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娘也不知道在地上坐了多久,更不知道阿里去了多久,她只觉今日发生的事情就像做了一场噩梦。
东野释突然变的像只怪物,阿里几次想要杀死自己的眼神,无一不让她浑身发寒。
她就这么一直坐着,直到夜幕降临,帐篷里一片漆黑。
这时,她听到身旁传来东野释低低的咳嗽声,飘远的思绪被拉回现实,让她浑身一震。
不由自主的扭过头,她看着躺在身旁的东野释,黑暗之中他双眸如星,紧紧的盯着自己。
虽然他的目光也很犀利,如狼似鹰,但这双眼中绝对没有杀气,不像阿里之前看自己的目光。
这点,酒娘能够分辨清楚。
所以,她只愣了一下立刻爬起来,匆匆跑到墙角的碳火堆上,取下用铁架子一直吊着在烧的水壶,将里面的沸水倒进了桌案上那个托盘里的瓷杯中。
里面有她事先倒好的蛋清,和上开水给人服用的话,极有营养。
她原本打算等东野释吃完牛肉炒饭之后再给他冲蛋清喝,可没想到后来发生那样的事情,以至于几乎忘了这件事情。
放下水壶之后,她小心的捧着瓷杯走回去,半跪在地上,将手中的瓷杯递给他说,“喝点水吧。”
东野释看着她,眼睛一直没有眨过。
明眸如星,却似幽潭暗沉,表明此人心中藏着无数的秘密,不能为人所知!
酒娘忽然想起这句话,这是那位白衣相师告诉她的,还是五年前的时候,那时候奶娘还没有去世,她们在天庸关外的蟠山深处采摘食材时救下他的。
当时,白衣相师已经奄奄一息。
奶娘花费了很大的精力和很多钱财才将那人救活,酒娘还记得他说自己姓木名玄,是个算命的。
可酒娘觉得他很飘逸,就像书里写的世外高人,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间仙气十足。
木玄的确是个高人,那些烹饪美酒佳肴的方子都是他亲手教的,酒娘得了他的指点,厨、酒艺突飞猛进,云来客栈的生意突然就从冷冷清清到供不应求,总算解决了她和奶娘的生活无忧。
可木玄只在天庸关住了半年就离开了,他走的时候无声无息,什么话也没有留下,除了酒娘脖子上佩戴的一颗泪珠形吊坠,是她生日时木玄亲手给她戴上的,算是唯一的念想。
酒娘的思绪还在飘远,手中突然一空,定晴一看是东野释拿走了瓷杯,也不去闻杯里是什么,直接一饮而尽。
相比阿里对自己的诸多猜忌,东野释却毫不怀疑自己给他喝的什么,酒娘不知为何就愣在那里。
黑暗之中,她听到东野释问,“这是什么?”
酒娘愣了一下才答,“开水冲的蛋清,很有营养。”
东野释没有应声,只是将瓷杯递回她手中。
二人的指尖微微触碰,让酒娘有种如被针刺的感觉,心里一慌,连忙起身走回桌案旁。
将手中瓷杯放回桌上的时候,酒娘还在回想方才为何要心慌?她不是好心想给他补充营养吗?可现在倒好,被阿里当成了细作,还不知道会怎么对付她呢?
而且她现在被关在这军营里,身边还有个不知中了什么毒,毒发时会变成怪物的东野释,恐怕什么时候被他吃掉都不知道!
心里莫名有些烦燥,想要离开的念头愈发强烈起来。
这时,她忽然听到帐篷外面传来女子低泣的声音,幽幽怨怨,断断续续。
酒娘微怔,军营里还有其它的女人吗?
她想了想,回头看去,东野释已经平躺回去,双眼闭着,不知道是不是又睡过去了。
酒娘悄悄朝帐篷门口挪去,毕竟是个女子,在军营中多有不便,如果这军营里还有其它女子,很多事也能方便一点。
更何况,她已经一天没有方便了,此时想起来就觉得小腹坠胀不已。
可她害怕惊动了东野释,便只是悄悄朝门口挪,每挪几步就看东野释一眼,确定他没有再睁开眼睛后,立刻小跑出去。
“你干什么?”酒娘的头刚刚探出帐篷,两把钢刀突然就横在她的胸前,吓得她脸色一白。
左右打量一眼,幸好阿里不在,换了另外一个士兵,连忙陪笑,“军爷,我……我想方便一下。”
今夜无月,夜光有些凄清的洒在酒娘脸上,似染上一层清辉,显得那张小脸莹白如玉,加上她的笑容本就甜美,看起来实在无害。两名士兵对视一眼,一同放下了钢刀,其中一个低声道,“快去快回,不要乱跑,小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知道,谢谢。”酒娘砰砰直跳的心房总算安静下来,缩着脑袋就朝声源处跑去。
那声音离东野释的帐篷应该不远,毕竟他的帐篷处于军营的中心位置,东南西北都算不得最远。只是半夜寒风寂寂,吹得那声音似有似无,感觉像在很远的地方。
酒娘一路顶着寒风小跑,只感觉风刮在脸上仿佛刀刃,生疼生疼。
好不容易找到那地方,抬头见是军营的北方,靠近蟠山的位置,酒娘停下脚步细耳聆听,可此时又完全听不到哭声了,那女子难道已经走了?
酒娘有些失望,只好寻了处偏僻的地方先解决私事,等方便完后才一边往回走一边到处张望。
蓦然,从旁边的小帐篷里面伸出一只手将她用力一拽,酒娘完全没有防备,一下子就被那只手拉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