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雪衣王府。
“启禀国师,烈如歌小姐求见。”
“……带她到‘雪记’。”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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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歌自昏迷醒来已是月上树梢,听蝶衣说玉师兄和几位大臣在书房议事,门口众侍卫把守,连一只蚊子都进不去,“应是在商议此次出征之事。”
听了蝶衣的话,如歌已经没有之前的冲动劲儿,她现在必须要想办法阻止玉自寒出征。
最近发生了太多莫名其妙的诡异事件,已经让如歌到了一种草木皆兵的地步,她无法确定自己的梦是不是在预示着什么,若梦境中死掉的人是她自己,她大可不必这样竭斯底里,甚至能够毫不犹豫地去战场赌一把,赌自己究竟会不会如梦中预言般死去。
可是,梦中之人偏偏是玉自寒,这场局,她不敢赌,也赌不起。
她不知道她昏迷前玉自寒所说的“为了他自己也必须去”是什么意思,她现在能做的不多,却必须要做些什么,哪怕最终无法扭转结局。
所以她在支开蝶衣去找雪的路上,甚至想道,若此次玉师兄真如梦境中死去,自己也随之去了又有何不可。
可站在那烫金的“雪衣王府”牌匾之下,等门口侍卫进去通报,如歌心中还是涌上来些许的陌生感。
——说起来,有哪次不是雪死缠烂打地跟着如歌?却不想今日自己也按耐不住来找他却还需通报。
但是她不确定,雪是否还是原来的那个雪。
他——还记得她吗?
直到被那侍卫一路带着进了书房,才终于领悟了蝶衣所说“皇上器重国师之至”到底到了何种境地。
这雪衣王府所建之材多处为汉白玉质,好似夜明珠般散发柔和光芒的回廊柱之上皆是雕地精致出尘的大片雪花,如歌摸上去,便知这雕刻之人刀工可见一斑。
看来敬阳帝对这国师真的是万般器重,一处府邸竟如此大手笔地建造赏赐。
如歌细细打量这里,旁边的侍卫竟也不急着催她,由她打量完才带她继续走,却在离书房十步远的地方停下。
“如歌小姐,前面带有雪花印记房门的屋子便是,大人已在里面等候多时。”
说完便转身不知道走去了哪里。
如歌沿着那房中撒过来的微弱灯光逐渐靠近那间房,抬手抚上门边那朵雪花,脑海中零乱浮现些许从前雪的样子,他掉泪的时候,他笑的时候,他撒娇的时候,他悲伤的时候,他骗她的时候,他……
深吸了一口气,摒弃脑中的画面,手中微微用力,推开了那扇门。
“……雪?”
奇怪的是,房里并没有人。
如歌环顾四周,只觉得这里她好像来过,却一时怎么也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来过。
可是更令如歌不解的是,虽然想不起来这里为什么熟悉,心中却因着这熟悉的感觉有种轻松的感觉。
于是她突然不急着找雪,反而缓慢抚摸这里的一桌一椅,一窗一帘,想要找到那抹熟悉感的来源。
直到走到一扇用珠帘隔着的门时,端着一碟飘着香味的东西掀开珠帘的雪迎面撞上正抓着珠帘研究的如歌。
如歌一惊不自主地向后仰,雪紧贴着她,眼看就要压着她一起摔在地上的时候,雪硬是搂着她转了个身,自己当了一次人肉垫子。
“哎哟,好疼。”
如歌看着身下皱眉喊疼的雪,还以为真的撞疼了他,忙坐起来对雪上下其手查看哪里被撞到了。
“雪,你哪里疼?”
雪看着趴在身上的如歌紧张兮兮地找伤口,终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右手始终稳稳端着的碟子顺手“扔”到旁边的桌子上,双手一紧,如歌复又紧紧地贴了过来。
“你……讨厌!又骗我!快让我起来。”如歌明白了他又在逗自己,便有些恼怒地伸出粉拳轻轻锤了几下眼前的肩膀。
挣扎间听见耳边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手下的力道便松了,顺从地被他抱了个满怀,听他问她,“丫头,想我了吗?”
感受他的怀抱愈发收紧,甚至箍的她有点疼,但如歌并没挣扎呼痛,依旧乖顺地伏在雪的怀里,安静地听耳边温柔的询问,无声地点头,再点头。
她想他,是真的想他了。
她还以为,她再也见不到他了。
感觉到怀里的人在点头,雪嘴角扬起的弧度就像有了全世界,如果如歌此时抬头看到这样的笑容,一定会被深深地迷住。
一句想念,能得此笑容。
雪啊,你竟是如此地容易满足。
耳边银铃般的笑声响起,如歌终是缓缓张开紧握的手,攀上身下人的脖颈,手臂逐渐收紧。
如歌闭上眼,紧紧搂着雪,心里想着雪还是雪,他是真的,看得见摸得着。
腰间和脑后传来的触感那么明显,这人身上散发的熟悉清香充斥鼻间,调皮却温柔的说话方式依旧没变。
她知道,此时此刻,他们才是真正的重逢了。
他没死,她也还在这里,她有大把的时间去努力爱上他,他会生生世世伴着她守着她。
如歌脑海中关于雪的一幕幕像走马灯一样闪过,甜到忧伤的,幸福到极致的,悲痛到欲绝的。
每一段过往排山倒海一般蜂拥到了眼前,叫嚣着要淹没她。
她想起来了,这屋里的熟悉感从何而来。
这桌椅,这床,这门,这格局,竟和“雪记”的格局一模一样。
雪,那些没有我的日子,你都是在这里度日吗?
终是忍不住酸了鼻子,缠绕在雪脖颈上的手臂又收紧了几分。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记得如此清晰,但就是记住了,忘不掉了。
若她此生有什么遗憾,有什么对不起的人,那一定是雪。
可她知道,雪所要的等的期待的,若她只是随他,远远不够。
二人像寻常恋人般久久地拥抱着,整个房中都弥漫着一股不可思议的温馨,谁都不忍心打破。
“留下来,陪我三天好吗?”三天,只要三天,三天以后,你要知道的,我通通都告诉你。
如歌闻言抬头看向雪那张绝美的面庞,看进那双眼中一丝显而易见的哀求,“好。”
自己来这里找他,他必定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既然这样,那自己找他所为何事也一定是知道了的,现今距出征之日还有月余,一切都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