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6点,赵小鱼走出德道大厦,正要到路边打车,突然有人喊了她一声,只见小马开着黑色的奥迪A6过来了,问她去哪。她说先回家换身衣服,再去老伯爵西餐厅。他请她上车。
“你有董事长的MSN吗?”
“我不够格。部长以上的经理人才能和董事长在MSN上沟通。”
小马看了她一眼,说:“记住,我只说一次。YDS,董事长名字的全拼缩写,后面的六个数字是525151,然后是@Live.cn。”
赵小鱼说记住了,好奇地问:“小马哥,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我想董事长一定很寂寞,那些部长、经理一天都说些生产、管理,要不就是干巴巴的数字。你可以跟董事长交流点有趣的。”
赵小鱼歪了歪脑袋:“对,我就给他出脑筋急拐弯,呵呵。”
“对了……问你一下,柳立立家住什么地方?”
“怎么,想堵门口送玫瑰呀?”
“随便问问。”
“她和她父母住一起,离我们大厦不远,老房子了,很有特点的,估计要动迁了吧……”
老伯爵西餐厅。
姜橙子和赵小鱼坐在二楼最佳的位置——身后的座位不是背靠背的那种,也就不会发生谈话稍微大声点彼此相闻的尴尬。一个穿着红色长裙的女子在弹着钢琴。她距她们有八米远——这个空间里除了低矮的花草、水池、水池里游来游去的鱼、落地灯,再无任何阻拦视线的物品——为此,埋单的人要多付188元。
两人一边用餐,一边聊天,无非是些美容、保养、减肥、看书、逛街、穿衣戴帽……女人热心的食物与事物都在嘴边上蹦蹦跳跳。但,两人全都心不在焉。两人都在潜伏,耐心地等待对方露出马脚,然后快速出击,捉到把柄。可是,游戏时间一长,彼此难免失去耐心。姜橙子心想:自己是姐姐,就别再跟小鱼儿兜圈子了。于是,决定挑起话题。否则,只有等两瓶干红喝下去,各自的刀叉才能挑出个所以然来。
“小鱼,有话直说吧。”
赵小鱼一听,扬了扬头,露出摊牌的姿态:“我知道你和我们部长是大学同学,很可能还相爱过,而且现在还爱着。但我们部长……他是有妻子的人。”
“小鱼,你的部长不是我的部长,我们就直呼大名吧。程拾翰,拾翰,都可以。”
赵小鱼倒也干脆:“那好,就说程拾翰。程拾翰很爱他的妻子。”
“这我清楚。”
“那我就提醒橙子姐了,最好能和程拾翰保持一定的距离。”
姜橙子笑了,伸手拿起酒杯,轻轻摇晃着,小呷一口,问:“小鱼,你发现我和拾翰的距离很近吗?”
“这个嘛……橙子姐比我清楚。”
“你说的是物理距离,还是心理距离?”姜橙子问,转脸去看那女子——在弹巴赫了,就自言自语,“还是巴赫的耐听。”
赵小鱼看出对手在打太极,一时又拿不出应对的招数,跟着转过脸,瞧那女子弹琴。
时间过得可真慢!
姜橙子收回了目光:“小鱼儿,我在等你回答。”
赵小鱼忙说:“当然是心理距离。”
“那你说,如果两人亲吻了,更进一步,……那是心理距离近,还是物理距离近?”
赵小鱼想不到姜橙子转守为攻,更想不到抛出如此火辣辣的问题。对于她这个女孩来说,难以启齿。但,又必须回答。
“我……不知道。”
“那我告诉你,男女之间的物理距离,是由心理距离决定的。心理距离近了,就不存在物理距离……”姜橙子说到这,把话拦腰截断。
赵小鱼的心里立刻奔涌上了满坛的醋。方才听到的话等于告诉她,既然你都认为人家与程拾翰的“心理距离近”,那么两人的物理距离还在话下吗?
赵小鱼拿起酒杯,喝了一大口酒,重重地放下。
姜橙子夹起一块冰,放到自己的杯里,轻柔地晃着。
“小鱼,你是不是还对那个晚上耿耿于怀?”
天啊!赵小鱼的眼前又是那条灰色的男式内裤。她立刻就丢盔卸甲了。
姜橙子步步紧逼:“那天夜里,你也去了拾翰家,如果你不走,留下来陪他的就是你了。我一直没有机会问你,你怎么突然就跑了?”
“有你照看,我就不必劳神了。”
“你看,你都认同了我对他的照顾……所以,小鱼,我不觉得自己所做的这些有什么过分,或者是可以指责的。”
赵小鱼慌乱出招:“他过生日,你又送了围巾,白色的?”
姜橙子微微一笑:“小鱼,你都知道我和拾翰是大学同窗,可能还相恋过……一别八年,我织一条围巾送他作为生日礼物过分吗?”
“关键是这礼物的背后……你知道的,他有妻子。”赵小鱼的声音有些发抖。
“白小微不在拾翰身边,我作为他的朋友,多关心他一些,多体贴他一些,值得你这样猜忌吗?”
赵小鱼无言以对。
“小鱼,我可以告诉你,从过去到现在,我对拾翰所做的不是多了,而是少了。我所做的一切都问心无愧。但我还是要谢谢你的提醒,因为我知道了,拾翰还有你这样一个美丽的女孩关心他、呵护他。这说明他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也是一个讨女人欣赏的人。我替他高兴,也替我高兴,我的眼光还不错。”她把目光直对着赵小鱼,“是吧?”
赵小鱼在心里责怪自己轻敌:堡垒没攻下,反倒暴露了自己的火力。但她十分清楚,她又败在了那条灰色的男式内裤上——只要一想到它——立刻崩溃。
“小鱼,我把该说的都坦白了,你还想问什么?”
“那你到底爱,还是不爱?”
“爱什么,不爱什么?”
“程拾翰。”
“我爱。我失去他之后就一直爱着,而且以后也会爱着。但我的爱,是埋在心底的。我不会向任何人说我爱他,如果今晚你不是这样逼问我……我也不会说。如果把爱挂在嘴边,太浅薄了。”
赵小鱼的脸“腾”地火烧云了。姜橙子的话等于用刀子划了她一下——她向母亲袒露过对程拾翰的爱,还有对柳立立……这些统统被姜橙子利用了,成为反击她的利剑。
“小鱼,我该回答的都回答了,如果你还想问什么,今晚是个好机会。”
“没有。”
“那好,我也说一下我的态度……小鱼,你可以放心大胆地去爱程拾翰,我也绝不会关心你们的心理距离,或者物理距离。”
“谁说我爱他了?”
“小鱼,别嘴硬了。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现在的程拾翰,不属于我,也不属于你,而是属于白小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