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医生的吩咐,护士推来了洗胃装置,另外一个护士在胳膊上找血管,忙着准备给她打点滴,这时,智贤睁开了眼睛。
“小姐,看得见我吗?”医生问。
“智贤,看得见我吗?”泽基抓住智贤的手问。
“这儿是哪儿啊?”
“医院呀。”
“医院?!我怎么在医院?”
“你不是喝了农药吗?!”泽基大叫。
“农药?!什么呀,我喝的是米酒啊……”
玩笑开得也太大了吧?!智贤一句话弄得医生护士恍然不说,泽基也一下软瘫了下来。
“米酒?!”
“你到底喝了多少米酒?”看似十分荒唐,医生审问似的问。
“四碗啊。”智贤大惑不解地起身说。
“带她出去吧。”医生说。
泽基的表情很复杂,一时难以辨别是生气还是高兴。
农药事件结束后,他们出了医院的门,泽基以难以置信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还没有彻底清醒的,走路左右摇晃的智贤。
“怎么了我?我只是喝了点儿米酒,又没做错什么……”
“就喝了点儿,我那么使劲儿晃你,你也没感觉?!”
“不是的。我就是头晕,躺一会儿就睡着了。我这人一睡就睡得很死,别人背我走都不知道……”
“快走!”泽基催促着。
智贤跟在泽基后面,她突然一颠儿,泽基赶忙扶住了她。
“好好走路。”
“酒还没醒哪。”智贤也没好气地回答。
泽基盯着智贤,忽又说:“来,我背你!”
“不用,我自己能走。”
泽基猛一转身先走一步,智贤闷闷不乐地跟在泽基的后面。
上了货车的智贤不满地嘟哝着,对泽基翻了个白眼。
“你为什么喝那么多米酒了?”泽基带着责备的口气问道。
“我只是喝了点儿。怎么,我不能喝吗?我又不是青少年?”
“那你干吗打开农药瓶的盖儿?弄洒了怎么办?”
“农药?我开了盖儿?!”
“你把我吓了一跳,我还以为你吃药了嘛。”泽基得寸进尺地逼问。
“我有病啊?我干吗吃农药?谁让你把我送医院的?你自己惹的事儿,害得我抬不起头,还对我发什么脾气呀。”
智贤也毫不示弱地顶了回去。
泽基猛地一回头,凶巴巴地怒视着智贤。
“你别那么看我,眼球快要爆炸了。你知道我有多尴尬吗?”
“走吧。”
“走就走呗。”
泽基和智贤如野兽般吼着,互不相让。
“你到底为什么喝酒?”到了村口,泽基刹住车问道。
“没别的,只是……”智贤叹了口气。
“只是什么?”
“觉得有些凄凉。”
“凄凉?!”
“见了泰晤前辈后有点儿……不知道他有未婚妻,也没想到他会带她来。”
“那你以为你们能重归于好吗?”
“那倒不是。只是……他说来看我,我还以为他依然惦念着我,可没想到他居然带着未婚妻上了门……我感到悲伤和失落,后悔自己不该那么精心打扮。正懊丧的时候,前不久送过老鼠崽药酒的爷爷,这回送来了米酒,所以就喝了它。那女孩可真漂亮啊……”她气馁地说,“带这么个优秀的女孩儿,使我感到了自卑……”
“你自卑什么?她前不凸后不翘的,没啥看头啊?!”
“什么呀,在首尔她那种外表很吃香的,而且又是个电视台的编剧。她有好工作,而我却是待业青年……”
“谁说你是待业青年啊?你是堂堂的葡萄园庄主啊。”
“庄主?想得美。爷爷会不会给还不一定呢。你忘了,上次我暴露了爷爷和奶奶相处的事情,我还说过不要那块儿地,要回首尔什么的……估计爷爷不会给我的。”
“所以就垂头丧气了?”
