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娇见她的辇车已经在前头不远处侯着,略微一思索,询问,“梁师傅,我用辇车顺带你回城西如何?”
梁悔抬头看了看天色,日头偏西,天光仍晴朗得很,应是申时过半不久,倒是不晚,正要拒绝,身后传来男子轻佻油滑的调笑,“哟,慕容大小姐邀男人共辇呢?不知小生有没有这个荣幸?”
慕容娇视线往后一掠,是冼三公子,还有一身男装的宋小姐?这冼三公子,一次想轻薄她,被阿哑折断过双臂,以后虽不敢对她动手动脚,言语却更加放肆,如今这种程度,算是好的了,对这种人,慕容娇自然不予理会。
慕容娇礼节性地唤了声,“东家小姐。”不打算深谈,她和宋小姐没什么私人交情。
宋小姐,闺名单字馨,体纤,圆眼薄唇,鼻略塌,雪肤,着男装时,倒像天真清秀的少年郎。
宋馨故母,是土生土长的骝城人,麦肤,骝城便传言宋馨的父亲,该是外城人,宋馨之母,也是年纪轻轻便做了家主,说起来,骝城中最“抛头露面”的大户人家的女子,当属宋馨,不过,只慕容娇成了骝城人调笑之资,大抵因为宋家是骝城的大地主,宋馨又是宋家家主,容貌也不特别出众罢。
宋馨收敛了刚才和冼三公子的谈笑,此时面无表情,说话直切重点,“慕容娇,我只给你六个月时间。”
慕容娇蹙眉,宋馨的声音比平日尖细,听起来不怎么舒服。
既然宋馨说道这个份上,慕容娇走近了一步,道,“东家小姐,我希望这六个月,你给我自主的全权。”本来耆窑也不关她的事,只她答应了外公,又请来了梁悔,断没有放弃的道理。
宋馨未立即回答,冼三公子在宋馨旁边,一直将实现黏在她胸钱,慕容娇顿觉比吞了苍蝇还难受。慕容娇皱眉,怒道,“冼三公子,移开你的狗眼!”
冼三公子瞅了眼碧水那,淫笑连连,“慕容大小姐,你出门不就是想勾搭野汉子?小爷委屈些好了。”边说边伸出手,欲揩上慕容娇的右颊。
慕容娇猛地退了一步,如今阿哑不在,又指不上碧水,她不能与冼三公子硬碰硬,慕容娇冷喝,“冼三公子,你敢动手,我父亲和兄长绝不放过你!”
冼三公子不屑,“不就小小的骝城牧监,能奈我何?”
“三弟,那我呢?”
冼三公子听到带着强烈威胁的熟悉声音,身体一僵,转身尴尬地笑了笑,“大哥,你,你怎么来了?”
冼子晖阴着脸,“三弟,看来上次的教训还不够?”
冼三公子嘿嘿两声,“我不过和慕容大小姐开个玩笑罢了!”
宋馨打破冷局,笑着调侃,“大公子,看来慕容娇深得你心呀!”
冼三公子冷色稍敛,“宋小姐笑话了!”
宋馨薄唇上扬,轻声笑出,“大公子醋意如此大,看来要把慕容娇深藏金屋才行。”
冼子晖心下恼怒,面上不显,疏离平淡道,“宋小姐,我自有计较。”
宋馨敛眸,不刻,问,“慕容娇,你说的全权自主,是什么程度?”
宋馨刚刚的意思是她爱招蜂引蝶么?她和宋馨接触得不多,在她映象里,宋馨来耆窑的次数还没她外公多,这个耆窑的总管,基本是她外公了。
看来被人明嘲暗讽惯了,她的心思也变得扭曲起来。
慕容娇心神稍整,“东家小姐,我希望你除了过问钱财之事,不参与其他耆窑之事。”
宋馨似乎觉得有趣,笑了笑,“慕容娇,我还以为你想要取代我呢,我不是一向只问钱财么?这有什么难?耆窑其他方面的事,你想要如何便如何。”
慕容娇道,“谢东家小姐。”说完也不理会冼子晖,只问一直在旁边站着,略显尴尬的梁悔,“梁师傅,刚刚的提议,您看?”
