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全部学会，无限循环的旋律终于停下。
“果然很好听。”他低声感慨。
“诶？”他在自夸吗？虽然这是事实。
林泽侧头看来，笑道：“以前大合唱时就发现你的声音很美。你来唱果然很好听。”
“呃……”她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头，“谢谢。”话说，大合唱他是怎么听出她的声音的，她又没独唱过。
“其实写歌时我就想着你来唱，我给你伴奏。”林泽充满缅怀的说着。
“也就是说六年级时你就……”喜欢上她了？
他轻笑，“知道你想问什么。”用绒布扫过琴键，盖上琴盖，柔声道：“奕歆，你问我为什么会喜欢你，现在我就原原本本的都告诉你。”
“恩！说吧，我洗耳恭听。”
“我会全告诉你，不过你得先答应我一件事。”林泽轻快道。
“什么？”
“让我抱着你说。”他浅笑望着她，一脸认真。
“……”她瞬间后移寸许，一脸戒备的盯着他，只差没双手护胸了。
林泽顿时凌乱，张口就是咆哮：“在你心中我就是这种人？”
呃……当然不是，只是……这个要求的确很容易让人想歪嘛，况且他有前科的。
“放心！我绝不会对你做任何出格的事。”林泽余怒未消，狠狠的保证。
“哦。”囧……
为什么会有“做了是禽兽，没做是禽兽不如”的即视感。
※※※※※※
这一次地点被移到他巨大的海洋蓝卧室。
为了驱散冷清尴尬，林泽刻意开了电视，不过把音量调到最低——一格，基本听不到声音。他还弄来饮料和零食，尽其所能让她感到舒服自在，他的体贴总令她心悸。
两人坐在银蓝相间的豪华大床，背靠舒适的枕头，他一只手臂不紧不松的搂着她。
等她坐舒服了……
“我喜欢你，在你喜欢上我之前。”林泽的开场白语不惊人死不休。
她难以置信的侧头瞪他。
林泽挑眉，意味不明的笑道：“那时你还不认识我呢。”
她怔怔看着他，不自觉咽了口唾沫。而林泽平静的望着她，等她慢慢消化这惊天动地的信息。
理性思维一点点回归。她眉头渐渐皱起，突然觉得哪不对。
“小学一年级我们就是同班，难道你在那之前就认识我？不对啊，我跟你又没上一个幼儿园。”而且那么小的孩子明白什么是喜欢吗？她满腹牢骚，对林泽的怀疑已经爆表。
林泽耸肩，不徐不疾的解释：“是没上一个幼儿园，但不妨碍我认识你。我们住得那么近，你认为我会看不到你？”
呃……她还真没想到这一层。事实上如果不是五年级他生病她去送复习资料，根本不会知道他家就在她家对面那栋现在已成地标的民国别院。
林泽笑了笑，继续道：“我是早产儿，小时候体质差还有哮喘，奶奶和保姆怕我出事不让我出去玩。但是我很想出去，所以会趴在窗口向外望，看小区里的孩子撒欢我很羡慕。”
“那时的你是个孩子王，点子特多，一开口就能让大伙听你的。从这跑到哪，从那跑到这，跑跑抓，躲迷藏，爬树，挖虫，你让大家都很开心，笑声都飞到天上了，我看着也跟着笑……很傻是吧。”
她听着，渐渐回想起来……那时她父母不吵架甜蜜恩爱，她无忧无虑，顽皮开朗。那段她早已遗忘的岁月，那个早已消失的自己，竟然都被林泽看在眼中，还是他童年的一部分。
“那时我就在想你怎么那么厉害呢？我崇拜你，想着将来要成为像你一样的人，让大家都聚在我身边，跟大家一起开心的玩。”
她惊愕半响，呐呐反问：“难道你身边总聚集那么多人是受幼年时的我影响的？”
林泽掀唇一笑，坦荡道：“对。”
她又呆了。
他刮了下她鼻子，“看把你吓的，我都不敢继续说了。”
她立刻摇头，“没有，我没被吓到。”就算被吓死她也要听。
林泽挑眉，明显不信。
“说嘛。”她抱着他胳膊撒娇摇晃，却没发现自己的胸口正压着他。
林泽浑身一僵，眸光渐渐下移直到对上她压着他胳膊的胸器，喉结滚动了下。
她一眼明了，立刻松手退开，面上姹紫嫣红。她不是故意的……