“感到不自信呗。邻村的叔叔们曾经夸我是韩国小姐,这回见了那个女孩后,觉得如果韩国小姐里把我算上,那世界上的美女肯定都死绝了。此外,昨晚我还做了个黄瓜敷脸,也觉得很可笑。人家都有未婚妻了,而我竟想入非非地单相思,这一切使我感到羞愧和难为情……”
“你比她漂亮好几倍。”
“切,别嘲弄我了……”
智贤苦笑着,因为她知道泽基是在安慰。
“我说的是真心话。”
“你别逗我了,你刚才还说我是‘PS(电脑上处理照片)’呢。”
“我在开玩笑嘛。”
“我那么认真打扮,你却说什么‘PS’?你说这是开玩笑吗?”
“是在开玩笑。你没看那个女的吃葡萄的样子吗?我看在你的分上,特意给她端来了大学研究室提供的天然农药培植的葡萄。其实它可以直接吃的,但我又洗了好几遍后才端了出来。你说她怎么着?每吃一粒都要用餐巾纸擦一擦。我可看不惯呢。”
“没错。我想的也和你一样。那葡萄咱们多精心培育的呀。一般人压根儿尝不上的好葡萄,她却……她可真晦气。”
“是啊,见这种人就倒霉。”
其实爱干净又不犯什么法,可这么骂她以后感觉痛快了些,开心地嬉笑了起来。
“你把我吓一跳,农药瓶的盖儿开着,你又晃不醒。”
听着泽基一番讲述的智贤,听着听着禁不住笑出了声。结果,他俩都笑了。
“多逗人啊,人家喝米酒睡觉,有人却说她喝了毒。哈哈哈哈。”
智贤捧腹大笑,泽基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刚才还挺伤心的,却被你逗乐了。”
“以后酒也好,毒也罢,不喝了啊。以为你出什么事儿了呢,吓我一跳。”
“你以为我死了?”
“可不是?”
“我干吗寻死啊?我又不是痴女。”
“你以为喝农药的人是因为傻吗?那是瞬间的失误。”
“你担心了?”
“那还用问?”
“泽基,你这么一说,我心里感到暖洋洋的。”
“……”
“红儿见了会神经兮兮的吧。我说那天,她说我把你藏在家里,却气呼呼地说你在葡萄园。我气得呀,让阿珍阿发儿咬她屁股哩。”
泽基被智贤的话逗乐了,暂停货车的启动,哈哈大笑了起来。
“红儿小时候的外号叫红豆儿。”
“说姜南红这名字,我脑子立马浮现出豇豆儿。”
泽基又爽朗地笑了。
“泽基,你笑的时候特像好人,不过你生气起来可真凶。”
“最近我不生气啊。”
“刚才出医院门的时候,你还生气呢。”
“那是因为被你吓住了。”
“泰晤前辈还让我参加他的婚礼。”
“那你去吗?”
“不知道,起码现在不怎么想去。泰晤前辈还以为我们在谈恋爱呢,我没有否认。他都带着未婚妻过来了,而我呢,像个被淘汰了的‘剩女’,很不情愿。对不起泽基,我不是故意利用你的。”
“没关系,原谅你吧。”
“他让我和你一起参加他的婚礼。”
“那就一起去吧?”
“红儿知道了还得了?”
智贤翻了个白眼,但很可爱。
“下周我可能在外头住一宿。”
“有什么事儿吗?”
“上午去大邱一趟,有样东西要送到科技大学的研究组。”
“家是金川又不远,你何必要在外头住啊?”
“可能要和研究组通宵了。”
“你去大邱,红儿该高兴了。要去见红儿吗?”
“我和红儿不是那种关系。”
智贤表情发愣地看着泽基。
“难道不是吗?”
“不是你想的那种。”
“你不是喜欢红儿吗?哦不,你们不是在相爱吗?”
“不知道红儿怎么想,在我心里她只是妹妹。”
“我还以为你也喜欢红儿呢。”
“红儿是个好姑娘,也是好妹妹,仅此而已。”
“没感觉吗?”
“嗯,差不多。”
“红儿知道了会伤心的。我觉得她好像特别喜欢你。”
“……”
“你知道吗?”
