困了就睡在这里吧。”
又伏身在地图上作标记,我凑上前一看,都兰被他用红笔圈上了,应该是他在计划着明天的路线。
红色的马克笔在图上弯出一个大圈,像等待猎物的血盆大口映入我的眼帘,唐古拉垭口圈落其中,这正是我们考古队的驻地所在,容不得我再有半分迟疑,吕则诚的魔爪必然会伸向考古队!
我再次摊开金书密文,此书全称为什么会要叫施檀梵荚黄金版密文呢?是因为此书以熏檀为面,内实黄金、银汁滚底,制成书页,再剔出金字。熏檀入手温滑、馥郁沁人,金版厚重极富质感,是相当人性化艺术珍品。
书页中一率用黄金软丝穿连,同时有书的中间部分有一块厚重的白文金版将内容分成上下两个部分,这是全书分量最大的部分,出现凹痕的正是这块白文金版。
这块白文金版有些古怪,以这大小足重怎么说也得一公斤以上,而金版入手并不沉重。
出现在拓图上的船形轮廓的异形印,是由于金版上一个不察觉的船形凹痕造成的,如果是均质金版不会出现这种外力变形,我立马下意识检查金版侧面,果不其然一条细若游丝的接缝完美地隐匿其中。
这是一个金箧!制作者将它隐匿在金版中,但还是由于黄金质软而露出真形。
还好吕则诚没有察觉到我的动作。究竟藏在金箧中的到底是守候千年的秘密,还是构造精巧的暗器。
我没有时间思考,那就让暴力来改变一切,只得一咬牙狠心用力扣开锲合完美的金箧。
“当”的一声,一个黮黑的物体落在案上,弹跳如钢珠,滚动脆响格外入耳,一时惊慌错愕,吕则诚抬起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