林泽眼神一闪，转开视线小声嘟喃了句：“说了不会，肯定做到。”也不知道是在向她保证还是在提醒自己。
他清了清嗓，“开始喜欢上你是一次偶然，我不知道你记不记得。”他顿了下补充道：“我上的幼儿园就是小区门口的实验幼儿园。”
全市唯一的贵族式幼儿园，离家极近，但她家没钱送她去那受早教。她还记得那个幼儿园里有高高的大象滑梯和各种好玩的娱乐设施，是孩子向往的圣地。她每次放学回家都会爬墙溜进去玩。
“那次保姆不在，奶奶去医院没及时来接我。我在操场上等奶奶时看到你在滑梯下荡秋千。我想跟你说话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所以在你身边一遍又一遍的滑滑梯。因为想看你所以把身子都伸了出去，结果摔了下来，而且是五体投地。”
“你第一时间冲到我面前蹲在我身边，问我哪疼，叫我不要哭，还不嫌脏拉我起来。”他捋着她的青丝，温柔看着她，嘴角含着一丝甜蜜。
“啊！”她突然一声惊叫，想了起来——有那么一次，那天刚下过雨的阴天，她在荡秋千时听到身边有哭声，转头一看，一个跟她差不多大的男孩趴在泥里嚎啕大哭，全身脏兮兮的，整张脸都被泥浆涂花了。
那个男孩竟是林泽？她不敢置信，试探道：“那时我扶了一半幼儿园阿姨就跑来了，是她把你抱起来的。”
“对！你记得？”林泽惊喜的看着她。
真的是林泽！
她立刻点头，同样惊喜不已。
林泽哈哈大笑：“没想到过了那么多年你还能记得这事。”就她这记忆力，实在令他意外。
这事她印象还挺深的，“主要是你被阿姨牵走时一步三回头，看起来对我依依不舍的……”记忆中那个小男孩脸脏兮兮的几乎看不清五官，但那双黑葡萄似的灵动大眼睛却非常奇特，回眸看着她时那眼中有种难以形容的神采，像依恋，又有点像渴望，总之让人过目难忘。
林泽笑了笑，那时他觉得自己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谢谢很不礼貌，回头看看她还在不在。然而看到的是她挥舞着两只莲藕般的小胳膊，小脸上满满都是明媚到晃眼的笑，亮堂得像驱散阴霾的小太阳，他忘了回头的初衷，忍不住一再看去，才有了一步三回头。
“哎……其实我不太希望你记得我那时的样子，就是到现在我都觉得丢脸。”他摇头笑叹，那表情苦乐参半。
她抿唇闷笑，重视形象的林神给她的第一印象竟是个小泥人，他当然会耿耿于怀。
“其实没什么，小孩都那样。我小时候也脏兮兮的。”她好心安慰。
“不，我郁闷的不是这个。那时……我竟然在喜欢的女孩面前嚎啕大哭，你一定觉得我很软弱。”他自我厌恶的皱了皱鼻。
“不！”她立刻反驳，“我觉得那时你很坚强。”
“坚强？”林泽一脸错愕。
“恩！”她用力的点头，“那时你一定摔得很疼，站着腿都在发抖，眼睛红红的，却咬着牙忍着不哭。而且……阿姨要抱你，你说脏不让阿姨抱，一瘸一拐也要自己走。换成我肯定一路哭着让阿姨抱回家。我觉得你很坚强。”
林泽愣愣的盯着她半晌，突然捧起她的脸，给了她一个充满奖励意味的用力额吻，那声音响得让她脸红。
“爱死你了！”他眉眼都是开怀，接着道：“那时候我没跟你说声谢谢。后来好几次你溜进幼儿园其实我都有机会找你说话，但都不敢，就怕你觉得我是个软弱的男生，看不起我。”
“看不起你肯定不会……但你要是干干净净的出现在我面前，我肯定认不出你。”如果不是他事先说明，她完全想不到那个男孩就是林泽。
林泽抿唇浅笑，了然的点点头。
“自从那次之后我的注意力就全转移到你身上。看着你我就挪不开眼。对你，从最初的崇拜渐渐变成在乎。”他眉眼中含着缅怀的柔情。
“我很想跟你一起玩，但是……”他抿了抿唇，无奈摇头：“不行。”
“为什么？”她歪头反问。
他一挑眉撇嘴坏笑：“小时候你真是又皮又坏，一点都不像个女孩。我见过你爬树抓小猫，看到你拿着装满虫子的矿泉水瓶去吓唬小朋友，亲眼目睹你跟欺负小女孩的男孩大打出手。记得有次你溜进幼儿园引门卫伯伯满院子抓小偷似的狂找，你却偷偷爬了出去……”
