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万没想到,进来的是尚肖。
走路的姿态,有些怪异,让人看的暧/昧。
手里拿着一个医药箱,她望着坐在大班椅上的男人,目光流转,定格在那根星火闪闪的烟头上,说:“灭了。”
何若水薄唇一勾,顺从的灭了。
尚肖根本不理江墨离和勒卫他们两个,也是第一次不理他们。
但这样的怪异,并没有被多受注意。
她在何若水身边站着,将医药箱放在桌上,然后伸手就要解开他的衬衫纽扣,何若水及时握住她的手腕,“干什么?”
“换药。”
何若水喉咙一卡,余光也没有放过江墨离和勒卫紧张的目光,他也怕啊,他哪里真不怕她发现了……
“我自己来。”声音清淡,企图让这个女人以为他不识好歹然后生气离开,然而,女人却对他温柔一笑:“有我,为什么不用?”
尚肖弯腰,靠在他的耳边说了一句:“昨晚,你不是用的挺好的嘛……”
噗。
勒卫差点一口红酒喷出来。
其实,不算是她声音大,相反,她声音很小,只是,他和江墨离真心不是吃素的。
他们清清楚楚的听见她的话。
这是尚肖说出的话么?!
两人小心翼翼地投去目光,果然看见,何若水的剑眉也皱了起来。
“尚肖……”
滚烫的泪珠骤然落在他的脖子里,尚肖低着头,说:“解开吧。”
所有的语言都丧失。何若水闭了闭眼,任由她一颗一颗解开他衬衫的扣子。江墨离想解围,但膀子被勒卫一把抓住。
勒卫叹息着摇了摇头,用眼神示意:你还不懂么?这女人,什么都知道了。
……
时间一点点过去,尚肖白皙修长的手指摸着他无一丝瑕疵的胸膛,连一个刀疤都没有,她笑了,眼泪流进嘴里,涩的很:“我是不是很傻?”
“尚肖……”
“即使被你欺负,一醒来也还是记着医生说的话,要定时换药,我还担心你,伤口是不是裂开了呢,所以我来了,不管你怎么欺负我,我都来了。”
“你生死未卜的时候,我还哭的那么惨。却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
“……我笨的毫无保留,你也是永远聪明的毫无保留啊,毫无保留的用在我的身上,这就是你要的吗?!”
尚肖慢慢的后退,何若水推开椅子站了起来,目光紧凝在她失魂落魄的脸上,想解释,却找不到语言。
甚至,看到她的眼泪,他的脑袋是空白的。他心里很慌,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里很慌。
她惨白着脸,忽然就冲向他咬住了他的脖子,口齿不清的说:“其实我恨你,但更恨我自己啊!”
说罢,她一把推开他,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低头离开。
“不要跟过来,精通心术的你应该明白:欲速则不达这个道理。”背对着他的尚肖,讥讽的笑了笑,抬步离开了书房,更离开了何家。
书房里。
“若水……”
江墨离说,“对不起我……”
“我也应该说声对不起,哪能想到,会被她听到,都怪我们。”
勒卫望着何若水,顿了顿,说:“也许,真的有因果循环,尚肖因为在意你,所以来了,来了听到我们说的话……成是在意,败也是在意。”
——满脑子都是关于她:她的眼泪,她的自嘲,她的讥讽。
何若水按着眉头,原以为,不怕她知道。
他冷笑一声,这声冷笑,是对自己。
……
“我真的很傻对不对?”
坐在海边,尚肖一个人眺望着海的那一头,她自言自语道:“你看你啊,担心他的安危,害怕他的生死,可其实,你最需要担心的,是你自己,因为,他比你聪明多了。”
她眯着眼笑:“嗯,你还傻乎乎的去要给他换药,因此,还差点一大早摔一跤。”
站在书房门口,她是不会想到,会听到那些话的。
她终于想通了一个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当初想她死的是他,那么在宴会厅上,为什么保护她?
原来……一切都是他安排好的。
为了她一个人,大动干戈,值得么?
算计她情急之下说出一切,那他有没有想过,如果她没有那么在乎他呢?如果她对他的生死并不太在意,他这场大动干戈的戏码,岂不是白演了?!
“何若水,你那么欺负我,是料定了我不会还手吗?”
尚肖面如止水,却眼神通红地看着远方,视线渐渐模糊,面无表情的脸上无声地被眼泪舐过。
坐了一天,尚肖才踏着月色,回到何家。
到底是谁又在挑拨我和你
到底是谁又提起伤心的回忆
我改掉所有的缺点只为你
可是这一刻你又在哪里
踏进客厅里的那一刻,她木然地关了歌,摘掉耳机,走向了书房。
她不知道,她坐在海边一天,同样,他也一动不动的坐在书房里一天。
推开书房的门,晚餐被管家放在边儿上,该吃的人一口都没动。
尚肖看了他一眼,然后坐在了沙发上,端起他的饭就吃。
“你回来了。”
何若水推开椅子,走到她身边,一双黑眸望着她,“我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
尚肖波澜不惊:“是吗,我逃得了吗。”
她放下碗筷,抬头看向他,“我有一句话要说。”
何若水温柔的抚着她的脸,丝丝歉疚让他心窒,“说。”
尚肖扬起嘴角,“于我,你尽管算计、欺骗,不过,你不可以半途而废,既然开始,不管是什么,都至死方休。”
何若水黑瞳漾出复杂,为她的决定。
尚肖说:“既然你让我逃不掉,那你也别想逃了。”
“至死方休么?”何若水薄唇终于轻轻勾起,见她笃定的眼神,说,“不愧是我何若水的妻子,有魄力!”
几乎一刹那他说完就把她抱到了床上,压在了身下……她总爱给他惊喜,在他以为她会逃,她回来;在他以为她会留,她却离开,一别三年。
如今回来,就算是纠缠,也要纠缠到底。
……
尚肖仰头望着他:“何若水,既然如此,那我也不用顾忌什么了。”
“什么意思?”他好整以暇,愈发觉得这个妻子不止可以当作爱人,她还是一个对手。
尚肖说:“我要宣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