这慕容大小姐,难道没眼色么,冼大公子周身的冷气都快要把他冻住了,梁悔干笑了声,“小姑娘,我暂住在附近的农家。”他今日本是要回城西的,不过他还是别掺和得好。
“碧水,走吧!”
冼子晖几步上前,右掌钳住慕容娇的左臂,咬牙,沉声,“慕容娇!”
冼三公子撇撇嘴,“大哥,你忙,我和宋小姐先回去了。”
宋馨嘴角轻扬,“慕容娇,耆窑就全靠你了!”
慕容娇手臂吃疼,微怒,“冼子晖,你放手!”
冼子晖冷冰冰在慕容娇耳边说,“三弟轻薄于你,也没见你怎么抵抗,我碰一下都不行,看来是我太纵容你了!”话刚落,冼子晖也不顾其他人未走远,附近还有路过的采薪之人,猛地扭过慕容娇的身子,左掌捏住她的下颔,低头便要亲上去。
慕容娇抡起右手,“拍!”一声响亮嘴巴子,激得冼子晖狠劲地抱着慕容娇的身体,紧贴向他。
慕容娇被禁锢,手臂被钳得生疼生疼,冼子晖抱得死紧,慕容娇气短,呼吸不顺,脸上憋得闷红,只脸尽量往后仰避开冼子晖的脸,右手握拳,发疯似的击打冼子晖的后背,声音比寒冰更冷,“冼子晖,你若强,我就死。”
冼子晖一顿,稍松了钳制,俊脸逼近慕容娇,阴沉沉,“怎么,不让我碰?”
慕容娇撇过脸,更加冷,“你当我是什么,就算是做妾,没有名分前我也要清清白白。”
冼子晖怒稍些,放开慕容娇,“娇娇,难道我对你还不够好?你和我置气这么久,到底是为了哪般?”
慕容娇不着痕迹地退了一小步,垂着头,“我算是置气么?难道我该任你轻辱?”
“我知道你喜欢制瓷,耆窑快倒了,我暗地里向宋家下了单;三弟轻薄你后,我让他两个月下不了床;你父亲想要新型汗血宝马的配种方法,我二话不说就给他……娇娇,我对你还不够好么?你就这样对我冷眼冷语的?”
对她好,对她好,难道不是顺便对她好,一举多得的事,谁不愿做?这些她都可以不在意,冼子晖对女子的耐心也只有一点,他把唯一的耐心都给了她,她不是不知道。
她只是要为自己打算呀!
呵呵,他不知道她为什么对他冷淡!她要的,她要的……
慕容娇终于忍不住了,抬头大声道,“我要做正妻,不要做妾,冼子晖,这就是你想知道的为什么!”
冼子晖一愣,轻声,“娇娇,你的身份,不足以做我的妻子,连妾也……。”
慕容娇笑得娇媚,“连妾也不够格是不是?”
冼子晖道,“再过两天,你来冼家堡,给我母亲相看后,我便去慕容府提亲。”
慕容娇不置可否,“除了让我谨言慎行,你来,还有什么事?”
冼子晖靠近了慕容娇一步,慕容娇戒备地退后了两步,冼子晖苦笑,“娇娇,我待你,自然是最好的。”
慕容娇垂首,“若没事,我便先回去了。”
冼子晖放下身段,低声乞求,“娇娇,你体谅我一下,可好?”
慕容娇只径直上了辇车,留下冼子晖一人独享残阳。
慕容娇不想费心力斥骂碧水和那车夫。那个车夫,是上次被被阿哑抡掌的马仆,看来是怀恨在心,一直在旁看好戏,等到回府,她让三总管将那个车夫直接撵出慕容府了事,碧水,碧水……
慕容娇叹息,轻轻闭上漂亮的眸子,碧水,碧水,就算了吧,谁让,谁让那个马仆喜欢她呢!
那个黑乎乎、傻乎乎的忠心马仆,他叫,马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