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大帮一个下午就有几百万元的债要了回来,他松了一口气。这时,他似乎也明白要债的诀窍,那就是找他们的要害地方,轻轻地拍打一下。他指着另外一家上市公司的欠款资料说:“这家公司虽然没死了!你那个老板非要拿我回扣,我不给,他们就不给我钱!”
“这种事,一是没有证据,二是你也没送,千万不能乱说!今天就到这儿!我们走了!这些资料我们带回去研究。你呢,就把欠债人的性格脾气、兴趣爱好、社交圈子、财产情况全部梳理一下,其实,要债先要诊断,然后是对症下药。”
倩倩当然理解黄起的意思,讨债的事还是要慢慢来的。太急了,马大帮觉得讨债容易,这费用自然会给的少。何况今天柔柔与玲玲都不在,以后闹出矛盾也不好!
“噢!噢!知道!知道!”马大帮唯唯是诺,点头哈腰地说道。
“在这个几乎没有诚信的商品社会里,上从地方政府下到普通百姓,赖债、逃债、躲债遍地都是。杨白劳逼死黄世仁的故事,已经屡见不鲜!哪一个暴发户,不是靠赖债、逃债、躲债起家?哪一个亿万富翁不是通过赖债、逃债、躲债积累起原始的资本?当然,这个债即有逃国家的税金欠的国债,也有利用转制瓜分国家的财产欠的是良心债。这些赖债的人有一个普遍的心态,一是侥幸,二是心虚,三是爱面子。这些人贪钱,怕死,好色,抓住了他的心态,然后根据他们的资信,财产状况,偿付能力区别对待,灵活运用,这就是要债的诀窍!”
“是!是的!”马大帮听到这儿喜上眉梢,他赶紧挽留道:“今天我请客!一起吃饭吧?”
“不了!我们晚上有事!”倩倩笑了笑说道。
“会计出纳都走了,你们等一下吧。今天的账先结了再走吧!”马大帮这才想起之前的承诺。
黄起看着倩倩,倩倩望着黄起,二个人谁也没说。
马大帮心里咯噔一下:他们哪像是兄妹,倒称的上是情侣啊!看来,那个躺在医院里的英雄汪长根没戏了,我的红娘当不成了!唉!
黄老板带着柔柔回到了山村的老家。
一路上,北国的冰雪漫山遍野。黄老板虽然是北方人,然而,他生在军营,长在水乡。这么大的雪,他生平第一次看到。不禁令他想起的词,沁园春·雪。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馀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他虽然没有这种胸怀,然而,这首诗词也勾起了他对父母的回忆。
他的父亲是个老革命,当过儿童团长,八路军连长,东北民主联军的营长,入朝参战时,他是志愿军团长。回国后,在部队当过师长。然而,在三反五反运动中,她老婆在地方上被打成了现行反革命,关进了牢房。文革开始后,他也受到了牵连,被关进了牛棚。从那以后,只有十岁的黄老板跟着父亲的警卫员,从大西南来到了东南沿海生活。
93年初,黄老板与妻子偷渡国境,妻子死在异国他乡,他被遣送回国。在他填写父母简历的时候,被有心人发现后传了出去。说红军的后代竟然沦落到偷渡客。这个消息竟然被计委老头知道后,他托了关系到看守所看望了这个老乡,并且帮他找到父母。然而,等黄老板赶去探望父母的时候,父亲已经一命归西。
“柔柔!冷吗?”黄老板与柔柔坐在通往小车的马车上,紧紧地抱着柔柔。此时,他觉得心里有愧,这么大的雪,连汽车都不肯往山里开,柔柔非要坐马车进山,这不是要命吗?
“嘻嘻!二哥抱着我不冷!好玩!”柔柔甜甜地笑道。
“还不冷,脸都冻紫了!生了冻疮嫁不出去怎么办?”黄老板心疼地说道。
“不怕!那就缠着你!嫁给你!”一阵北风吹来,柔柔打了个寒噤,连忙把头贴在黄老板胸口。
“我给你讲的词沁园春·雪。北国风光……。”黄老板背完诗句后,说道:“这就是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从这儿往北100多公里,就是长城。这座山虽然海拔不到千米,但到了山顶,天地茫茫,纯然一色,包容一切。冰封凝然安静,雪飘舞姿轻盈,静动相衬,静穆之中又有飘舞的动态,真的很美!”
“二哥,你也像个诗人!等会到了高处,我们一起下来看雪景吧!”柔柔高兴地说道。
“快到山顶的时候,我叫你们下来。你们城里人没见过这种场面,这座山有人叫阴阳山,朝北一看,那雪和天是连在一起的,就好像是堵白墙,什么也看不到,就像到了天边。朝南一看,就能看到小镇,这个小镇被周围的山挡住了,所以,雪飘下去后,到了地上就成雨了!有人说这个小镇有地热,也有人说,那是个小盆地,是个塞上江南。山上山下的温度相差将近20来度。”
“是吗?太神奇了!”柔柔从马车里探出头去,只觉得眼前白茫茫的,眼睛好疼好疼!
