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作言淡淡地说:“那我会让这可能变成不可能。”
林迦把酒杯捏碎了。
盛想醒来的时候还有些迷糊,听见客厅里有细碎的说话声音。
她懒洋洋地走出去,林迦转头微笑,用嘴唇无声地说:“懒猪。”
盛志国略带责备的口气:“小想,你也真是的,林迦过来你也不告诉我一声,爸爸晚上又不在家,你怎么让他睡地铺,春天地上着冷。”
盛想愣了一下,昨晚聊天聊得太晚,不知怎么就窝在林迦怀里睡着了,她可没赶他睡地铺。
盛志国从医院回来的路上买了油条,又给他们煮了粥,因为太倦,就先去睡了。
盛想压低声音:“谁让你睡地铺了,说得好像我欺负你似的。”
林迦咬着油条,他吃油条总喜欢把尖尖的两头先吃掉,吃完后又抓着盛想的手,把她的油条两头吃了,鼓着嘴说:“你没欺负我,都是我欺负你行了吧。你爸看见我从你房里走出来的,难道我还说我和你一起睡一张床啊?”
盛想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看不惯林迦那略带得意的表情,压下羞涩,满不在乎地说:“这有什么,你跟我爸说呗,我还挺好奇他的反应的。我们俩吵架,他从来都不问缘由帮着你,有一回你把我膝盖都弄出血了,我爸还骂我。”说着说着,盛想感到义愤填膺,盛志国和莫淑芬对林迦是当成王子般照顾的,那自己呢,自己难道是那个做女佣人的灰姑娘吗?盛想咬牙切齿,“看你说了以后我爸爸会不会揍死你。”
林迦倒不迟疑,冲着关着门的主卧室喊:“叔叔,叔叔。”
盛志国还醒着,忙应了一声。
林迦待要说什么,盛想扑过去想要捂住他嘴巴,林迦一抬头直接吻在盛想的唇上,搂着她仰头吻了好久。
好不容易放开,盛想低声骂:“胡闹,这是在家里。”
盛志国老半天没听见林迦说话,“林迦,怎么了?”
林迦得意扬扬地舔舔唇角,“没事,叔叔,下午您给我做糖醋排骨,我特别想吃。”
盛志国应了声好。
林迦小声说:“跟我斗,姐,你还早五百年呢。”
是,要跟他比厚脸皮,盛想自认差点火候。
林迦和盛想一起去医院陪莫淑芬,莫淑芬又喜又惊,说:“林迦都长成小伙子了,大街上看见还真认不出来。”
又问了林作言和简芳兰可好。
到晚饭时间盛志国带了做好的饭菜到医院里,有林迦喜欢吃的排骨,莫淑芬说:“林迦这孩子真记情,没课还特地从省城来看我。”
盛志国给林迦夹了一块糖醋排骨,也给盛想夹了一块,嘱咐道:“你是做姐姐的,又在省城,要对林迦关心些,要好点。”
林迦眼睛一亮,凑到盛想耳边重复,“姐,你要对我关心点,对我好点。”
盛想瞪他一眼,“吃你的饭。”
盛志国和莫淑芬对视而笑,能有一段友情持续这么长时间,确实值得高兴。
盛想和林迦是散步回去的,沿江一路都是堤坝,既防洪,又是景观工程,迎春的黄花从堤坝挂下去,足足沿了一江。
风吹来,有清新的青草味道,林迦说:“这多好,以前江边都是沙石。”
盛想笑着说:“这是你妈妈搞的啊,你忘了?你那时还抱怨说爸爸妈妈太忙,妈妈一天到晚管水,爸爸一天到晚管人。”
林迦小时候任性是数一数二的,自己也记得好几分,也不欲再往下讨论自己曾经的抱怨,其实父母都是非常爱他的,他已然明白,林迦说:“姐,咱们坐一会儿吧。”
也没特别找座位,就在堤坝上随意地坐下,脚挂在斜坡面的草皮上,盛想和林迦挨着坐,斜斜地靠在他怀里。
林迦突然问:“姐,这是在外面,我能不能胡闹啊?”
话问得太突兀,盛想念头转了好几圈,才想起自己说的那句“胡闹,这是在家里”。她又气又好笑,“你怎么这么蛮不讲理?”
林迦反驳,“我哪有蛮不讲理?”
盛想说:“你就是蛮不讲理了。”
林迦说:“我到底哪里蛮不讲理了?”
他说话的时候还带点扭肩的动作,把琼瑶阿姨的文艺精髓表现得彻底,盛想笑倒在他怀里。
林迦轻轻地吻在她带笑的唇角,夜色里江水如蓝,迎春花有一种明亮的黄,随风轻轻摆着。
林迦轻声地说:“姐,说爱我。”
盛想温柔地说:“我爱你。”
林迦贴上她的脸颊,附在她耳边,“姐,我爱你,是真的爱你,你要记得。”
两人再没说话。
林迦牵着盛想的手往回走,他这时才觉得真的没什么好怕的,虽然他现在什么都还没有,但是他有盛想。
还没到盛想家的单元,林迦突然停住了步子,盛想疑惑,“怎么了?”