他吐起槽来可真是不遗余力，她涨红了脸把头垂到胸口，自己那罄竹难书的惹祸精童年竟被他滴水不漏的记录在案……话说，他一贯的绅士风度哪去了？
看女友被埋汰到不好意思，他立刻打住。他并不是取笑她，其实……他很怀念曾经那个顽皮开朗的她。
回归正题：“跟你玩肯定会被你欺负得很惨，但我乐意，只是……”叹了口气，“那时我身体确实不好，玩乐对我来说是件危险的事，而我也找不到遛出去的机会。最主要的……一看到你我就紧张，紧张得连话都说不出来。”说到最后他摇头苦笑。
“你……害羞？”她不确定的问道。
“对。我害羞。”他承认的很坦荡。
她惊奇的看着林泽，他居然会害羞？
“面对你我一直很害羞。”他满不在乎的曝光，毕竟那只是以前。
“后来我才知道，这就是喜欢。从很小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了你。”他说得轻描淡写，但那深邃的双眸却似漩涡般将她吸入，有那么一瞬她仿佛触碰到他的灵魂，清晰感受到他的依恋和深情。
他们陷入短暂的宁静，林泽安静等着她消化。她细细回味，渐渐了悟，他从那么小的时候就开始关注她，起初并不是男女之情，但这份特别的关注却渐渐演变为爱恋，对他而言这便是爱情的起源。
“可是……”她突然纠结起来，“我从没感觉到你的喜欢。”
等了半天就等来这句，林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觉得这完全是你的问题。都说你们女孩子敏感，从你身上我只看出冷感。”说道最后他一脸嫌弃。
“谁说的！”她立刻不服了，理直气壮的反驳：“五年级我约你去爬山！你说没空，要上课。而且不但星期六要上，星期天还要！”这是对喜欢的人的态度吗？
“我是要上课啊。”林泽委屈申辩。
这她倒不怀疑，闷声呐呐道：“所以我才觉得你对我没感觉。”
林泽盯着她一阵无语，最后苦笑一叹：“接到你电话时我很惊讶，也很高兴。但当时我爸就在旁边，你说的话他都能听到。我本来想说等有时间我约你，只犹豫了那么一下，你电话就挂了。”他斜眼睇着她。
呃……
她怎么会知道旁边有家长在听，主动邀请被拒当然会觉得很丢脸，当然会忍不住马上挂电话。
林泽继续道：“事后你的态度让我很怀疑当时你只是心血来潮碰巧想到我。”
她皱眉大叫：“你怎么就不怀疑我喜欢你？”
“我当然希望，一开始也那么想的。直到那次班会活动我才知道你会骗人，而且骗起人来绝对不会让人看穿。”说罢，他意味不明的轻哼了声。
“哈？这之间有什么关系？那不过是个游戏。”
林泽脸色一凛，点头道：“对，那个游戏是不能说明什么。但游戏后呢？抢书包时你跟我差点……”
呃……
“当时我整个人都傻了，脸红得完全藏不住。你呢？”林泽挑眉质问。
“刘毅说你跟平时一样，别说脸红了，转身就走。”他说得义愤填膺，心里哀叹不已。“那时候我就想你打电话约我没别的意思，纯粹是我自作多情。”
他觉得自己的推断合情合理，奈何她不是个按常理出牌的“正常人”。
“……”她不知该怎么解释自己的反应。那时她强迫自己不要喜欢他，看到他就会习惯性的情绪低落，所以即使两个人鼻尖对鼻尖差点撞上，她除了瞬间被惊到，很快就压下了所有情绪。
看她垂头丧气，他勾了勾唇角，手指卷着她丝绸般滑腻的长发继续道：“我承认，你的暗示被我误判。但是你的尝试也只有那一次。而我……”
“不管在小学还是初中，都给了你足够多的暗示。”
“哪有？”她抬头怪叫。
林泽又是一声哀叹。
“小学时，是我提醒大家你画画很好，拉你加入出黑板报的团队，这你已经知道了。选艺术课代表时，匿名投票是我写的你名字。”
啊……那次全班就一个投票选她，她还在想是谁脑洞大开，居然选她这学渣。
