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浩，有什么开心的事么？都笑开花了。”
旁边坐着的同事忽然对一整天都眉开眼笑坐着的允浩说道。一旦决定要建立对人的自信，之后就一泻千里，和之前不和谐的开发部同事慢慢亲近起来。
“没，没有什么。”
允浩摇摇头，但是还是咧着嘴。
“什么没有什么，看来是下班后和女朋友约会啊？”
“恩。”
事实上今天智恩让她去自己家里做客，看到允浩害羞似地挠挠头，同事们开玩笑道：
“昨天路过人事部看到了韩科长，真是吃了一惊，虽然觉得对不起你，但是之前因为传闻中很凶悍所以一直没有当作女人看待。昨天一看真的变得很漂亮，果然恋爱就是好。”
“智恩本来就很漂亮。”
允浩正色回答道。同事一时露出呆呆的表情，接着笑弯了腰。
“哈哈哈哈！”
允浩红了脸，想反抗什么的时候—
“郑允浩，过来一下。”
远处接电话的科长对允浩招招手，走近后科长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说：
“刚刚秘书室来电话，要找你？”
“什么？秘书室？”
“说专务找你。”
爸爸？允浩堂皇了。
“让你马上去专务室。”
没过多久专务室的秘书就来接他了，允浩很害怕地跟着秘书来到专务室，在公司里见爸爸还是第一次。
“您，您找我？”
看到允浩进入专务室，郑秀革瞪大了眼睛，爸爸意外的表情上下打量允浩，看来是对儿子的外貌吃了一惊。
郑秀革专务打量了好一会儿允浩，扬扬下巴指了指沙发。
“坐那里。”
今年元旦后这是第一次见爸爸，被家里赶出去之后，虽然每年过节的时候都去打招呼，但是之外却没有什么见面的事，过年的时候爸爸也不问允浩的情况，像被海带缠着脖子一样尴尬地吃完后，还没有礼拜就回家了。
“找，找我，什么事……”
郑秀革专务走过来坐到对面，允浩紧张得几乎要好的口吃又严重了，像去世的母亲一样细心深情的允浩，从小就害怕生硬严厉的父亲，一生只有一次违背过父亲的意志，就是放弃了从医之路进入了ace.com，那之后两人的关系就更加不好，但是为什么突然找自己呢？
“我就开门见山地问，你最近和人事部的韩智恩科长交往是真的么？”
看到父亲要把自己看穿的犀利的眼神，本来就蜷缩的允浩，心脏更加僵硬。虽然知道公司传闻沸沸扬扬，但是没想到竟然传到了父亲的耳朵里。
“恩。”
允浩点点头，郑秀革专务又问：
“什么关系？”
“恩？交，交往的关系……”
“我问你是单纯交往的关系，还是比那个更进一步的关系。”
允浩理解之前，父亲直截了当地说：
“提前告诉你，结婚想都别想。”
“什么？”
允浩不自觉地猛地抬起头。
“知道韩智恩科长是什么样的女人交往的么？我之前也听说过，不是你这样小心谨慎胆小的人能驾驭的。难道堂堂的男子大丈夫，要听女人的指挥？”
“爸爸你误会了，智恩不是那样的女人！”
允浩大喊似地说，郑秀革专务吃惊地盯着儿子，但是马上又恢复了平时顽固的态度。
“而且你的婚事我已经准备好了。”
“爸爸！”
“是世华综合医院院长的独生女，因为现在大学还没有毕业，本来想明年毕业后让你们认识，事情既然这样了，就提前一点吧，过两天找个日子让你们见见，交往半年就举办仪式……”
允浩打断了爸爸独自说的话。
“不要。”
“允浩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不听话的？”
郑秀革瞪大了眼睛，但是允浩却不退缩。
“不管爸爸说什么，除了智恩之外我没有见别人的想法。”
“什么？”
“都说完了的话我下去了。”
允浩想从座位上站起来，但是爸爸洪亮的高喊先响彻专务室。
“你这个傻瓜！”
允浩本能地蜷缩了身体，眼里冒着火一样的气势高喊的爸爸，不管是小时候还是现在都让人害怕。
“医大出身的人到底要在办公室的角落呆到什么时候？我只要在这个公司，你觉得你能往上爬么？你等着看，你会不会升职！”
