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却发现被传开了这样的谣言。
“吓坏了,逃过一劫,所以我算没正面见过幽灵呀,更谈不上召唤了。”休闲屋里,我正经地说。
“学期末社团都在争夺优秀称号,广播社估计为了争取优秀社团名额利用谣言博眼球!广播社已经丧心病狂了!”猫田猜测。
“还好没见它长什么样,以后死都不会再去池塘了!”
“问题是语言暴力你招架得了吗,何颖雅被传闻是第一个灵异少女后从此孤独地度过了高中岁月,你呢?你现在被说是第二个灵异体,门口摆摊的寡妇估计回家都在跟家里的老公鸡八卦这件事!”
“所有人都在躲你,还有两年的日子要过你想过没有。”猫田盯着我,“你仔细回想下后来还有没有遇到谁!”
昨晚我失魂落魄地跑回熄灯的寝室楼,却在跑上楼梯的时候,在漆黑的楼道撞到了杨盼盼。
“除了裂口女,我还碰见曾经的同桌了,她也很慌张。”
“半夜三更去投胎吗?”
“应该是去……”
应该是去找她的小男友了,曾经同桌的时候,知道了杨盼盼喜欢广播社的男主播“甜心先生”。
“我也不清楚。”我的眼神闪烁起来,杨盼盼跟自己说这是我们的秘密。
“广播社播出来就必须让广播社澄清,不然就把广播社给砸了。”猫田啧的一声,情绪又陡然愤慨起来,“到底是谁的嘴那么贱呀!要是让我知道我就去撕烂她的嘴!”
“算了吧,不要跟他们计较。”算是我可怜的口头禅了。
“算了吧算了吧?许童绿你脑门是被门挤破了还是被驴踢傻了!现在身边的人都说你整个人看着就是被鬼上身的阴森样。我说,现在不是三月份,你的雷锋精神不要太泛滥啊雷锋姐姐!”
猫田从来不允许让别人欺负半分,跟我不一样。
“我觉得就是你那个满脸痤疮的同桌传的,杨盼盼。”猫田勺子一撩。
“才不是,杨盼盼很懦弱,经常哭,很怕我的样子。”
“这你就不懂了吧!痤疮是因为体内雄性激素过于旺盛导致,杨盼盼满脸那东西,肯定是个硬汉子,长得一看就是会胳肢窝里藏毒刀的嘴脸。”猫田俨然一副侦探在推理的模样。
“不要说得太过分了,如果冤枉别人就太难为情了。”我的手轻微地旋转着杯子,唯唯诺诺地说着。
“够了吧你!我看人不准?我看你那丑丑的塌鼻一眼就知道你粉刺有几颗你不要开玩笑!听说是有人爆料给广播社的,广播社一天就跟个菜市场的阿姨一样唠嗑,挑人家的事端传开来当新闻联播。我有同学是广播社的,我帮你查出来,扇那人两巴掌!”猫田腰杆都直了。
“算了……吧。”还没说完……
“说过多少次,不要老让人欺负!”就又被抢了话头。
我有气无力地低下头,嘴唇缓慢地朝杯沿抿了一下,温暖的液体便溜进了心底。许久没有说话,良久,才听见猫田擅自下定了决心——
“你算了的话这事我就来帮你办!我不管!”猫田瞄了眼手表拧起书包,冷言冷语地撂了一句,“高考放假这三天我先回家了,这几天你自己看着点!谁欺负你就把对方的胸部锤平!”
“知不知道!”猫田见我发呆,又重重地扔了一句。
我忙点头。
“你这副圣母的死相如果不改!就算你作为长篇小说的女主角也没有人也会喜欢你!”猫田笃定地转过身,我羡慕地盯着他的背影,直到猫田在门口消失。
猫田终究也无法无时无刻保护自己吧。这样的猫田,应该有着很强大的心脏吧。有着看上去似乎任何疼痛都侵蚀不了的,血液川流不息的心脏。所以,到底什么时候我才能改变呢。什么时候才可以变得强大。
我盯着猫田咖啡杯的杯底,心也莫名变得空荡荡起来。
“南侧大礼堂门口,速来!”
