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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保护青年的理想(2)

我这份名单是为高中毕业,或者刚刚进入大学的文科生开的一份两年通识教育书单,主旨是认识中国和世界,还有更重要的,我们自己。如果有些书读起来感觉吃力的话,立即放下,换另外一本。不要在一本书上花费太多时间。

这个书单是基于如下的阅读基础:除了中学学到的古文知识、中国与世界历史之外,你至少要阅读一套课外的(任何一套)中国历史与世界通史,也大体了解先秦诸子百家的思想,唐诗宋词别说三百首,一两百首至少浏览过,还有明清文艺(小说为主),魏晋南北朝的思想有些复杂,但那是继先秦(春秋战国)百家争鸣之后的又一次思想争鸣。以小说等文艺为主的明清小说算是中国“文艺复兴”的萌芽,只可惜这个萌芽被蒙昧的清朝统治给扼杀了,正如五四前后中国的“文艺复兴”和“启蒙运动”也被革命打断了一样。所以,阅读这两个时期的任何作品(比如昭示人性觉醒的《红楼梦》和梁启超等人的自由民主启蒙着作)都要带着这样的思索。

我个人的阅读是从西方的“文艺复兴”开始的,我的中学与大学时代,几乎全部花在阅读西方小说上,从“文艺复兴”时期的读到当代。当然,革命的书也阅读过不少,我读的第一部长篇小说是《红岩》,小学四年级开始阅读,当时勾出了一百多个生词。之后阅读高尔基的《童年》《在人间》《我的大学》三部曲,到现在我还很喜欢这三部曲。也许你不喜欢高尔基,但他的作品带给我很多东西,伏尔加河两岸在篝火旁跳舞的农妇,至今还时常勾起我走遍世界的欲望。我想说的是,放宽心胸,带着兼收并蓄的心去阅读,才是更重要的。否则,你阅读再多,也吸收不了多少营养。时代不同了,我不主张你们再去读那些“革命文学”。真要读俄国小说,最好的是托尔斯泰的《安娜·卡列尼娜》。

我下面开的书单是在以上阅读基础上的。我想,既然你会看到我的书单,一定应该阅读过我的博客,或者《家国天下》和《黑眼睛看世界》吧,对了,这两本书当然会在我开的书单最前面,或者说,我的书虽然浅显,但只有阅读了我开的这些书单后,你才能理解,这是最深奥的浅显社会思想。我的意思是,我不能白给你开书单啊,你得买我的书,让我赚点钱哦。

好了,言归正传,让我们从认识中国历史与文化开始,这是两年阅读计划中的重点。我推荐这样一些人和他们的书,能够读他们几本书当然好,如果不能,选他们最有代表性的看(不难搜出每个人的代表作都不超过两本):梁启超(《饮冰室文集》)、王国维(《人间词话》)、胡适(《胡适文存》)、冯友兰(《中国哲学简史》)、钱穆(《中国历代政治得失》)、张佛泉(《自由与人权》)、牟宗三(《政道与治道》)、黄仁宇(《万历十五年》)、余英时(《士与中国文化》)、殷海光(《中国文化的展望》)等等。阅读这些书的时候,也可以配上一些其他的书,例如喜欢美学的同学可以读丹纳的《艺术哲学》和李泽厚的《美的历程》。如果觉得还是太乏味,还可以翻翻讲解中国历史的比较有趣的书,例如唐德刚的、易中天的。

以上是帮助你认识中国历史、政治与思想的入门书,阅读不能片面,要在阅读上面这些书的时候,同时阅读一些有关外面世界的书(前面说过世界历史、文艺复兴时欧洲的文学作品尤其是小说),否则,你会读成一个不折不扣的老夫子,甚至变成一个令人讨厌的坐井观天的家伙。认识世界,可以从“林达”介绍美国的那几本书入手,还有《光荣与梦想》、托克维尔《论美国民主》、杰斐逊文集、汤因比《历史研究》(简本,如果觉得无趣,可放下),以及这几年大陆出版的几十本西方人论自己的历史与民主政治的书(搜索方法:到购书网站去输入关键字如“美国”“民主”“欧洲”“自由”等,选几本自己看得上的买来看)。鉴于这是为高中刚刚毕业的青年人开的两年阅读计划,自然不能列出那么多书名,否则,会吓坏诸位。

