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过后的第三天晚上，石方与陈怀丙在一家高级会所碰面了。
陈怀丙有些焦虑：牟东海被“双规”有些日子了，如果他交代了德道集团的行贿，不会这么安静。现在可好，于德水悠然地幕后听政，李维励从容自若地处理各种事务，汪洋在药业公司拼命地追求卓越，金秋颖悄然在房产公司站住了脚跟，程拾翰上蹿下跳也挺能扑腾……形势远非预料的那样。他分析是不是因为牟东海住院做了手术，上面停止了对他的审查，还没有交代出来。还有就是，这个家伙给忘了，那可就是竹篮子打水了……
石方安慰他别太着急，交代问题都是挤牙膏，不像拧水龙头。
陈怀丙还是忧心忡忡，因为那幅画是通过牟东海的秘书牛强转交的，如果牛强把画扣下了……这位秘书打着牟东海的旗号可没少给自己捞好处。
石方想了一下说：“你送了画，牟东海就批准了‘债转股’方案……他应该是见到画了。不见兔子不撒鹰嘛。”
“牟东海喜怒无常。万一牛强私自扣下画，而他又发现‘债转股’对德道集团非常关键，批准了那个方案……”
“要是这么一分析，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陈怀丙使劲吸了两口烟：“妈的，越想还越复杂了……来，喝酒。”
今晚，石方的脑子格外清醒，通过合伙人对德道集团眼下的描述，得出判断：于德水的“出走”既是一种无奈，也是经过了精心策划和部署，决不是仓皇出逃。就说人事安排上吧，王天乐做了副总裁，看似三个副总三足鼎立，但与王天乐那次喝酒时探听出来，他还是倾向于支持李维励的，这就形成了二比一的格局。再看金秋颖到房产，程拾翰去书店，都无形中加强了于德水对房产、书店的掌控，而间接削弱了陈怀丙的力度。尤其是程拾翰去书店，又把书店从大厦公司独立出去，都可以看出于德水对陈怀丙的不满。当然，这也可以理解成那140万的行贿罪名让他大为光火。总之，“凡高计划2”的后续文章做起来要有难度了。
陈怀丙同意了石方的分析，又认为于德水一时回不来，事情还有转机。现在必须要从长计议，把这个副总裁的椅子坐稳。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这之后，两人又把话题转移到了程拾翰的身上。
如今，石方把程拾翰看成了一个靶子，做梦都在瞄准。早上的时候，他还召集了经理人开会，都是针对德道书店的。他说今后没有特殊情况，经理办公会要放在早上开，大家提前一个小时到店，营业时间到了就散会，如果还有问题没解决晚上接着开。末了，他问为什么要班前开会？有人说头脑清楚。有人说一天之计在于晨。
“都是废话。我们的对手就是早上开会……这只乌龟正悄悄地跑到兔子的前面。企划部，德道书店有什么动静？”
企划部经理回答：“他们在一楼经营管理类的地方腾出了位置，说是搞教辅书展用的。在三楼也腾出一块空地，不知道做什么，但旁边放着一个排油烟机和两个大勺，还有……都在箱子里，没有看到。”
一个人笑着说：“他们不是改行做小吃部了吧？”
石方问：“业务部，教辅书进量如何？”
业务部经理回答：“我们按照计划进了80%，就量上来说已经超过了去年同期的15%。德道书店还是有点犹抱琵琶半遮面。程拾翰带着柳立立等人两次到市场调研教辅书的情况，也与几家批发店谈了采购意向，但到昨天为止只进了一批货，数量不多，但品种很精。”
“现在离放寒假没有几天了，他们布展的时间够不够？”
销售部经理回答：“应该够的，因为进货是持续的，尤其今年，教辅书种类多，印量大，不会再出现去年那种寒假中期断档的情况……但有个不好的现象，因为去年各家店都出现了断档，所以今年都把货一下子铺满了，而且销售折扣都比较低，许多书店是八折。我估计今年的教辅书展不会有大的赢家，包括我们。”
石方的手指在桌上轻轻地敲了敲：“我总觉得德道书店有点不大对劲……狐狸说它吃素的时候，母鸡就得注意了……你们要盯紧点。我现在提出一个要求，务必把教辅书展做好，再用两年超过图书城，奠定教辅书展老大的地位。”
陈怀丙听了石方的讲述，点了点头，又深有感触地说：“程拾翰是块难啃的骨头。封一楼、电台给曝光这两件事情，一个在他上任的第一天，一个在平安夜，两步棋都够狠的，可他轻易就给化解了，还让柳立立去供暖公司去调查，还搬出于德水压我，害得我每天赞助他五张游泳票。”
“你要不提这茬儿我就不说了，你上当了。柳立立都跟我模仿程拾翰与你谈判的经过了……他根本就没让柳立立去什么供暖公司。”
“这小子，跟我玩‘兵不厌诈’呀。”
“我怀疑他要玩邪的。教辅书展，他雷声大雨点小，却与电视台搞了个《寒假乐园》，难道只想赚个吆喝吗？”
“没从柳立立的嘴里套点有用的信息出来？”
“没有。”石方有些纳闷，“程拾翰不会束手就擒的……教辅书展抓不住，上半年的销售数字就会惨不忍睹。他一定有一个秘密计划，而且开始实施了，只是柳立立还没有发现。”
“时间够用吗？”
“他在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