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源何处是,游子正迷津。
雾失楼台,月迷津渡,桃源望断无寻处。
木羽想到这两句诗,不禁纳罕。野儿却收起了地图,低声道:“此刻外面有人正在送饭,我们想办法混到厨房去。”
二人摸索出去,果然一阵阵饭香传来,一群群黑衣人手上提着食盒,分别给各处送饭,里面关着的江湖豪士可都不是省油的灯,摔碗扔碟,张口就是大骂,什么恶毒肮脏的话都骂了出来。那些黑衣人也不是吃素的,或拳打脚踢,或开口回骂,吵吵嚷嚷乱成一团。这倒给二人提供了绝佳的机会,轻而易举便点倒两人,换上黑衣,混进了送饭队伍。他们看那些送饭的脚步沉重,武功并不如何高明。
厨房是在三个门洞的中间那个里面,两人有惊无险混了进去。
这里通风状况良好,有潮湿的风从侧面吹进来。产生的炊烟却排向一个小洞,木羽无法理解这些炊烟如何让处理才不让地面发觉。
野儿低声道:“我们先去找点东西吃饱肚子,待会儿他们吃饭时候动手。”他们趁人不注意,闪进小的一间房里,发现里面的锅碗都是新配置的,食物比之外面的要精致丰盛的多,想来是给一些重要人物准备的。两人也顾不了许多,开怀大吃大喝。
吃饱喝足后捡了一些肉干和清水带在身上。
木羽道:“我们现在要去哪?”
野儿神秘一笑,却不回答,引他来到一个大水池处,水池清澈见底,并无源头,旁边更无水桶之类盛水之物。
木羽只是一愣,看到旁边一条乌黑的铁索,已然明白,喜道:“这水是从地下河汲上来的?”野儿点头道:“下面估计无人看守,但还是要小心,千万不可大意,我先走。”说完紧了紧衣衫,倒着身子缓缓滑下去。木羽知道她有释疑之意,也不阻止,只道:“一切小心。”野儿身影一闪,一溜烟便隐没在黑暗里。
铁索是从一漆黑的洞中牵出来,洞内深不见底,只有潮湿的气息从里面溢出,扑在脸上,微生寒意。木羽等了许久,又摇晃了铁索,毫无动静。
检查了锁链固定的牢固程度,也溜了下去。下面漆黑一团,他把意念和心力集中于目,运转真气,便隐隐可以辨认出事物来。但见铁索沿着石壁向下,石壁坚固潮湿,有的地方是天然形成,有的是人工修补,不时还可以看到倒挂的石乳和石笋。这一路下去距离甚远,深不见底。
铁索旁边还有一些蚊虫和蜥蜴之类奇形怪状的爬行动物,面目可憎。
木羽看这些颜色不一,形状各异的爬虫,心觉厌恶,暗暗纳闷道:“此地处处是毒虫毒物,危险异常。即便是男子汉也会有几分心虚,野儿究竟有什么目的,让她甘冒奇险?何况她不过是个年轻女孩,应该是琴棋书画,花前月下无忧无虑想着自己小烦恼的年岁,又是什么能使她千里迢迢来到这种阴森恐怖之地?”心中疑惑连连,只见前面有一点蓝绿色的光亮,忙跟了上去,喊了一声“野儿!”
野儿喊道:“别,别过来。”她声音颤抖,可能遇到极其可怕的事物。
木羽慢慢爬了下去,到可以触到她脚踝的位置停了下来。只觉得她身子也在颤抖,手臂粗的铁索都在摇晃,探头往下面一看,心中也是一紧。
下面是一个巨大的水潭,但是静无声息。所谓静水流深,一看便能感觉出深浅。水波翻滚,不时有一些黑影跃出。细看之下,见那是一种类似鱼类的动物,体型庞大之极,血盆大口中利牙如刀,样子凶残,和上面的雕像有几分相似。
但木羽知道这并不是龙,这是土龙,也叫做鳄鱼,凶猛残忍,极端嗜血。他在一本叫做《远古神物今考》的书上见到过,据说这种动物纵横水陆,在远古洪荒便有出现。鳄鱼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其周身边却有无数的小怪物,非虫非鱼,样子成三角形,整个头部就像一个张开的大口,布满针尖似的利物,来回游动发出金铁交击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真正可怕的并不在于下面的危险,而是黑暗。
黑暗通常属于死亡。周围的黑暗十分彻底,光亮所及目光所致都是一滩死水,那水静得可怕,根本无法窥出水中的危险。木羽把全部心力都集中在眼睛上,看得远些和真切些。
右侧是光秃秃的石壁,石壁下面是水潭,水潭的源头可能就在石壁之下,那水流势必会从底部超左面流去。除去左右,便只有前后,前后水势宽广,漆黑无法见岸。野儿也渐渐平静下来,纳闷道:“地图上标记的是一条河,也不是个水潭啊,他怎么没告诉我?”
木羽道:“他是谁?你怎么知道这有条铁链可以下来?”他说道“锁链”时突然锁链震了震,隐隐有叮叮敲打声从上头传来,心下大骇,叫道:“不好,有人在上面砍这条铁索。”
野儿也听到了,二人均是恐怖的沉默。只有上面叮叮敲打声和下面动物霍霍声音传来。木羽突然道:“依照这种频率,可能这铁链经不起五十下。”野儿急道:“那怎么办?”木羽道:“给你地图和指点道路的人有没有给你什么提示?”
野儿想了想,道:“他说只要找到刻有“迷津”字样的标记,顺着河流往下游走,穿过琉璃障碍……”说到这里便即住口。
木羽道:“依照你这么说,这是迷津河流,是有边的,只是我们看不到而已。还有二十三下。”
野儿道:“是。”
木羽道:“把你的千里目给我,二十。”
野儿从怀中袋子掏千里目,但她身子本是倒挂,所以拴的特别紧,第一次没掏出来,第二次用劲过猛,脚上一滑,身子往下坠去,她大惊之下,单手抓住,但怀中的百宝袋子便落了下去。她伸手探出便已经抓住,可说是迟,那时快,一张血盆大口已经跃起向她扑来,她惊得呆了,只是一声尖叫,但觉脚踝一紧,身子急速往上飞起,堪堪避过这鳄鱼的扑击,但手中的百宝袋子却被鳄鱼咬到,吞进腹中。
危急时刻,野儿被木羽抓住脚踝上提,这样她左脚被木羽握住,右脚却踩在木羽手臂上,她惊魂甫定,只听木羽喊道:“不好,这铁索马上就断,走!”她人便腾云驾雾般飞了出去。她在空中几个翻腾,身子下落,她在水面上一点,人便稳稳落在实地上,与此同时“扑通”一声巨响,远处的黑暗里传来木羽的一声怒喝,然后是扑腾翻滚的水声。水波晃动,只见无数黑影游过去,哗哗作响。
野儿心如刀割,歇斯底里喊道:“喂!喂!木头,木头,听到我说话吗?喂!木头!”可她嗓子喊哑了,除了水中鳄鱼翻滚扑腾的声音,便是自己的回声“喂!喂!”回声十分清晰,仿佛嘲弄,她脚下一软,颓然坐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