“还有，就你那成绩，你认为我们俩成为同桌的几率有多大？”
呃……
小学时安排同桌不是随机的，是按照成绩来。前三排都是班级二十四名以内，后三排都是二十五以后。林泽的排名永远在班级前三，她这学渣永远二十五名押后。那会她就觉得会和他成为同桌是系统出BUG了。
而他会那么问……
“你是怎么做到的？”安排位置的又不是班委，是副班主任孙老师。
“孙老师是围棋社兴趣小组的辅导老师。你大概不记得，换座位前我抱了个围棋冠军奖杯回来，现在应该还在孙老师那放着吧。”他无所谓的耸肩，顺便补充一句：“其实我对围棋没什么兴趣。”
“你贿赂他？”
他轻笑：“围棋社从没拿过奖，这样下去迟早得解散，我这是雪中送炭。”
哈，她挤出一个讥笑。
“可是……孙老师没怀疑你的动机？”
“他知道。”他淡淡道。
“啊？”
“不仅他知道，老太也知道。”他再次丢下重磅炸弹。
老太那种恐怖分子居然也知道？她浑身一颤：“不会吧？”
“不然你以为我们同桌才一个月，从来不管调位的老太为什么突然来了个全班大挪移。孙老师为什么在你和我出班级黑板报时开班委会，出校栏黑板报时总找借口把我支开？”
好像……是这样，那时她也纳闷过，却没多想。
“既然这样……孙老师怎么还会答应？”
“因为我答应孙老师会跟你保持距离。”
嘿！他还真说到做到。
“我只是想和你做一次同桌。毕竟……”他抿唇轻笑了下，“上初中后可能就没这种机会了。”
“你这样……呃，早恋。老师他们没意见吗？”孙老师什么态度她不清楚，但老太可是个狠角。
“我必须更正一下，这不是早恋，只是我一个人的单相思，或者说暗恋。我们连手都没牵过。六年同班，抬头不见低头见，你跟我说过的话两只手都能数得过来。”说到最后他满腹怨怼，她尴尬的垂头不语。
……她也有暗恋他的好吧，而且他也没主动找她说过话，干嘛把自己说得那么可怜。
平复了下心情，林泽继续道：“孙老师还是挺开明的，只要我不捅娄子他不会揭穿。至于老太……她没证据，就是捕风捉影，我是不会承认的。”
“那……老师有找你谈过话吗？”记得那时班上有对男女生仅仅只是玩得好被同学开玩笑说在谈恋爱就被老师抓去谈话。
“有啊，频率是经常。”他顽皮一笑，似乎这是件很好玩的事。不知道老师都跟他说了什么。
没等她发问，他再度开口：“第一个知道我喜欢你的人是刘毅，所以他才特别照顾你。”
呃……她都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来面对这段历史了。
她暗恋他的时候他也暗恋她，她深藏不露，他却险些搞得人尽皆知……不愧是连记者都会跑来采访的大明星。
话说回来，那么多人都知道她却不知道，难道真的是她EQ太低？
“还要继续吗？”林泽挑眉问道。
“当然，我要知道自己都错过了什么。”
“好，这可是你自找的。”林泽坏坏笑着，摩拳擦掌。
“测试脉搏，不会忘吧？”
她脸红了。
那个永恒的瞬间她怎么可能会忘。就那么一次她感觉林泽待她不同，但后来他的态度似乎不仅仅是保持距离了……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陈奕歆小姐，别忘了，当时你的心跳是多少。我都做了那么大胆的事你居然还能那么冷静？”说道最后他冷笑起来，似乎再说下去就会忍不住发飙。
这种事也怪她？她无语凝噎。谁规定过发生突然状况一定要惊慌失措，她就是越紧张越冷静的类型不行吗。
看着她委屈的小表情，他摇头失笑，继续说道：“但凡有什么活动，我哪次没叫人拉上你。但你呢？三请五请都请不来你这尊大佛。”
呃……确实如此，每次班上有大小活动班委们都会喊她，但她每次都推三阻四。一来她是学渣，自觉的跟那些优生划清界限。二来她喜欢安静，不想参合进热闹里。
“你肯定没注意到，没你参加的活动我都没什么动力，消极怠工。”
