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拾翰突然感到身心疲惫。此前，公关部的两名员工——一个女的，推荐去工研院，做了行政主管；一个男的，以金秋颖的老公杨学果为榜样，决定去考公务员，主动提出辞职，没要公司一分钱补偿。这样一来，两个部门的合并以公关部的解体而告终……程拾翰把头靠在椅背上，盘点还有哪些事情是插着三根鸡毛的。别说，他马上就想到了应该去见柳立立了。很快，他就来到了徳道书店。
柳立立了然程拾翰此行的目的，领他到业务部去看准备好的办公桌——他的亲戚随时可以坐到这里。程拾翰满意地笑了，让柳立立把多功能厅的门打开，顺便浏览一下。多功能厅靠近走廊门口，大约200平方米，音响、灯光、活动桌椅，一应俱全。柳立立觉得有点奇怪，他好像是来考察的。他告诉她，要来的亲戚是高希金。她一听，乐得就差蹦高了。
“现在书店就缺策划高手，何况还是个大活宝。”
“我还有个利好，”他瞥了一眼门口，“你不想猜猜吗？”
“嗯……最大的利好就是程助理来做书店的总经理。”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期待。
“这不算，这只是你的个人愿望。”
柳立立郑重地说：“程助理，来吧，书店真的需要你。我上网搜索了你的大名……你能让灯塔书局转危为安，也能让德道书店东山再起。”
“它们没有可比性。”
“反正我向董事长请愿了，强烈要求你到书店来，请愿书上还有16名骨干员工的签名。”
他感到此事重大，不是儿戏，严肃地问：“有别人知道吗？”
“没有。我直接找到董事长，请求他马上看的。他看了什么也没说，把信放到了皮包。你是不是担心这封信会落到陈怀丙的手里？”
“你太莽撞了。”
“我们都想过了，如果春节前还是陈怀丙在书店指手画脚的，我们就集体炒他的鱿鱼。所以，我们根本就不怕。我们怕的是，大好的年华白白耗下去，还没有开个花就枯萎了。”
“立立，谢谢你！我很高兴，大家信任我。现在，我告诉你那个利好吧……董事长临走前，同意了我的建议，拨出100万作为书店的振兴资金，但必须专款专用。”
她使劲地攥着拳头，脸上开着花：“从什么时候开始？”
“明年1月1日。你现在要做的是，抓紧做好采购计划，要用这100万激活与出版社的关系。还有，我是这笔资金的使用监督人，你要把请款单和书单子先拿给我看，我同意了，再给孙正，这样你才能拿到支票。记住，这个事情，暂时要保密。”
“包括对陈总？”
他点点头。
她再也抑制不住兴奋，高声“耶——”
他连忙制止：“在鸡蛋未孵出之前，先别数小鸡……高兴得太早，不好。”
这时，姜橙子发来短信，让他半小时后赶到蜡烛阁。
蜡烛阁是个蜡烛的小世界：玻璃架上陈列着五颜六色、奇形怪状的蜡烛。房间的窗帘都拉上了，室内的照明完全靠几只点燃的蜡烛，温馨，浪漫。背景音乐是行云流水的古筝，更平添了些许往事悠然的格调。
姜橙子指着一支白里闪烁一点嫣红的蜡烛：“好看吗？”
程拾翰拿起来端详：“这个‘梅花三弄’的名字不如‘暗香浮动’更有味道。”
“瞧，这个绿色的也好看，‘清清河边草’……这家店的老板一定是个琼瑶迷。如果这是红的、绿的、白的让你起名字，怎么起？”她天真地看着他。
“红的叫‘血色黄昏’，绿的叫‘绿野仙踪’，白的就叫‘程小白’。”
她指着一个黄色的：“这个？”
“现成的，‘姜橙子’呀。”
她甜甜地笑了，将一个服务员叫过来，说是红的、绿的、白的，还有黄的，一样两支。服务员去打包了。两人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她看着他：“说吧，肯这么殷勤地陪我，有什么事？”
“我那么势利吗？”
“不说就算了。”
他只好乖乖地坦白：“这次战略管理部与总裁办合并后，人员膨胀，有个行政主管，叫宋楠，今年29岁，小孩2岁了，容貌和品行都没的说，李总求我，希望我能推荐给你做办公室……主任。”
“做什么？”
“副主任也行。”
“凭什么一个行政主管到我这里来就当……副主任？”
“我不是看你太辛苦嘛，希望她来了多为你分担一点。”
她扑哧一声笑了，说：“好吧。”
“真的？”他看她点了头，拿起她的手轻吻了一下。
她假装板着脸，把手在他的衣服上蹭了两下。服务员过来了，拿着包装好的蜡烛。她接过来。他跟着服务员去交款，得意地打了声响指。回来时，她跟他说，赵小鱼约她晚上吃饭。
“她呀，就爱签单。”
“不在禾禾酒坊，是老伯爵西餐厅。”
他默默地看着她：“那地方不错……对了，选这么多蜡烛，要开Party？”
她摇头，看着前面一支燃烧的蜡烛，声音柔柔地说：“红色的送给秋颖，希望她和学果的生活、事业红红火火；绿色的送给阿姨，希望她总是那样开朗、幽默，你回来了，春节我就不去看望她老人家了；白色的是送给你宝贝女儿的，希望她永远像梅花一样纯洁美丽；这黄色的送给我自己。”她看着他，眼睛噙着泪光，“拾翰，我希望能有一个和程小白一样的女儿……”
他靠近她，轻轻搂住她的肩头：“橙子，会有的，相信我。”
“会吗？我觉得自己都老了。”
“面包会有的，土豆会有的，女儿也会有的……我们走吧，你开车送我。”
“嗯。”她轻轻拭了一下眼角，“让你笑话了。”
“我喜欢看笑话。”
她看他围着她织的白围巾，问：“暖和吗？”
“一直暖和到脚后跟。”
“少贫。”她嘴上这样说，心里美滋滋的，想到婚礼上的流行对白——
新郎问：你爱我有多深？
新娘答：月亮代表我的心。
新娘问：你爱我有多深？
新郎答：从头爱到脚后跟。
也是，脚后跟总比月亮忠实、可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