大家也看出来了,我这里几乎没有列出启蒙时代和之后的西方原着,说实话,西方原着应该读,但不是一般青年人可以读的,没有那个时间、精力与水平,而且,我也认为没有那个必要。一些翻译得好的西方文、史、哲方面的经典,我会在下一个阶段推荐给完成了两年阅读计划的青年人去啃,现在太早了。这个阶段,有一个取代的办法,是我比较喜欢的。我认为可以阅读“二道贩子”的书,这些“二道贩子”就是那些把西方思想介绍到中国的了不起的学者们,不管是左的还是右的,都值得我们尊重,值得我们阅读。

这个名单会很长,而且,我不主张都在这个阶段(两年阅读计划)系统阅读与研究,但大家知道这些人的名字,应该是必要的,有时可以在网络上看看他们的只言片语,有机会找他们的文章读读,买一两本他们新出的书,这个阶段不需要“一网打尽”。我这里先列出对我影响比较大的一批人(以下排名不分先后):冯崇义、秦晖、朱学勤、徐友渔、刘军宁、高华、谢泳、陈行之、李锐、江平、吴敬琏、茅于轼、袁伟时、周瑞金、沙叶新、杜光、何兆武、资中筠、孙立平、钱理群、张维迎等,其实还有不少的名字,只是这些人的着作并不是这个两年阅读计划中主要的阅读名单,所以,我先列这么多。

以上开的书单有两个特点,第一,比较浅显,高中毕业,有一定的阅读经历,或者在网络上混过两年的几乎都能看懂。还是前面那句话,如果觉得有困难,立即换一本;第二,这些作者的书都在大陆有出版,大家只要到书店或者网上书店搜他们的名字,就能看到他们出版过的书,找一本你喜欢的开始。

我得承认,我开的这些书肯定是带有倾向性的,是我认为对年轻人形成正确的价值理念具有一定作用的,我主张“开卷有益”,但对于一个高中毕业或者刚刚进入大学的同学,我认为如果不加选择的阅读,很可能会把自己弄成一个“歪瓜裂枣”。当你完成了我这个两年阅读计划,接下来我要开的书可能就有更多不同的观点,甚至有些让人恶心的观点,但那时,你已经有辨别能力了。例如我现在读的书,主要是反民主的,我从中学到很多东西。

青年人的阅读,最主要的是形成一种价值观,但价值观一定要同自己的实践与经历结合起来,才能坚固,才能经得起岁月的考验。这就是我为什么主张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对于没有条件走遍世界的青年读者,我一直在通过个人博客努力做一件事,就是把世界拉到你的身边,让大家借助我的博客看得更远。通过阅读我推荐的这些书,我想让青年人形成自己的价值观,拥有一种判断外部世界与自身的尺度。只有这样,在面对当今千奇百怪的中国现状时,才不会迷失自己,才能淡定自如。

青年人要不要考公务员?

有很多年轻人向我提出过类似的问题:我是否应该从政?毕业后是否要考公务员?我会不会被体制化?还有,进入体制后,我能否驾驭体制、改变体制,同时既不被体制化,也不被体制变边缘化?……每次看到这样的问题,我都很高兴年轻人在思考体制与个人的时候,并不都是从我能够进入体制掌握一些权力换取一些金钱出发的。可我却一次也没有能够对这些问题说“Yes”或者“No”。我不但没有你们想听到的答案,反而在听到这些问题的时候,想去问提问者更多问题。