果然是那样，允浩咬着嘴唇。在ace.com工作的3年，允浩真的很认真工作。开发部的同事当然也很出色，上司也很看好自己，人事考核分数肯定很好，但是别的同期同事一个个都当上了代理，自己觉得奇怪，果然是爸爸的意思。
“不要废话按我说的做，结了婚就辞职，在世华医院实习，虽然你年纪不小了，但是医院院长是你的丈人……”
“我说了不要。”
允浩咬着牙说，不管身体在瑟瑟发抖，他直直地望着爸爸说：
“进入这个公司开始，就觉得不再遵从爸爸的干涉。我的人生是我自己的，我喜欢现在做的事情，一辈子都不升职也没有关系，我不想成为什么医生。”
“……”
郑秀革专务无语的表情呆呆地望着儿子，眼前站着的是我的儿子吗，满是疑问的神情。
他也是一样，允浩平生第一次这样当着爸爸的面说出自己的想法。违背爸爸的意思进入ace.com的时候也不敢这样当面反抗，当时听到赶紧取消入职回到医院的话，也只是反复说着‘对不起，爸爸’而被赶出来而已。
“还有，我爱智恩，除了她其他谁也不想，不管爸爸说什么都没有关系。”
允浩说完向爸爸鞠了一躬。
“那么我先下去了。”
“允浩呀！”
虽然可怕的爸爸在后面高喊，但是允浩没有回头。
允浩的家里，激烈地享受完爱情之后，智恩内衣外面只穿着允浩的衬衫坐在沙发上喝着咖啡，允浩抱着智恩的肩膀，用手指抚摸着她半湿的头发开着玩笑，但是脑子里却想着别的。
“允浩。”
“怎么了？”
允浩赶紧抹去沉重的神情对智恩露出微笑。
“有什么担心的事情么？今天看起来很沉郁。”
智恩呆呆地望着允浩。
“……没什么，为什么那样说？”
允浩故意笑着捏了捏智恩的脸颊，想要含糊过去似地，轻轻地亲了她的额头抚摸着她的头发。但是智恩却没有放过，她正色地从允浩怀里挣脱出来，坐在远一点的地方问：
“说实话，有什么事吧？”
“……”
“允浩，咱们不是约定过嘛，不会再对我说谎，如果不老实告诉我的话，我就生气了。”
果然爱人的眼是犀利的，允浩想着无法再隐瞒下去，轻轻叹了口气说：
“今天，爸爸找我了。”
“……专务么？”
允浩点点头。
“知道我和你交往了。”
“……”
“让我不要再和你交往下去。”
智恩的脸色瞬间变得沉重。
“爸爸好像还没有放弃让我成为医生的想法，让我和什么医院的女人结婚，去那个医院当实习医生。”
“……”
“我当然回答不想，不想成为医生，也不想和除了你之外的其他女人在一起，所以不用太担心，智恩。”
允浩安慰似地说，但是智恩受到冲击失去了话语，这不是可以不担心的事情。允浩的爸爸不但反对他们之间的关系，还让他和另外的女人结婚。
允浩也知道智恩好像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来这里。”
允浩伸开手臂抱起智恩，把她放到自己膝盖上像哄小孩子一样轻轻摇晃着，温柔地拍着她的后背。
“你看看，知道你听了会伤心，所以才不想说的。”
“……”
“不要哭，恩？”
“……我好伤心。”
智恩搂着允浩的脖子流下了眼泪，自己什么错也没有……委屈伤心地流下了眼泪。
“不用担心，反正和爸爸也已经是断绝关系的状态了，大不了就一辈子不见。那样我也没关系，只要你在我身边。”
“……允浩。”
允浩看着智恩的脸，用大拇指擦掉她脸上的泪水。
“相信我么？”
智恩像小孩子一样点点头。
“那就行，就像现在一样咱们两个相爱就可以。”
“但是，如果因为我你和爸爸决裂的话……”
“我只要有你就行。”
允浩重新紧紧抱着的智恩。
“你知道我有多爱你么？”
“知道。”
“不，也许只是一半的一半。”
允浩抱着自己深爱的女子像抱着珍贵的宝石一样耳语道：
“智恩是唯一一个理解我的女人，说我即使黑暗阴郁也没有关系。说喜欢我，如果没有你的话我会一直害怕别人警惕别人，只看着地面生活。虽然生我的是父母，但是改变我人生的是你。”
“……”
“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想，但是我如果没有你的话就活不下去了。”
允浩看着智恩的眼睛笑了。
“所以相信我，对我来说比起爸爸的话，我更害怕智恩哭，你哭的话我也伤心地想一起哭。”
“……”
“所以不要哭，知道了么？”
