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我这么问,小逸逸的热情猝然退了下去,眼眶微微泛红的说道:“那一年天劫,除了少不更事的我被母亲护住逃过一劫外,其他的都……”话没说完,它的眼泪就已“哗哗”的流了出来。
除了紧紧的拥住它之外,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些什么。我一遍遍抚摸着它的头,轻轻的在它耳边安慰道:“对不起,我不该问的!你不要哭,以后你都不是一个人了,你还有我,我会永远和你在一起的,相信我!”
小逸逸哭了很长时间,直到最后哭累了睡在我的怀里,但与其说它在哭,不如说它只是在流泪而已。它的眼泪流的很凶,但它却不愿发出一点声音,就算我再如何劝它,它仍是如此。唉,是该说它坚强呢,还是该说它倔强呢?不知道,我只知道那一刻我的心都被它哭碎了!也只知道到最后,哭的最大声的那个人,是我!
最终,它睡着了,我却不能成眠。搂着它,直到我的手臂都酸麻了,我仍不想放手,它小小的身体,值得我一辈子疼惜。脑中一闪,我忽然想到,也许我们之间,就像白素贞和小青一样,也许我们,是注定要在一块的,不是吗?虽互不相识,却已相互交融了两千多年,这样的机缘谁能预料?那般肯定的相遇,那般肯定的默契,又岂是仅仅注定而已?如果不是那般肯定,我的心为什么会痛的恨不得能代替它受了这所有的罪,只求它能安然无恙……
第二天早晨醒来,我抱着小逸逸已经睡在铺上了。
我一时间茫然的不行,嘀咕着问它道:“昨晚我们不是在躺在贵妃榻上的吗,怎么现在睡在铺上了?难道临睡着前,我迷迷糊糊的抱着你爬上来了自己却不知道?”
小逸逸耷着脑袋,懒懒的道:“别想了,是我拖你上来的!”
它说的理所当然,我却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一样:“不是吧?你拖我上来的?”
小逸逸随意的瞟了我一眼,在我怀里舒服的翻了个身,慵懒的说道:“是啊,你别忘了我可是灵狐啊,就算没有内丹,我的力气也是不可小觑的。更何况你又不胖,有什么好怀疑的?”
我一听,顺手拎着它的耳朵坐起身来,怒道:“我是问你,你不是用抱的,而是用拖的吗?啊?你要是拖伤了我怎么办,你赔我啊?哼,小样儿,找死呢是吧?”
小逸逸嘴巴一咧,赶紧用爪子捂住耳朵痛呼道:“不是啦,我虽然力气大,但我的身子小嘛,我怎么抱的起来你啊?再说了,我可是小心翼翼的拖的啊,又怎么会弄伤你呢?你知道的嘛,我就是弄伤我自己,也不会弄伤你的呀!好痛啊!”
我想了想,放松了揪住它耳朵的手道:“切,说的还挺像那么回事的呢,好吧,那就看在你说话好听的份上饶了你吧。不过下次,你可要更小心了啊,否则我一定饶不了你,听到了没?”
看它乖乖的答应了,我才满意的放开了手,放手之前还就着它的脸颊亲了一下,才得意的笑了。小逸逸看到我笑了,愣了愣,也随着我一同笑开了。幸好,幸好经过昨夜那么沉重的心情之后,我现在又看到它的笑容了,真好!
21世纪时总说南京的春天很短,来不及赏春,夏天就来了,原来在相隔千年之前的今天也是如此啊。这不,清明才过去没几天呢,天气就越来越暖和了,我且不说,就移风殿的太监宫女们,也已经将厚实的棉服换成薄些的外套了。
明媚的阳光照耀着翠绿的大地,展现出一派生机勃勃,也催得花园里各色各样的花儿竞相开放,争奇斗妍。一阵东风吹过,到处都是醉人的花香和如雨的花瓣,令人陶醉,惹人思舞。
舞?呵呵,我现在还真想跳支舞呢,可惜身上所着的是男装,不便起舞,等下次换回女装,我一定会大跳特跳,跳个尽兴。
“虞公子,原来您在这里啊,皇上让老奴来请您去御花园欣赏舞蹈!”严公公自从上次问了我师门之后,对我的态度就一直极为恭敬,言语里也尽显尊重,与先前时候职业性的客套完全不同。不过说到此,我对他还真有点不好意思的呢。可是,“人在江湖漂,哪能随便露家底”呢?说来,我也是身不由己的啊,唉!
我转身冲他一笑,随口问道:“哦?是什么样的舞蹈这么受欢迎啊?连皇上都如此喜欢?”说曹操,曹操到;说舞蹈,有舞蹈。不错!
严公公笑着回道:“皇上喜不喜欢,老奴就不知道了,不过皇上说了,公子您可能会喜欢,所以就要老奴来请您了!”