“什么事儿?”
“说起来有点儿好笑。我……看着你和红儿在一起,就吃醋。”
泽基回过头来,看着智贤,好似急等下一句。
“我嫉妒你们,有时胡思乱想你们在一起都做什么。你说我这人逗不逗?”
“没有啊。”
“我看红儿很不错,很有女人味儿。如果连红儿都看不上,我倒想问你一句,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儿?”
泽基脸通红,可能是智贤的提问太突然了。
“莫非是……你看上我了?”
“……”
“快说说,我是你喜欢的那种类型吗?”
“……”
“你快说呀,我怎么样?”
智贤这么一逼,泽基忽然急刹车,用火热的目光正视智贤。
“你怎么这么看我?我是开玩笑的。别吓住我啊……”
“智贤,你是不错的女孩儿。”
“真的吗?”智贤扑哧笑了。
这时,泽基紧紧握住了智贤的双手。
“你,你怎么了?!”
智贤有些吃惊地看着泽基。
泽基眼眶发红,目光灼热,看着看着,不一会儿便松开了手。
“叔叔您真会摆酷。”
智贤想扭转一下尴尬的局面,故意开玩笑,可是泽基的目光还是那么滚烫。
“泽基你去大邱,我该多无聊啊……”智贤自言自语着。
泽基重又发动了车。
“今天市里开葡萄祝节,你跟我一起去吗?”
“葡萄祝节?”
“嗯,为了宣传金川的葡萄,市里举办的活动。去年第一次举办,今年是第二次。知道吧?是花蟹祝节,大虾祝节类活动。”
“哦,知道。”
“通过祝节,我们可以出售葡萄。除了金大爷的葡萄以外,金川所有种葡萄的人都来参加。除了葡萄外还有其他的水果。还有‘唱歌秀’节目。对了,有时候也邀请一些著名歌手来助阵呢。”
“那应该很有意思。被邀请的著名歌手都有谁啊?”
“我也不知道。”
“你不觉得有点晚吗?”
“也不一定。还剩很多葡萄呢。”
“现在就去吗?”
“先到葡萄园载货才行。”
“好吧,我也去。那我得换个衣服吧?”
“随便吧。”
智贤脱掉工作服,换了一身出门时穿的服装,简单地化了化妆。
泽基在车上等着智贤,智贤刚要上车,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跳下了车。
“咱们捎带葡萄酒吧。”
“没用。去年也带过,没卖多少,全带回来了。”
“赠送那些买葡萄的人啊。你不是说库存多吗?堆放着,还不如赠送人家,这样还能起个广告效果。”
“好主意!在大棚的储藏室里,咱们一起去葡萄园载酒吧。”
回到葡萄园,他们把葡萄祝节要卖的箱装葡萄和葡萄酒载好。智贤和负责叫卖的妇女会长、泽基等三人一同出发了。
原以为出发时间还早,没想到很多商贩早已到场。由于他们占据了所有的好位置,泽基被分得了相当不好招揽顾客的角落。
“这儿离入口太远,又不显眼。卖东西的时候,选地点很关键的呀。”智贤打抱不平。
泽基回答说:“没办法。”
听说话的声音,泽基好像也很郁闷。
“看那儿的横幅,图案蛮可爱的。”
泽基的卖场冷冷清清,连个人影都没有,智贤以无聊的表情环顾四周,嘀咕了几句。
“金川葡萄的漫画形象,叫酸甜兄妹。”
“是酸酸甜甜的意思吧。”
“是啊。”
“漫画形象很有趣,一看就是葡萄广告。嗨,顾客也太少了。”
祝节开始都大半天了,就是没有客人。可能是天太热的缘故吧。市里选的这个祝节场所是明后年要建的楼盘空地,说是做了些祝节广告,可光顾的人太少,几乎是在沙漠里找绿洲。到了现场已经过了四个钟头,连一箱葡萄都没卖掉,智贤心里着急,疲劳感急增。妇女会长也不例外。
“这可怎么办啊?到入口处召唤一下客人?”