好像……是这样。一学期一次的班会活动他每回都喊无聊，出黑板报那么麻烦的事却一次都没听他抱怨。
“还有，每次你在课堂上被老师骂，我都会帮你‘出气’。”
呃……他的确会在她被骂后开始捣蛋，可她只是偶尔被骂，他却是经常捣蛋，谁能想到这两者之间会有联系？
“每次你课间操前没交作业，我都会找借口压着作业本等你抄完，这些你都没发现吗？”林泽越说越郁卒，语调都变得阴阳怪气。
“够了！”她举手投降，不敢让他继续，怕再说下去他会把自己给气死。“小学时就当是我迟钝。”她弱弱承认。
林泽翻了个白眼，“什么叫就当，本来就是。”
她冲他呲牙。
“那初中呢？你是怎么给的我暗示的？”那时他们可不在一个班。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那静默的眼神含着她不明白的复杂。
“初中时我有事没事就跑你班，你班上的男生我都认识，比我自己班的同学还熟。”
“呃……”她一愣，初中时林泽确实和她班上的男生关系很好，那时她以为他魅力辐射范围已经跨越班级，笼罩向年段。但……
“这也能算暗示？”和她班上男生关系好就等于喜欢她？没人会自我感觉良好到这程度吧。
林泽笑笑，把玩着她的手指：“的确不算。认识他们只是为了打发了潜在情敌。呵，喜欢你的男生倒不少。”
“有吗？……好像只有一个吧。”初中三年她只收过一次高年级学长的情书，收到情书后她很直接的拒绝了，那个学长刚开始还会来找她，她没理睬，但不久后那学长看到她就跑，估计是她伤了对方的自尊。
“哈！陈宁。”他讥笑一声。
啊！对，就是这个名字。叉，她都不记得了，他居然还记得。不对！“你怎么知道那个人叫陈宁？”
林泽嗤笑了声，阴测测的说道：“我叫人揍了那小子一个月。”
她悚然一惊，寒毛直立。
“那sha逼都被你拒绝了还跑去骚扰你，我亲自去劝都没用，敬酒不吃吃罚酒。”他轻蔑的冷哼，满不在乎的耸耸肩。
她咽了口唾沫。这男人黑化在出人意料处。
“男生之间喜欢谁这种事不会藏着掖着，发现有人对你有意思，我都会‘劝放弃’。”林泽轻笑说着，颇有几分引以为傲。“放心，我说话很有分寸的，不伤人。”他讨好的冲她眨巴眼睛，希望她别因此生气。
她嘴角抽搐，心里感慨不已，原来那时候他就开始替她剪桃花，害她一直以为自己没异性缘没女人味……好阴险。
她不想纠结这个，将话题拉回：“说重点吧。你有给过我暗示吗？”
林泽沉默了，看着窗外，良久后。
“那个绯闻……是我传的。”
她怔了怔，紧接着瞪眼惊叫：“什么？”
林泽深吸了口气，一把将她搂进怀里。
“我在黑板上写下你是我女朋友，两个班都写了。”他头埋进她颈窝，低低说道，声音有些紧张。
她惊愕，原来绯闻的出处是这么来的。两个班都写了，也就是两个班的人都知道，而且林泽的字辨识度极高……难怪那么多人信。
“我以为你知道是我干的。”哪知道那么多年后她都不明真相，他也只能坦白了，但愿能得到宽大处理。
“我不知道……”她愣愣回道。一开始她极力逃避，从不主动跟人提，更不敢去问流言细节。时间长了众人的心思都放在内容上，原由却没人提。加之后来以讹传讹谁都说不清事情由来，真相便泯灭在众口铄金中。
“可你为什么要那么做呢？”她不解的看着他。他就不能以“正常”点的方式告诉她吗？
林泽撇了撇嘴。
“当时我不敢将自己完全暴露，想用这事来试试你的反应……那段时间每次去你班上都有人拿我们俩开玩笑，你在我面前没任何反应，既没让我澄清，也没给我任何暗示。所以……”他顿了下，轻叹了声继续道：“我煎熬着，在你对我究竟是有感觉还是没感觉的猜想中煎熬着。我一直期盼再拖一天你就会有所表示，结果……事情却发展成那样。”
看他说得可怜甚至还有点委屈，她呵呵冷笑，阴阳怪气道：“会发展成那样很正常的。喜欢你的女生那么多，没把我揍一顿已经算好了。”那时她遭了不少冷眼，甚至被人堵过，现在想起来都怨念难消。