智恩点点头努力露出微笑，虽然现在内心的某个角落还是很疼，但是觉得有允浩在那已经没有关系了。
“来，哭够了的话我们来转换下心情？”
“转换心情？”
突然允浩猛地抱起智恩，智恩吃惊地身子僵了。
“我要让你委屈的心情都消失，让你开心起来。”
然后就往寝室走去，智恩吓得大喊：
“又？不要了！已经洗澡了！”
“再洗不就行了，这是我的好意不要拒绝。”
“我拒绝！”
但是已经晚了，躺在床上后热烈的亲吻，智恩乖乖地受着，脑子里想着以前的俗语感叹道：
‘晚学成的小偷，偷的上瘾，连天亮都不知道了。’
“韩科长，过来一下。”
呼唤智恩的部长的脸色从未有过的暗淡。
“什么事？”
“在这里不方便说，过来一下。”
带着不知缘由的智恩，部长来到没有人的地方才开口说：
“我一直苦恼要不要告诉你。”
环顾周围后部长说，脸上露出犹豫的神色。
“不管怎么样有8年一起工作的感情，所以觉得应该告诉你。”
虽然是上司这是当然的事情，但是平时不管是不是应该说的话，只要想说就说的部长到底有什么事让他卖关子呢，智恩郁闷地催促道：
“到底是什么事？赶紧说吧。”
“这个真是……”
部长挠着不剩几根头发的顶门下定决心似地说：
“韩科长你，被派到美国支社工作了。”
“……什么？”
“事实上是专务直接叫我对我下的指示，而且下个月月底就要去了。”
智恩呆了，好像被巨大的锤子打了后脑勺的感觉。
“也不是海外营业部，虽然不知道人事部的人为什么要突然派到那里，但是不管怎么样看来是因为郑允浩的缘故不是么？”
部长难过似地说：
“虽然我也说让韩科长过去有些难办，但是一点也不管用。反正是上面的指示，看来要不就去美国，要不就辞职了。”
智恩失去了言语，失神地望着部长，噩梦般的现实，让人难以接受。
【智恩，下班后去看电影么？之前说想看的电影上映了。】
发完短信允浩就焦急地等待着答复。
【对不起，今天一下班就得回家。】
看到失望的回答，允浩变得闷闷不乐。最近一周，智恩的神色很奇怪，不是说家里有事，就是说下班要直接回家，问有什么事也只是说‘以后告诉你’，甚至周末也不出门。因为约定在公司除了偶然碰见，坚决装作不认识，在外面也见不到，真是见一面都难。
【告诉我是什么事不行么？担心是不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事，再等等我，马上就会都告诉你。】
说没什么事，都已经一周了，允浩智恩按照智恩的性格，再问也没什么用，所以放弃继续纠缠，关上手机屏幕放到兜里，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智恩难道不想见我么？’
伤心地允浩用拳头哐哐翘着键盘，自己思念智恩都无法工作，怨恨连不见面的理由也不告诉自己的智恩。
‘难道家里有事只是借口？’
忽然允浩脑子里产生了新的疑问。
“……”
允浩陷入了沉思，回忆一下，智恩说家里有事不见面的事情，大概是从爸爸反对他们之间的关系告诉了她之后开始的，想到这里内心轰然倒塌，那么现在智恩是用借口也回避和自己见面么。
有了这样的想法好像真的就是那样一样，虽然安慰了她，但是也许比自己想象的要更加自尊受伤。不会是因为爸爸受到了伤害连我也怨恨了吧，想到这里允浩开始坐立不安。
一整天焦急的允浩，一下班就离开座位跑到人事部办公室，智恩肯定会怒目而视，但是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哦，这不是郑允浩么？回开发部之后过得怎么样？”
在办公室入口碰到了人事部部长，看到允浩露出高兴的神情。
“托您的福，过得还行。”
虽然内心想要赶紧见到智恩，但是表面上却不表现出来，郑重地弯腰行李。
“但是你来有什么事么？”
“那个……”
“啊，来见韩科长的吧？她正好出外勤不在。”
允浩脸色一沉，虽然不可能是提前知道自己要来所以故意回避，但是总是这样岔开很是伤心。
部长压低声音问：
“不说那个，韩科长都跟你说了吧？”
“说，说什么？”