我想我应该首先解释一下不同体制中关于“从政”的不同定义。在西方,从政者就是指国家最高领导人、各地民选领导人与议会议员,他们才是“搞政治”的,被称为政治家或政客。一般公务人员则不能称为从政的人。在中国,行政单位中的一把手几乎都是从公务员中挑选的,公务员一般就被认为是搞政治的,“从政”的人选被限制了“从政”的人群却被扩大了。在西方国家,当公务员和做公司职员差不多,不同的是公务员的工资相对较低但稳定,福利比较有保障。所以我们看到西方有想法的青年,尤其是那些想自己创业、想发财致富的人,都不会选择进入“体制”。真正发财致富的那些人很少是“体制内”的,也没有几个是从“体制”里下海经商赚钱的。说实话,我在美国和澳大利亚工作时,几乎没有当“公务员”的朋友,因为他们太闷了,只知道服从,没什么创新精神,也没啥意思。

弄清了这个区别,我们再来看“要不要从政”的问题。年轻人应不应该从政,大概是指是否要去当公务员吧?如果在西方,你要想从政的话,不一定要去当公务员,美国总统和议员有几个是从公务员做起的?他们有些一开始是商人,或者律师等专业人士,然后就去竞选议员或者州长了。目前在中国从政的途径只有一种,就是进入体制,当公务员。

当路径几乎只有这一条时,你就没有多少选择了。

看到这里的青年朋友一定很吃惊,我是想告诉你们,我们面对的和你理想的差距;以及作为个人尤其是年轻人,在它面前是如何脆弱。

这样的问题常常折磨我啊,按照我一直向青年们传输的价值理念,按照我个人的追求,如果我不是那么虚伪的人,我当然应该毫不迟疑地告诉他们:勇敢地站出来吧,该出手时就出手。

可是,以我个人的经验,除非我一呼百应,全国的公务员都“从善如流”,否则,就这些向我提问的年轻人的能力与地位来说,他站出来,不但起不了什么作用,而且,他的领导和同事将会对他另眼相看。

也许有人会对我上面这句“站出来起不了什么作用”提出疑问,认为这句话不道德,是鼓励年轻人犬儒化,是言行不一。我请你理解一下我的心情。

好人一定要从政?

现在你看到了我的矛盾心理,也知道我为什么总是无法明确回答青年人这方面的问题了。有同学对我说“好人一定要从政”,我非常赞同这一说法,我还加上一句,有理想有追求的青年人一定要从政,尤其需要他们在中国从政,因为中国的政治更需要他们去改善,改良与改变。

要想让政治变得好一点,要想让体制更有人情味,能为民所用,需要我们每一个人站出来,贡献自己的汗水、智慧与批评。可是对于每一个人,这个体制所拥有的那些不受限制的权力以及贪污腐败的机会,恐怕比硫酸更能够腐蚀一个人心中的理想与抱负。我相信当今政坛上相当多人,都曾经充满理想,抱着要改变体制的心思去从政,甚至也曾经给当时的某个“杨恒均”写过信。结果如何呢?我们看到这个体制在以流水线的速度改变着“从政的人们”,吞噬着青年人,还有我们的良知……

每年看到有那么多人报考公务员(2012年竟然高达140万人排队,创造了世界纪录),期盼挤进“体制”,几乎达到疯狂的时候,我心里都有异样的冲动,我想走上去问这些青年人,你们为什么要去“从政”?

我想大多数人的回答会是:这个工作比较稳定,也有不错的收入。我认为这个答案无可非议。还有些人也许不会回答我,他们心里却很清楚:去从政,去攫取权力,可以给自己带来财富与荣誉……这个无声的答案也无可非议,但他们应该记住,那种能够为个人攫取财富与荣耀的“体制”不会持续太久,而且,中国当今的体制改革,也越来越让那些靠体制发财致富的人不那么自在,再加上体制外的力量越来越强,公民意识逐渐觉醒,靠“从政”而致富会越来越危险,把陈水扁这样的大贪污犯送进监牢里的时代也许并不那么遥远。

当然,我也愿意相信,还有为数不少的青年人,怀抱着崇高的理想,走进公务员队伍,我祝福他们在被彻底“体制化”或者“边缘化”之前,能够像潜伏的特工那样,出污泥而不染,最终可以在重要岗位上力挽狂澜,有所作为,为体制的变革做出贡献,成为人民英雄。但是,我还是无法用“Yes”或者“No”来回答这个问题,因为答案都在每一个人的心底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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