林迦眼里暗沉,口吻却淡淡,说:“前面那辆车是我家的。”可能是家里派了司机接他回去。
却没想到简芳兰打开车门,直接走来打了林迦一个耳光。林迦都给打蒙了,简芳兰宠他是没边的,难道就为了他那几句话就动手打他?
没想到另一侧车门打开,下来的居然是孟初一和李悦,神情焦急,跑来说:“出事了,出大事了。”
林迦和盛想都是一头雾水,简芳兰骂道:“你真是长大了,在外头打人这样的事都做得出来。”到底是心头上的肉,哪舍得骂难听的,说了几句,就说:“我早让你和邵峰、江吉不要走得太近,那几个人别的本事没有,那衙内风气是渗到骨子里的,看看,打架还是在江吉店里。”
孟初一和李悦也着急,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见缝插针地把事情解释了一遍。
起因是林迦打了乔彻,乔彻虽然当时忍了,次日回到家乡,却感觉手特别疼,去医院一检查,居然是手骨破裂,因为是右手,不得不推迟上班的日子。乔彻心里窝火,他不仅在心仪的人面前被人打了,而且还为此影响了工作。
晚上他和学生会的一哥们儿网聊的时候,不免带着怨恨把自己受的那顿打说了一遍,他当时压根没有还手的机会,相当于被人暴揍了一顿。那哥们儿听了自然很气愤,等和乔彻结束聊天,就把相关内容复制粘贴编辑一下往校园论坛一扔,题目就写“大家来评评理”。
接下来几日回帖的人也是三三两两,有些人说太过了,有些人说就要打,为了爱情而奋不顾身,还有人做和事老,说:算了,谁打架还能记得轻重。
这帖子也没有引起多大的轰动,大学男生打个架,除了打过头了,也没什么别的要指责,连发帖的那哥们儿过了几天也没关注了。
可是事情却向诡异的方向发展,起初,是有人留言,“家里有背景的人就是不一样,谁让人家是太子党呢。”又有人搭腔,“谁家的太子啊?”下面一片猜测,把不少姓林的领导名字都贴了出来,还有人要求校方作出回应,凭什么这么嚣张。
愈演愈烈,校方终于都被惊动。
然而这些天,盛想在家,林迦在西南外公家,李悦忙正事,孟初一从不上校园网,还是许迅发现的。他找林迦找不到,就跑去宿舍,李悦和孟初一也联系不到林迦,想起可能去盛想家,又找柯晓佳和文慧,等绕了一圈,才想办法要到了盛想家的住址。
简芳兰心急火燎地赶过来,火也发了,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先上车,回去想办法。”
盛想急忙给盛志国打了个电话,也上了车。
盛想不知道这件事情对林迦会造成多大的影响,她心里忐忑不安,车里气氛压抑。
林迦先开口打破沉默,再问了一遍情况,说:“首先要找一些人帮忙留言。”
李悦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现在帖子的走向很有问题,像是有人故意煽风点火。我想先找几个当时在场的许迅、高希希等人,再让柯晓佳帮忙联系乔彻,让他也出面发一下言,让他说得轻描淡写点,我和初一班里的几个好友,让他们时不时去上面留言,把重点转回为女孩子争风吃醋上来。”
林迦赞同,又问:“校方都惊动了,那是学院会先和我谈话还是怎么样?”
孟初一接口:“暂时还不会有人来找你,那个乔彻并不认识你,只知道你名字的发音,网上写的是林嘉,嘉年华的嘉,知道事情经过的人才能一下子反应过来是说你。”
林迦听了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李悦说:“在那之前一定要想办法,学校总共这么多人,你又一贯有人缘,不少人都知道你,如果一旦被人查到是你,这件事还没有压下去,那么……”李悦看了简芳兰一眼。
简芳兰接着说:“因为一旦查到你是谁,你家庭背景马上会被知晓,校方即便不想怎么处理你,因为舆论压力,必须对双方公平,不能偏帮一方,所以你可能会被处分。”
盛想顿时直起上身,处分,准备往政途走的林迦在档案里有一个处分,她不敢想象会对他的前途造成多大的影响。
林迦揉她的头发,“姐,现在在想办法,你有必要吓成这样吗?看你眼睛都要瞪直了。”
简芳兰看了一眼,没说什么,等到了学校拉着欲下车的林迦,“这几天你先不要回学校,都待在家里,省得惹不必要的麻烦。”
林迦疑惑,“妈,不至于的吧?”
简芳兰呵斥:“你给你爸爸惹了这么大的麻烦,难道你没感觉到这件事情根本是有人借机的吗?”
林迦其实也明白这一场闹剧的目标是自己的父亲,这一年正是林作言的关键时候,但纷繁复杂,莫名其妙地让盛想背上了负罪感。林迦站在车门边和盛想说了几句话,让她别放在心上,盛想点头。
简芳兰看着两人在路灯下互为对方着想地嘱咐几句,不由得叹气。那么好的两人,亲如姐弟,如果不是自己父亲寿宴上林迦的失态,林作言的挑明,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他们之间有些什么是不一样了。
简芳兰等林迦回来也没有谈关于盛想的话题,她现在没有精力考虑盛想的事,当务之急是考虑怎么才能让林迦从这次混乱事件中脱身。
她嘴角笑容得体典雅,还有份唯独对林迦流露出的疼宠,看不出一丝一毫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