哦?我会喜欢?我喜欢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他怎的会知道?心里漾起一阵小甜蜜,忙应声道:“那就去看看吧。”
跟着严公公来到一处很大的花园中,花园中间已搭建起了一个圆形的高台。高台甚高,但面积却并不大,上面铺着块艳红的上好绸缎,一直垂于地面,随着风儿飘飘扬扬,看起来就像随时能飞离地面似的,也显得更为高耸。这,难道就是舞台?什么人会要在这上边起舞呢?也不怕一时不稳跌将下来吗?我不由好奇的朝那高台多看了两眼,也更加好奇这即将开场的舞蹈来。
高台的四周,是看台,大大小小的椅子上已坐满了人,可能我是最后一个到场的,所以我一来,就立刻吸引了好多目光,有惊诧的,有好奇的,还有些不以为然的,总之让我有些不能适应,早知有这么多人在,我就不来了。然而这些目光里,也有厌恶和欣喜的,这也让我的不适应冲淡了许多。
见我到来,从嘉高兴的欲从座位上站起来迎我,我赶忙摇头制止,他只得又重新坐了下去。若在平时,倒也无所谓,可视今日场合,还是低调点比较妥当。
从嘉坐在一张精心打造的座椅上,座椅很大,很豪华,表面镀黄金镶宝石,是个名副其实的“宝座”。而“宝座”的两旁又各安置着一张毫不逊色只略小些的“宝座”,左边的那张,妖后已貌似端庄的坐在了上边,右边那张却是空着的。
三张“宝座”的下方,沿着高台的弧线方向又各自坐了好多穿着官服的官员。我曾远远注意过这些官员上朝时的景象,却分辨不出官职的大小来,但看今天这排列的顺序我似已明了了,只是都不认识,也不便多去留意,免得更为惹人注目。
随着严公公的指引,我以男子的落落之姿微笑着坐到了从嘉右边那张空着的“宝座”去,又免不了让下边的官员一阵唏嘘,纷纷猜测着我的身份来。唉,我本不想惹人注目,可这样的位置,却终究免不了更加的惹人注目,生平第一次这么别扭啊!我面上微烫,却不得不装作不在意,只有快速的调整自己的状态,假装只是学校在开校会,四周都是些不认识的同学老师而已。片刻后,我的心境平和了许多,看来这一招果然有效啊!
收回心思,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这坐上“宝座”的感觉,就见从嘉凑了过来笑着道:“青影,今日皇后觅得一位舞艺绝佳的女子在此献技,我想你可能会喜欢,就邀你一起来欣赏了。你可喜欢?”
心里的甜蜜再次泛滥,我却只是狡黠的一笑,悄悄的眨了眨眼道:“舞还没开始跳呢,说不准喜不喜欢,不过你特意邀我来看,我倒是欢喜的紧呢。”
从嘉听了,竟然笑出声来,引得四座纷纷看了过来。我刚想小声的提醒他动作幅度小点,无意间却接触到了妖后的目光。她的目光复杂不定,有痛,有悲,有恨,还有惧,却并不避讳于我,反而她此时眼神中的坦荡却让我为之一震。她有恨也许正常,但她何以有惧?若说法力上的比拼,我就算再有天赋,也不可能胜过于她,她何以惧我?不对,也许并不是为了这个,但若不是因为这个,那又是因为什么呢?
这几日,我一直在找她,但她却好像从那日斗法后凭空消失了一样,杳无踪迹。而今日,她为何又会堂而皇之的坐在这里了呢?这些天,她到底去了哪里?听从嘉的话里,难道这些天她就为了去找那位跳舞的高手来吗?她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我正迷惑不解时,一股不寻常的气息突然迎面飘了过来,寻着看过去,我却见到了一个窈窕貌美的少女正由远至近的盈盈走来。她向从嘉及妖后行礼致谢后,又盈盈的拾阶而上登上了高台去。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和我正面交涉,可就在她转身登台而去时,我却分明看见她看似无心,实则有意的瞥了我一眼,只是那眼神里既无恶意,也无善意,仿佛就只是好奇而观的寻常一瞥,再平常不过。也许能与皇上、皇后平起而坐之人,都免不了会受人好奇,无甚稀奇。
只是,在她好奇于我的同时,我则更为好奇于她,不只是因为她与妖后有关,更来自于她本身所散发出来的那股毫不寻常的气息……是妖气!她身上的妖气很重,妖味也很浓,而且不似一般狡猾的老妖那样可以有能力稍加隐匿掉的,看来她只是一只修行并不长,道行并不深的小妖啊。难怪总觉得今天的气息有些不太正常呢,本来还以为是妖后找了什么厉害的妖器回来呢,原来是因为眼前这个小妖所致啊。可是话说回来,既然她道行不深,妖力也不高,妖后派她来又是为了什么呢?难道她是有什么过人之处吗?