“不可能发生那种事。”林泽抬起头凝睇着她肃然道。
“为什么？”她挑眉反问。
“你若真是我女朋友，为难你就是跟我过不去。”林泽说着时眉眼带了点戾气，接着话锋一转柔和道：“而且你一有风吹草动就会有人来给我通风报信……就像楼梯那次。”他苦笑了下。
啊……
“我听到有人堵你正准备去英雄救美。呵，结果却听到……你用宣告全世界的音量说——你从没喜欢过我。”林泽闭上眼，幽幽长叹，因为回忆而溢出一丝忧伤。
她心里一黯，原来那时她的话伤害了他。
林泽睁开眼，掰过她的脸，凝睇着她认真问道：“那时你真的不喜欢我吗？”
“……不。”在他专注的眸光下她的心软得没了形，诚实的回道：“我只是想尽快解决那件事。”是的，她一直跟人说他们没关系，不是男女朋友，但只有那一次说出“没喜欢过”。因为那几个小太妹态度恶劣，也因为她的愤怒已经累积到濒临崩溃。
林泽释然一笑，接着苦涩道：“我也是。”
“听你那么说，我就知道该结束了。”他看向别处眉头轻拧着黯然道。
……所以才有那句纯属虚构吗？
那是他自己布置出的——虚构。
林泽跟她想到一处，两人都露出复杂的苦笑。
林泽回神后看着她恳切问道：“奕歆，那时候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呢？哪怕是让我澄清。”
她抿了抿唇，颇有些无奈：“我一直以为你讨厌我，不想跟我说话。”
林泽撇了撇嘴，苦笑不迭：“真巧，我也一直那么以为。”
哎……两人异口同声的叹息。
他用幼稚的方式试探却不被她理解，而她的否认伤透了他的心，年幼无知的他们在试探中误解着彼此，伤害着彼此。
“绕了那么大一个圈……难道你就没想过直接告诉我？”
林泽沉默半晌，低声道：“我不敢。”深吸了口气，“我之所以能轻松劝别人放弃还得归功于你。你把所有男生都当空气，对我并没另眼相待。而你的冷漠得让喜欢你的男生都觉得可怕。直接告诉你等于给了你拒绝的权力，所以……我不敢。”他脸上浮起一丝受伤。
“……”她无力辩驳，那时的她的确把自己埋得太深，包的太严。
林泽抱着她，在她的颈窝里栖息了会，蓦地一笑。
“很多知道我喜欢你的人都劝我放弃。”
“那你为什么还能坚持？”听他说了那么多，她感觉他这段暗恋的坎坷程度比起她不遑多让，而他是那么优秀，那么受异性欢迎。就像她之前不能理解他怎么会喜欢上她一样，此刻也不能理解他为什么能坚持下来。
林泽自嘲一笑：“一来，感情不是我想控制就能控制的。”
这点她感同身受。
“二来，我有奶奶的支持，她教会我如何去爱你。”他深深的看着她。
“你奶奶？我记得她好像……”她听刘班长提过，是高中时的事。
“对，我奶奶去世了。”林泽点头，“关于她那段先放一边，明天是清明，我带你去看她，到时候再告诉你。”
“好。”
“我给你的暗示大概就那么多了。你觉得够吗？”
她垂眸沉思，或许林泽真的给过她很多暗示，或许她真的是个对感情很迟钝的人，但是有件事她还是明白的。
她抬眸看着他严肃说道：“林泽，虽然你觉得给了我很多暗示，但最重要的暗示你并没给过我。”
“什么？”他立刻询问。
“你说我把你当空气，但你也没好到哪去。你从没主动找我说过话，对我几乎视若无睹。”所以她怎么会将这些隐晦的暗示解读为他喜欢她？想和一个人亲近都是从频繁接触和有效沟通开始，但她和林泽在整个学生阶段都没有交际。
林泽闭眼轻吁，睁眼后缓缓说道：“奕歆，我不是故意要冷落你。只是……有些不得以的原因。”
“小学时第一次出板报我和你说过几句话。那时你觉得我对你冷漠吗？”
“不！那次我觉得你很亲切。”所以后来那么对她，前后反差巨大，她才会以为他不喜欢她，甚至讨厌她。
“……就是那一次，你走后我留在班上，孙老师发现我喜欢你。”
呃……
“他说要告诉我父亲。”
呃……老师最卑鄙也是最有效的一招——给家长打小报告。
