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笑:“好一句从此不相欺!”她抬脚便下绣楼去。
她笑:“杨大人连高官厚禄都可以放弃,我还要这些俗物,不就辜负了杨大人了吗?”
他看着她,笑道:“好,够勇!”说着两人已下了绣楼,王妃张氏迎了上来:“雁儿,这是一点心意,带给老先生补补气。”她一愣,他已一把接过,作礼道:“政儿代家父谢过夫人了。”
张氏温和笑道:“政儿,代我问候家父。”
“是。”
张氏又对雪雁道:“快去快回,别逗得太晚了。”顿了下,又道:“不过,有杨大人护着,我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雪雁上前握了握她的手,安慰道:“娘,天黑之前我一定回来的,您歇着吧。”
到了府门口,力嘉正好巡值经过,看到杨政道,作揖道:“杨大人,别来无恙吧?”眼神带着明显的敌意。
杨政道视如不见,笑着作揖道:“托护院长的福,别来无恙,下次一定和护院长喝个痛快!”
力嘉看着一旁的雪雁,皱眉问道:“小姐这是要去哪里?”
雪雁微笑道:“去拜会恩师。”
力嘉急道:“我陪你去,如何?”
杨政道一旁笑道:“要是我们去私奔,你也跟着去吗?”
力嘉听着,面色陡变,刚要发作,雪雁白了杨政道一眼,对力嘉道:“别听他胡说。”
力嘉却上前一步,一把揪着杨政道的衣领,一字一字道:“你小子听好了,要是我家小姐有个长短的,我饶不了你!”
雪雁看着,急了,低喝道:“力嘉,不得无礼,快放手!”心内不禁叹道,如若让他知道杨政道便是那‘铁辕门’门主的身份,力嘉还非得扒了他的皮不可。而且,谁胜谁负还真的很难说。
杨政道面色不改,仍然带笑道:“我怎会对雁儿无礼呢?护院长想必是太多心了。”
力嘉才松了手,沉声道:“卑职职在保护小姐,勿怪!”
杨政道又彬彬有礼的对着力嘉作了一揖,笑道:“护院长忠心护主,不怪,不怪!”
力嘉不再理会他,转身对雪雁道:“小姐稍等,我这就去帮你备马车。”
杨政道道:“不用劳烦护院长您了,我的马就在门外。”说着吹了一哨,一匹全身棕黑呈亮,头上却顶着一摄白色棕毛的马从府门的拐弯处踱了出来,一直踱到杨政道跟前,才温和地停了下来。
雪雁认得,这是他的马,他形影不离的马。杨政道一个跃身,跨了上马背,伸手对雪雁道:“上来!”
她微愣了一瞬,把手给他,就着他手上的力跃到他的身前。
力嘉刹那脸色大变,叫道:“你们!你们要去哪?”
杨政道不再理会他的惊愕,‘驾’的一声绝尘而去。只听见力嘉在身后叫道:“小姐!”
杨政道边策马,边大声道:“气死那小子了!”
雪雁也大声道:“幸好你跑得快,要不他还不扒了你的皮!”
他笑:“看得出,那呆小子心里是有你的。”
她嗔道:“胡说什么?他可是把我当妹妹看待的。”
“妹妹?”他哈哈大笑起来,朗声道:“不知妹妹想去哪里?”
雪雁坐在他的马背上,靠在他的怀里,有点腾云驾雾的恍然,她不能思考,不能言语,她想,就这样跑下去吧,不管到哪里。只要有他在身边,只要还能听到他朗月清风的笑声,哪里都有着希望和温情。
她闭上双眼,感受着迎面而过的风,路上溅起的漫漫尘土,一切一切都是美好的。一切一切她雪雁都要好好记住!
他也不再问了,不一会,就出了任城,到了郊外,雪雁睁开双眼,指着一条道路道:“往这边走。”他点头,朝马儿打了一鞭,向雪雁指的那个方向飞奔而去……
“停!”雪雁说着,指着前边道:“到了。”然后挪了挪身子,示意他下马。
杨政道只得翻身下马,正欲伸手扶她下来,她却“驾”的一声低喝,勒紧缰绳,马儿箭一般向前冲去,她一边还叫道:“杨大人,快跟上!”
他凝着那抹淡去的粉紫,想起儿时她扯着他,乞求他教她骑马时那讨好的可怜兮兮的小脸,嘴角不觉扬起一丝笑意,加紧脚步向前方行去。是,他今生有她,足矣!
雪雁下了马,看着眼前的美景,心不禁一阵欢快。雪梨花,真的开了!她回过头来,大声叫道:“杨大人,快看,看我亲手栽的梨树,开花了!”
杨政道应声而来。不禁也是一愣,一树一树的洁白,开得像天际的流云,又似冬日的雪絮,那般随意,又那般灿烂!偶有微风吹过,雪白的花瓣随风飘落,映在清冽的湖水中,有暗香盈鼻,仿若置身仙境!竟比他心底的那片净土更美!
她就盈然而立,落花纷纷,花瓣飞舞,如同仙子临凡一般。他在一刹那有点失魂了:“这梨树,真是你栽种的?”
“是,十岁那年种的,快六年了,今年第三次花开。”她在湖边绕着圈走,偶有落花拂过她的脸,温柔得似是情人温软的手。心下微动,道:“不知杨大人可有带笛子?”她记得他总有一管玉笛随身。
果然,他会意,取下玉笛,凑到嘴边,一曲《香雪海》清杨悠然而起……她怔了怔,终杨起衣袖,踮起脚尖,就着原地慢慢旋着,舞着……泪在一刹再抑不住,越来越急的乐曲,越来越快的舞步,裙裾随风翻飞,泪也止不住落在春日的风里。
一曲毕,他击掌,微微笑着由衷道:“想不到雁儿的舞跳得这样好。”
她双手拢在宽大的衣袖里,身姿更显削弱,向他欠了欠身恬声道:“这是小女子第一次在男子面前起舞,让杨大人见笑。”
他走近她,凝着她低低的脸,许是看见了她面上的泪痕,伸手把她的手从衣袖里抽出来,她下意识抵触,他却死死握着她的手,握得她生生的痛,心里更是哀伤。“雁儿,只要你愿意,政哥哥愿一生一世守在你身旁,不会让你孤独,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她嘴角不禁扬了一枚自嘲的笑:“可你还是会亲手把我送到另一个男了身边的,对么?我还是抵不过你心中的朝廷,对么?”
“雁儿,对不起。”
他就那样握着,容不得她甩动半分,她不敢去迎视他的目光,头越来越低,今生,恐是要负他的了。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叹息:“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