“晚上会有人来买的。白天没有顾客,这不跟去年一样吗?”
“不过这也太……”
“我们去吃点儿东西吧。”
祝节场也设有餐饮摊,他们仨找了个简易餐厅,吃了点饭。吃完中饭,直到下午四五点钟时,客人才三三两两地进来光顾,黄昏时分达到了高峰。晚上忽地多起人来,大家一时手忙脚乱。不过问题是,人再多也不会到泽基他们的摊地。加上“唱歌秀”开始,主办方邀请的著名民谣歌手一登场,人们更是顾不上买葡萄,注意力全在舞台上,害得泽基他们干着急。
“怎么办?”
目前为止,借人群拥入的高峰他们勉强卖了两箱葡萄,如果这个状态继续,估计非得原封不动地拿回家不可。
妇女会长曾东奔西跑地吆喝着试图招揽顾客,结果差点儿跟其他摊位的商贩打起架,理由是她在抢走客人,只好沮丧地干待着。
卖了两箱葡萄,还赠了葡萄酒,满心期望人家能替他们口头宣传宣传,可葡萄酒这招儿也没能见效。
参赛者们在没有乐队伴奏的舞台上,对着卡拉OK机唱着歌,样子滑稽死了。在远处观看他们的智贤,脑子突然闪现了好主意。
“我现在能报名吗?”
“报什么名?!”
“唱歌秀比赛!”
“啊?!你要唱歌?”
“你别小看我了,我唱卡拉OK的分数从不低于90分以下!”
“你真要上场?”
“你给我报名吧,这车里的葡萄,我一定要全部卖掉。第一名是什么奖品?”
“洗衣机。”
“哦,那第二名呢?”
“电风扇吧?”
“电风扇就算了。洗衣机,就是它了!”
智贤一推,泽基就装作无可奈何的样子,到报名处递交了申请,恳求让她上场。主办方的负责人,嘴里说是不行太晚了,但马上接收了申请单。多亏最后一个报名,智贤获得了最后上场的机会。
“你不紧张吗?”泽基反而有些紧张地问道。
“有点儿紧张,不过为了葡萄,就豁出去了。”
“你真的很有自信吗?”
“听我唱歌,你可别吓一跳。如果上镜一点儿,没准儿成了舞蹈歌手呢。”
“你还能跳舞?舞蹈歌手?”泽基惊愕地看着智贤。
这时主持人喊了最后一位选手金智贤的名字,她飞也似的跳上了舞台。
“大家好,我是来自开宁面(金川北东的镇名)的金智贤。”
智贤笑盈盈地介绍了自己,此举引来了在座稍大年纪的叔叔们的喝彩,好不热闹。
“下面,我们的最后一位选手金智贤给大家献上一首女子组合Jewelry的《你真好》。”
主持人退后,伴奏声响起,智贤如窈窕淑女般,娇笑着唱起歌来了。
“整天忙得焦头烂额,只要有空便想起你,何时你已入我心中,我的欢颜是因为你……”
她从窈窕淑女变成性感女郎是这首歌的下一句开始的。她的肩和腰肢随着乐曲节奏,柔美轻盈地扭动了起来。
“你的一切让我舒心,温柔的笑,低声的呢喃……”
当唱下一句时,她如玉莲摇曳的舞姿随着强烈的节奏感激烈火爆了起来。
“YOU,还不能诉说情怀……”
她那柔美的舞姿,随着劲辣的节奏,踩踏出了绚烂舞步。
“我真的喜欢你,也许我的爱那么青涩,坦白说,我只是喜欢你。”
智贤像女子组合Jewelry那样还拍了拍手。结束时,没忘记做出妩媚性感的一笑。
观众席沸腾了,爆发出如雷的掌声和欢呼。
“我的妈呀,你看看她,唱得可太棒了。”
妇女会长哈着嘴出神地看着舞台。泽基也着实吃了一惊。他面带微笑地看着可爱的智贤,眼睛里充满了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