什么妖能有什么样的过人之处,竟能让妖力如此深重的妖后重视如斯呢?她究竟是什么妖呢?想到这,我不禁有些恼怒起自己来:如此学艺不精,竟连个道行如此浅薄的小妖原形也看不出来,真是没用啊!不过这样一来,我反倒对这小妖更多了些兴趣来。
就在我思绪飞扬间,那小妖已行至高台中心,曲膝盈盈的向我们的方向行了个礼。礼毕,她不急不徐的脱去了一双绣鞋,露出以白色锦帛缠裹而成的双足,娇小纤细,如新月般向上屈起,俏生生的立在台面中央,很是特别。我正看得稀奇时,一曲古典味颇为浓重的音乐在耳边响了起来,与此同时,那小妖也以足尖立地,随着乐声翩翩跳起舞来。
我一见,不由得吃惊的张大了嘴巴,这……这首乐曲我虽没听过,可这个舞蹈我却很熟悉啊……这不是芭蕾舞吗?难道芭蕾舞是由古时的中国传到国外去的吗?这……太让人惊艳了!
还有这音乐,曲调虽以一般温婉的古典乐风为主打,但其中却也参杂了不少激进的颇似现代乐方面的元素,听来似乎有些熟悉,可又与师父平常示范的那些曲子有着格格不入,但却很合我的胃口。能在这音乐并不算发达的古代里听到如此“先进”的曲子来,也算是我的一种荣幸吧?师父之前虽教了我不少乐理方面的知识,但我对古典音乐却总是提不起太多兴趣来,可懂得的越多,反而令我对21世纪时的各种流行音乐了解的越为透彻了。只是,想起师父,我忽然又想起,我已经好久都没有好好修炼,没有好好钻研师父教我的各项学术了,师父他老人家若是知道了,一定会失望的吧……
“青影,你觉得这舞跳的如何?”从嘉低柔的声音拉回了我的思绪,转过头,只见他正一边目不斜视的观看台上的舞蹈,一边歪着身子凑到我身边来问我话。
我随即笑笑,又转头看回台上的舞蹈,下意识的答道:“很美,我很喜欢!”
从嘉一顿,忽的转过头来看向我,颇为认真的问道:“真的吗?你真的喜欢?”
“嗯,喜欢啊!她身轻如燕,柔若无骨,一举一动都无可挑剔,更难得的是,她竟能以足尖起舞,且舞姿优美轻盈,似凌波仙子踏浪而来,实属舞中极品啊!”我大加赞叹道。
听我这样说,一旁的妖后扭过头来,极难得的附和道:“是啊,若能在盛放的莲花之上起舞,就更像仙子了呢!”
在盛放的莲花上起舞?亏你想得出来,你们是妖,倒是难不倒你们,可这样一来,要是吓到了别人怎么办啊?想着,我正待驳斥她几句,却听从嘉赞许道:“这主意妙啊!青影你说是不是?”
我暗地里白了妖后一眼,却也不好说不是了,只好装作很好奇的笑着问她道:“为什么非要在莲花上起舞才更像仙子呢?凌波仙子说的不是水仙花吗?”
从嘉一愣,也跟着问妖后道:“是啊,为什么呢?”
妖后唇角一扯,对着从嘉笑道:“因为,她本是采莲女出身,又以莲花为姿,采莲为势,才自创出这套舞蹈的啊。而且,柔以水为至柔,莲生水上,自然非莲花不可呀。皇上,您说是不是啊?”
从嘉听罢,笑着点点头道:“有道理!青影,你觉得如何?”
我心中无奈,却也不得不笑着应道:“是啊,有道理,妖……皇后好见解啊!”
从嘉似乎听出异样,不无讶异的看着我道:“你说什么?”
我故作不解的道:“我说什么啦?”
妖后则眼珠一转,贼眉鼠眼的笑着提醒我道:“你刚才好像说什么……妖皇后啊?”
我心里暗骂了一声“妖孽”,转而也笑的明媚动人的回她道:“皇后,草民怎会如此称呼皇后呢?那岂不是大不敬吗?草民只是一时惊喜的情不自禁,才会脱口而出‘哟,皇后……’罢了。”
妖后愣怔了下,却刚说了“我明明……”三个字,就被从嘉有意无意的打断道:“皇后说的没错啊,这舞姿若是能在莲花之上展现出来,一定会更美的!朕稍后即命人打造一座莲花舞台,你们看可好?”
我和妖后对看一眼,彼此目中波涛暗涌,相互较劲,表面上却一派详和,不动声色。虽然笑容假到不能再假,假到让我有些恶心,但她却仍是嗲着声音接道:“皇上说的极是,臣妾自然没有异议!”
听着,我厌恶的转过脸去,假装继续观赏舞蹈,眉头却越拧越紧。
哼,这个可恶的妖怪,我哪天一定要除了你,以荡天地之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