“我父亲对我很重视，重视到有些……偏激。上幼儿园时有个小朋友淘气，骗我吃了胡椒粉导致我哮喘发作，父亲让院方开除了老师，也让那个小朋友从此消失。”
这是多么霸道的父爱啊。
“如果孙老师告诉我父亲……我怕父亲会做出和那时一样的事，让你从我的世界里消失。所以我才和孙老师达成共识，小学六年，我尽量远离你。”
原来如此，原来不只是同桌的那短短一个月要保持距离，而是整个小学都不能接近她。可怜的林神。
“终于等到升入初中，可那时的你像个自闭症患者对谁都不理不睬。我在走廊上跟你打过几次招呼，也不知道你是真没看到还是装没看到，直接从我面前走过去，那时我的心情……”林泽苦笑。
初中时她的确在走廊里碰到过林泽，但不记得林泽有跟她打过招呼。可能……他是在打招呼，但她以为不是跟她。在她的潜意识中……林泽是不理她的。
……好吧，她又错怪他了。
各种原因，各种阴差阳错令他们都认为对方讨厌自己，这确实挺搞笑也挺……可悲的。
好在他们已经不会再继续误会下去，这段历史谁是谁非也没必要再纠结。
话说回来……
“从小到大，喜欢你的女孩那么多，就没一个让你心动的？”以前和林泽传过绯闻的不是校花就是才女，而他居然一直喜欢普普通通的她？这真的很不可思议，令人怀疑。
林泽伸出食指摇了摇更正道：“用词不当，不是心动，是动摇。”
还跟她咬文嚼字，“动摇就动摇吧。就没一个？”她不依不挠的追问。
他深深凝睇着她，沙哑的柔声道：“我很专一的。”
“……”
“我记得高中时你和一中校花谈过，这事都传到八中了。”而且是大张旗鼓沸沸扬扬，连同学会上都还有人提。
林泽挑眉，不以为然的笑道：“流言止于智者。”
“……”这句她用过。
“我亲眼看到她挽着你的手臂……”她知道自己不应该翻旧账，但这事搁她心里很久了。
“奕歆，你在吃醋？”林泽像发现新大陆般惊奇甚至是惊喜的叫道。
“……”那已经不只是吃错，在那瞬间她小心珍藏的初恋……破碎了。
林泽哧哧轻笑，不再逼问，轻松解释道：“那你有没有看到是她突然缠上来的，你从我身边经过时，我已经把她推开了？”
“呃……”这还真没看到，那时她目不斜视的盯着地面。不对……
“那时候你看到我了？”
林泽嗤了声，“我又不瞎，远远就看到了。倒是你，见到我反应依然如故。”
“什么意思？”
“没反应呗。”他嘲弄的公布答案。
“额……可是你也是啊。那一次你根本没转头看我一眼。”
“那次看到你……我心情很复杂。”林泽叹了口气，“这段等明天见奶奶时再一并告诉你吧。”
看来明天扫墓还有不少内容可以挖掘，她有点期待了。
林泽垂眸思索片刻，沉声道：“奕歆，我知道你父亲的外遇令你不信任男人，甚至排斥男人。”
……是的。
“但你可以放心，我不是你父亲，我不会让你失望。”林泽真挚的承诺。
她低下头，就算他那么说……她还是担心。人心难料，爱情经得住现实的考验和时间的消磨吗？
林泽轻叹，从背后搂着她，将脸埋进她颈窝，深沉而郑重的说道：“奕歆，暗恋你我就用了二十年，和你厮守，一辈子我都嫌少。”
是啊……
林泽为了她抵挡诱惑守身如玉二十年……他这样的男人如果都不可信，这世上还有人能信吗。
她愿意相信他。就如他所说的爱是客观存在的。一生相爱的例子虽少，但不是绝无仅有，或许林泽就是个痴情不变的好男人呢。
她笑了。
“这么说来，”她偏头看着埋在她颈窝里眯眼享受的他，浅笑道：“你和我都是彼此的初恋？”
他一愣，轻笑应道：“恩。”
“WOW！”她夸张大叫。
“怎么啦？”林泽抬头紧张的望着她。
她歪头冲着他卖萌一笑：“初恋爱上我。”
林泽一怔，顿时笑逐颜开：“对我同样适用。”
她以为她对他的感情已经到了极限，然而当真正的极致出现后，她才发现……
人生处处都是反转剧。
那晚，他们像两个天真无邪的孩子，拥抱着彼此，静谧酣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