收到猫田的加急短信后,我朝学校的礼堂方向加快了脚步。朝南侧门往里窥探,在器材室外跟猫田对峙着的人,正是杨盼盼。
曾经被班主任根据成绩安排座位而一起同桌的杨盼盼,在别人眼里也是属于内向又胆怯的那类好学生。说话掐着声音,很小声,看上去非常柔弱。虽是同桌,但跟杨盼盼的交流并不多,两个人的对话常常陷入僵局。
只记得有一次,忘记是在哪一次尴尬的谈话中,杨盼盼难得低声地说了一句“我喜欢广播社的甜心先生,你不要说出去哦”。因为没有朋友,我听到杨盼盼跟自己分享秘密后还高兴了好几天。
可是在跟杨盼盼同桌了一个月之后,开始发现她有个习惯,就是总会莫名其妙就哭起来。这让自己无所适从。
晚自习的时候埋头做着题目,隐隐约约听到旁边趴着的杨盼盼嘤嘤咽咽的哭声,自己的身体突然就会僵住,然后把手不自然地搭在她有点微颤的肩膀上。
直到上课期间,杨盼盼也会莫名其妙小声哭起来之后,自己就彻底没有底了,并且会开始隐约地泛起“她这人有点奇怪”以及“为什么那么爱哭呢”的想法。很多次很多次,同桌杨盼盼会莫名其妙地哭起来。时间一久,发现对方啜泣的时刻自己的脊背便会一片冰凉,会觉得害怕——
她为什么会这么奇怪。
所以有时候跟这样的人坐在一起,心也会是悬着的呢。“她什么时候又会哭出来?”我永远不知道。直到班主任跟自己换了同桌,心里紧绷着的一根弦才松了下来——
班主任让亚美跟自己同桌。
眼前的画面让我吓了一跳。
器材室外,猫田把杨盼盼推到墙上,用手掐住她的脖子,杨盼盼正无所适从地曲着身子。
“嘴巴那么贱我干脆给你煮几颗速冻鱼丸塞在你嘴里好不好呀。”猫田大喊。
“我……我不是故……意的。”杨盼盼偏过脸,看上去像要哭出来。
“阿绿,就是她!”猫田看着我,再过回头瞪着杨盼盼,这下猫田的声线全然高亢,凄厉地嘶吼着,声声像在呐喊,“是你跟你男朋友主播乱说,传言阿绿跟何颖雅一样是灵异体!你怎么知道!你嘴巴那么贱你怎么不公布你们之间的事!现在马上跟阿绿道歉!明天让广播社公然澄清,不然我就把你们天天幽会的事说出去!”
我傻站着,猫田对我得知真相后的反应很不满,啧了一声,瞪了我一眼,骂骂咧咧地说:“你愣着干吗!快来撕她的嘴!”
“呜呜呜。”柔弱的杨盼盼缩着身子,像在哭。
“算了,算了吧。”我的声线颤抖起来,恳求猫田,“她就随便一说,也不知道会被他当成噱头播出去,她无辜的呀。”
猫田像没有听见那样用手捏着她的脸,狠狠地咬牙:“快给阿绿道歉!不然扇你巴掌!”
“对……呜呜……不……起。”杨盼盼可怜的声音,把我的骨头都敲得生疼。
“不要这样,猫田!”我凄厉地朝他吼了一声,双手扯着他的胳膊。猫田与我拉扯着,手还是死命捏着她的脸:“你干吗!走开!”
“好了!”我竭尽气力地怒吼起来,拼命推开了猫田,挡在杨盼盼的前面,护住她,“你不要太过分,她是我朋友!”我闭着眼叫着,却在睁开眼后瞬间愣住了……
猫田被我重重地推倒在地。此时的猫田,正回过头一声不吭地斜瞪着我。
稍倾,空气便凝固了。
“这算什么?”良久,猫田坐在地上凄然地笑起来,“告诉我这算什么啊,哈哈!”