“不要看!”黄老板想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他忙说道:“你刚才悟在我怀里,眼睛很难适合雪景,当心雪盲!”
“是吗!哥!我的眼睛怎么啦?真的看不见了!呜呜!”柔柔哭了起来!
黄老板虽然没见过北方如此大雪,但雪盲这个词他并不陌生。雪盲是人眼的视网膜受到强光刺激后而临时失明的一种疾病。表现的症状为眼睛干涩、流泪、沙砾异物感、剧痛、皮肤发红,多次雪盲逐渐使人视力衰弱,引起长期眼疾,严重时甚至永远失明。“雪盲”症状通常需要5天至7天才会消除。黄老板也听说,下雪天为防止强光造成“雪盲”,应戴上防护墨镜。遇到雪盲,要迅速到一个比较暗的地方,用凉毛巾敷,首先用冷开水或眼药水清洗眼睛,然后用眼罩或干净手帕、纱布等轻轻敷住眼睛,尽量闭眼休息。他拿出从飞机上带来的湿巾,说:“柔柔!用这块纸巾轻轻敷住眼睛,躺在我怀里,闭上眼睛,再听二哥讲故事。”
“嗯!”柔柔顺从地钻进了黄老板的大衣里边,像一只乖巧的小羊羔依偎在妈妈的怀里。
“我爸和计委老头的父亲,七十年前就在这儿打游击杀鬼子,我爸比他爸大了2岁。我家是山里的猎户,他们家是县城的恶霸。然而,即便是土豪恶霸,鬼子来了,他们也拉起了一支抗日救国的义勇军。那个时候,计委老头的父亲还在外地上学。为了抗日,他放弃了学业回到了家乡。然而,等他回家时,义勇军已经被鬼子消灭,他父亲及二个哥哥都被鬼子杀害了!从那以后,他跟着八路军游击队上山打鬼子!”黄老板沉痛地说道:“正因为计委老头的爷爷是恶霸,他父亲很早就被戴上了坏分子的帽子。为了不让儿子受牵连,计委老头从小就被寄养在工人出身的姥姥家。父子俩连死也没有见上一面!”
“二哥!我们这儿离特区有多少里路?”听了这个故事,柔柔心里酸酸的很难受。这种故事她不想听,而且二哥讲计委老头的故事,让她觉得自己躺在二哥怀里很别扭,很尴尬。
“有三千多公里吧?”黄老板这时也感觉到这个故事说的不合时宜。
“哇!我们早上还特区,下午就进了山,一下子三千多公里啊!厉害!”
“是啊!”黄老板感慨地说道:“我第一次从特区来这里需要三天时间。现在通了铁路,有了高速公路就快多了!以前从县城到大镇,再到我们住的小山镇,就要二天时间。眼睛还疼吗?”
“疼!”
“瞿,唧唧!……”一阵响玲声起,黄老板拿起手机仔细一看,是玲玲的电话。“喂!什么事?”
“二哥!六哥苏醒过来了!他会说话了!他第一句话,就叫玲玲!呜!!!”
“好消息!你哭啥?”黄老板有点纳闷地说道。
“二哥!我怎么报答六哥呀?”
“这?”黄老板顿了顿后,说道:“大家都是朋友,谈不上报答!替我向江勇问好,我在外边有事,过几天回来!”
“哦!谢谢二哥!”
“什么事呀?”柔柔听到玲玲在哭,知道江勇出事了。她用手捶打黄老板,道:“二哥!六哥是不是出事了?你们为啥瞒我?”
在柔柔的追问下,黄老板只好把那天发生的事情和江勇为了救玲玲受伤的事告诉了她。同时,他还告诉带她出来,是防止她再出现意外。柔柔一边在听,一边在哭,还边哭边嗯,就像个懂事的孩子在听父亲的教诲。
天开始暗淡了下来,雪开始停了,然而,北风依然很大。
“老板,还有二十多里山路呢!前面有户人家,如果饿了,先填一填肚子,如果不饿,进去喝杯水暖和一下。好吗?”赶马车的人客气地说道。
“柔柔!我们下去好吗?”黄老板推了推柔柔,说道。
“不要嘛!外边冷!我要躺在你怀里!好温暖!好好舒服噢!”柔柔楼着黄老板,发嗲道。
“有好吃的山珍野味!又鲜又美!真的!啧!啧!”黄老板逗趣道:“好好吃噢!”
马车在南山坳的一户人家面前停了下来。赶车的马夫拴上马桩后,走到的后边,敲了敲车门,说:“老板,吃了饭再走吧?”