“这个人真是，在我面前就不用装了。”
部长看了看周围靠近允浩的耳边。
“就是韩科长被调到美国支社的事，我和她说了已经过了一周了，现在还没有任何答复，看来是准备要去了？”
“……”
“你会辞职跟着韩科长过去么？”
允浩半天说不出话来愣愣地盯着部长的脸，对方明明说的是韩语，但是就像说的是外语一样让人无法理解。
看到允浩的表情，部长无语似地问：
“你该不会什么都不知道吧？”
“……一点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意思。”
“天啊。”
部长露出狼狈的表情赶紧闭上了嘴，但是已经晚了，允浩用燃着熊熊大火的眼睛看着部长正色道：
“赶紧和我说，从头到尾。”
看到不太妙的气势，部长缩起了肩膀，犹豫的部长紧接着唉似地叹了口气开口道：
“事实上，你父亲，也就是说专务他……”
允浩眼前一黑。
“谁啊？”
拨打了内部电话，传来了后妈的声音。
“妈妈，是我。”
“……允浩么？等一会儿。”
一会儿后后妈亲自跑到大门来开门。
“不是，也不过节，允浩你怎么……”
那样说着抬头看允浩的后妈瞬间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着允浩，过了一会儿才露出半信半疑的神情问：
“是允浩……吧？”
“是我，妈妈，爸爸在家么？”
几个月不见的后妈，虽然很想对她笑，但是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正好早下班在里面呢，吃饭了么？正好在准备晚饭。”
“我先去见爸爸。”
允浩走在后妈前面走进大门，穿过庭院走进玄关就开始找爸爸，在客厅沙发上坐着看报纸的郑秀革专务，看到允浩露出惊讶的表情。
“不是，允浩你这个时间来干什么？”
“不要装了，爸爸。”
允浩咬着牙瞪着爸爸，郑秀革慢慢地把报纸叠起来放到桌子上。
“突然这时什么话？”
“听说爸爸把智恩派到美国了。”
“是韩智恩科长和你告密的么？”
“爸爸！”
允浩大喊，稀里糊涂地轮番看着他们父子的后妈露出晕厥的表情。
“上次我明明和您说过了，不喜欢医生，也不喜欢和别的女人结婚！”
“我也明明说过，韩科长不行。”
“爸爸你觉得这样我就会和智恩分开么？”
“不分开能怎么办？”
“我会辞职跟着去的！”
爸爸寒心似地咂舌。
“是韩科长让你放弃公司一起去美国的么？”
郑秀革专务信口胡乱说着：
“如果是决定一生跟着你的女人的话，就应该她写辞职书留在你身边才对，竟然让男人放弃工作？”
“不是那样的，我……”
“真是寒心的家伙，所以说韩科长不行，结婚后怎么样，像明镜一样，我入土之前，不能看到我的儿子逃不出老婆的手掌心。”
允浩要把嘴唇咬出血一般。
“如果真的那样的话，我不做您的儿子。”
“你说什么？”
郑秀革专务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愤怒的眼神怒视着儿子，虽然已经快到60的年纪，但是和儿子一样的高。
“允浩！”
气氛变得凝重，后妈抓住了允浩的胳膊。
“你又为什么这样？不知道你爸爸的脾气么？赶紧说你错了，恩？”
后妈露出快要哭的表情，虽然现在为止还是马马虎虎的关系，但是允浩知道后妈是为自己着想，从家里被赶出来的时候，问他是不是打算让唯一的儿子睡在路边，说服了爸爸，现在自己住的小公寓也是后妈准备的。
“没关系不要劝我，妈妈。”
允浩对哀求似的后妈努力温和地说完，又盯着爸爸。
“我爱爸爸，虽然小时候很害怕，但是因为是我爸爸。”
允浩努力平复颤抖的声音，接着说：
“所以即使被家里赶出来，一整天一句话也不对我说，还是每年都过来。我觉得那样的话，总有一天爸爸会理解我的心意。”
爸爸满是怒气的脸慢慢蒙上了眼泪。
“但是好像都是我的错觉，爸爸现在还是一样，依然不理解我，也不想理解我。”
“……”
“爸爸有爱过我么？不，还是只当我是您儿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