猫田的笑声擒住了我的心脏,我这才低着头内疚地说:“我早,早知道他们的事了,但是……”
是秘密,是朋友的秘密吧。
是因为仍然残存着“她是我朋友”的念头才会觉得算了,什么气都吞了。
“哈哈哈你早知道了!”猫田急促地喘着粗气,陡然大笑,“你早知道了你不告诉我还让我自以为是地查个没完,最后还让我演矫情独角戏吗,哈哈,为你出头还被蒙在鼓里,哈哈,现在护住她算什么呀……”
“算什么呀!”猫田吸着鼻子。
“猫田,”我眼神复杂起来,不知所措地语无伦次了,“算,算了吧,一件小事。”
我的头死死地低下去。
“小事?”猫田剧烈地喘气,声音有些发颤,“许童绿你有病吧!我认识你多久了你想想你这期间有多少事忍气吞声!我还不是为你好吗?”
“还不是为你好吗!”猫田带着点哭腔,痛心疾首地嘶喊着,“我说,许童绿,现在是21世纪!林黛玉早就死光了!你好歹放个屁呀,吭一声会死吗!我认识你多久了!如果换作养了一条狗,狗都会长大!你就只会懦弱你就只会圣母!”
“阿泽的死也好!陈老师的走也好!都是你懦弱!”看似刀枪不入的,浑身长刺的猫田,第一次像要哭出来,大概是因为我辜负了他的一番心意。
“不要说了。”我的胸腔剧烈地起伏,伤口又被血淋淋地撕开。
“好!”猫田吸了一下鼻子,声音懒散,“那我就不管,如果没有我在,你就甘心软弱下去吧。”
这是我们第一次争吵,猫田经过我的身边,冷冷地走开了……
瞬间,我的身体就麻了,头痛欲裂,心脏顿感刺痛。不知道过去多久,才缓过神来,发现只剩我跟杨盼盼两个人站在了礼堂里。
我缓缓地抬起头,想问她要不要紧,却被回头的一幕震住了。杨盼盼交叉着双手,眼睛锐利地瞪着我,表情非常冷酷。
“都是你害的!”杨盼盼咬着牙,十分刺耳地喊了一声。最终,不耐烦地撇下我独自朝门口走去。
一股电流从脚底袭击到了心脏。
这到底是怎么了呢。我独自一人站在器材室外面,感到了铺天盖地的失望。
突然,咔嚓一声,礼堂的灯在夜晚定时地关灭。我就像被黑暗吃掉了,狼狈地掏出手机想借着微弱的光线离开时,才看到了手机里的未读短信……
按亮,屏幕上,是现任生物老师的短信。
我钝钝地盯着手机,用手揉着眼睛再三确认没有看错内容。手机里躺着的,是这样无情的一句——
“雨天的植物叶都蔫掉了,重新去取。”
“笨蛋,你辜负美少年猫田了啦,他一定很伤心。”
“海龟先生,我也感到抱歉。”
“看吧,老天惩罚你了,让你的植物叶蔫掉,活该哦,让你再去池塘活见鬼。啦啦啦。”
“你很坏。”
“阿绿,要变强大,不是每只妖怪都能有毒舌教父教你成长哦,晚安。”
一个星期后,高一结束前的最后一节课,天空灰沉着脸,看着似乎就要下雨了。自从上次摘完植物叶后,雨季迟迟没有到来。
“11幢402室?不是吧,打死我都不要!”
教室的一角有女生扯着喉咙,叫嚷了起来。下午四点三十分,离下课还有十分钟,临近放学教室里开始躁动起来。
那边是班里最活跃的一个小族群,情绪略激动的是女生梁元琪,一张苦脸,她手中正持有一张拆开来的纸条,像捧着一颗炸弹。印象中,梁元琪是个很娇贵的独生女。是小族群的小领队,平时她说一别人不敢说二。身边同学凑过去,顿时也开始铃铛般地窃笑起来。
“幸运女神梁姐姐!”
梁元琪在打趣和幸灾乐祸中拍了下书桌:“闭嘴!”
讲台上的生活委员敲着黑板:“好了先静一下!每个人搬寝室的寝室号已经分发下去了,大家记得在规定时间里搬好哦。”
学校扩大了招生规划,高一这届的女生楼要搬到毕业届的那一幢,为新生腾出更多的寝室。
“等一下,抽到了还可以换吗?”梁元琪高高地举起手,语气有点不开心。
“别人如果愿意跟你换的话,是可以的哦。”生活委员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