赶车的人把马车停下来,你下也得下,不想下也得下。黄老板扶着柔柔下来的时候,那间像碉楼寨房的房屋在灰暗的暮色中,显得古朴而庄严。
“客倌!快!来进屋子暖一暖!”第一个跑出迎出屋子,迎接黄老板的是个三十多岁的胖乎乎的女人。那眼神,语气,走路的姿态,就像是水浒传里的孙二娘。顿时,这座房屋立即蒙上了恐怖的色彩。
黄老板朝柔柔望了一眼,看着她的细皮嫩肉,马上联想到“孙二娘”的人肉包子,或许肚子有点饿,他咽了一下口水。这种怪异的联想和举动,令他非常害怕。这种害怕,除了怕这家店是黑店外,更怕这种怪异的联想中所包含的怪异、荒诞、残酷、幼雉、无聊的成分。他内心世界是严肃的,不会允许这种玩笑。但是他已经有了。为什么会有?他到底错在哪儿?
“娘!我也要吃饭!”有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对着老板娘叫道。
“哥!快进来!屋里暖和!”柔柔从车上下来后,打了个寒噤,她连忙冲了进去。
“噢!我现在外边转一转。”黄老板这时回过神来。他发现自己从细皮嫩肉――孙二娘――人肉包子――咽口水的一系列心里活动中,没有邪,没有恶的念头,纯粹是天真好奇。这种联想,只有在懂事后到成人前的少年时代才会有。
黄老板笑了!他笑自己小时候与别人争论的笑话。有个同学说,敬爱的伟人有老婆,有老婆就要睡觉作爱。黄老板认为,不可能,伟人怎么可以和女人做下流的事呢?然而,也正因为同学们开展这场“伟人做不做爱”的讨论。结果班里五十四个同学,除了告密的人外,全部被打成小反革命,一个个站到学校的礼堂里接受批斗。从那以后,黄老板不敢乱想,不敢乱说,不敢乱争,不敢乱动。他还笑与柔柔相处了几天,自己变成了老顽童!
黄老板发现自己变了。以前他听到店里的服务员打电话,什么:人家好怕怕啦,好好肉麻呀!笑得人家好紧张!说得人家好为难!讨厌啦!我要饭饭了!听到这类话,他浑身直起鸡皮疙瘩,有时还想吐。现在,她喜欢听柔柔她这种甜美的声音,喜欢这种天真的童话。
这时,他透过小店的门朝屋子望去,一缕缕白雾从屋子里飘了出来,没有烟味,没有油味,他几乎可以肯定,这建筑后面肯定连着山洞。他环顾了四周,发现这家孤零零的小店朝南有块足球场那么大小的空地,北侧靠山,西边不远处有条山涧和一座古桥,而像碉楼寨房的屋子,让人感觉到神秘而又害怕。
这座楼依山就势、旁水而依,巧妙地融于自然环境中,体现了天人合一的理念。如是到了春天,那充满灵气的山谷中,翡翠般的青草绿树之中,伴着时有时无的潺潺溪流,一幅富有动感的绝妙山景展现在你面前,一定会让你心旷神怡。
他知道这种店在以前,可能是地下党的联络站,也可能是土匪的暗桩,甚至可能是犯罪销脏的窝点。但不管这么说,这种人家白道、黑道,各有一套,绝对非等闲之辈,否则谁能有这么大的胆量在这荒山野岭开客栈?
“二哥!哇!这家店叫龙门客栈呢!”柔柔惊喜地说道:“好好刺激耶!哈哈!老板娘的脸,真的像张曼玉呢!”
龙门客栈,孙二娘的人肉包子,加上媚狐张曼玉,乍一听让人提心吊胆。不过,黄老板也很快发现了他的安全点。离这儿约有五百米的地方有一条很宽的路,路上有军车来往,按他的估计,这条公路是部队的专用公路,前面不远处应该有座军营。
“嘟——嘟——达——达……”一声熟悉的军号响彻云霄,久久回荡在寂静的山空。那声音似乎就在眼前。
“进来吧!老板!这家客栈可是拥政爱民的模范单位。今天是周未,如果不是下雪,部队的首长都会过来打牙祭。”赶马车的人笑着说道:“不用怕,我就是这家店的老板!坐吧!想吃啥,就说吧!”
“噢!”黄老板没有坐,而是直接朝里走。这一看,吓了他一跳。从外面看,这个房子像牌楼,总面积绝对不会超过300个平方。然而,进入屋子后仔细一看,大厅就有八十个平方,里边还有大大小小十几间包厢,二楼上是客房。望着这么大的房子,黄老板问道:“老哥!就你们夫妻二个人?不招几个服务员?”
“平时这里没啥客人来的,特别是冬天。周未的时候客人多,解放军叔叔都很雷锋,主动过来帮厨当服务员,所以,我们不招服务员。”
“老哥!你人缘好啊!”黄老板夸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