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节灯会相亲的效果是显着的,因为最近一段时间,方朔治下各堡迎来了一阵结婚的高潮。据不完全统计,大约有三百多对新人结为夫妇,成立新的家庭。方朔给每对夫妇送上了1贯铜钱,作为贺礼。
射箭比赛的命令已经通知到各堡,方朔还安排专人到各处县城、少数民族聚居地进行宣传,名义上是聘用护院。随着时间的推移,相信获悉这个消息的人会越来越多,到时候不管来者射箭的水平如何,方朔一定会想办法把人留住。
各项事情安排妥当,平静下来的方朔有些神不守舍。看着别人欢欢喜喜的成双入对,恩恩爱爱,方朔心头一阵烦躁。那天那位姑娘的话,不时萦绕在耳边,仿佛就在昨天:
“哼,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们凭什么要告诉你啊?莫不是看上了我们的马,想要打劫不成!那就要先问问姑娘我手中的枪愿不愿意……”
想像着女孩应该是俏皮的样子,方朔不由一笑,心头暖暖的。
“不知道那女孩现在在哪里,事情办得怎么样了,会不会偶尔想起那天那个被冤枉的山贼?不行,我不能这样等下去,幸福只有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方朔张开手掌,然后用力的握了起来,仿佛握住的是幸福。
“来人,告诉牛幢主,让他安排一队精锐士兵,准备十日给养,明日随我外出狩猎!”事情一定,方朔反而放松下来。
翌日,方朔等五十余人出发了,牛栋特意安排了十匹马,作为运送物资之用。越往南走,地势越高,到处是沟沟岔岔,景色虽美,却是荒凉。从第二日起,方朔一行人就没有见到过人烟了。
第三日上午,众人行走间,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已是乌云密布,不一会儿,天空飘洒起淅沥的小雨。雨越下越大,众人的衣服已是湿透,路也越来越泥泞。方朔只得安排人马就地扎营,烤火取暖,等雨过后再赶路。
人多力量大,营地很快就建起来了,大家都躲进帐篷避雨。唯独有一个士兵不顾泥泞,在营地四周游荡。方朔望着天,无奈地叹了口气,这雨怕有的下了。
“主公,刘虎求见,他说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在方朔发呆的时候,卫士进来通报。
“刘虎?请他进来吧。”方朔对这个刘虎很好奇,这么个大雨天,不在帐篷里呆着,跑这来干什么。
“主公,属下在四周观察了一下,发现这里是个洼地,恐怕不是合适的扎营地啊,眼看这雨越下越大,万一……”刘虎没有继续说下去。
“什么?”方朔浑身打了个激灵,从地上一下子跳了起来。
“快带我出去看看!”方朔顾不得外面的大雨,窜出了帐篷。这里确实是个洼地,更可怕的是,方朔的脚下有鹅卵石!这说明这里很可能是个河床!
“天哪,自己这几天是怎么了,竟然犯了这么严重的失误!”想到后果,方朔不由一阵后怕。
“快,通知下去,立即起营,所有人不要管物资,先转移到附近的高处!快去!”方朔歇斯底里地喊了起来,自己也飞快地跑去通知大家。
平时的训练在这关键的时候发挥了作用,只见士兵们敏捷地拿起武器,冲向了附近的高地。不过牵马的士兵却遇到了麻烦,道路泥泞,马也不愿意多走。大家生拉硬拽之下,才陆续赶过来6匹,剩下的4匹马还在不情不愿地往这边挪着,看得方朔那个急啊。
“主公,我带人下去把马赶过来吧,最好再派些人手把那些物资运过来!”刘虎请命。
“这个……好吧,你们小心点,我安排几个人去前面盯着点,万一有情况也好提前通知大家……”话还没说完,方朔发现那几匹马宛如受到什么惊吓,撒开蹄子往这边跑来。
方朔心头一惊,一股不祥的预兆从心中升起。如同心灵感应般,刘虎回过头来,两人对望,发现对方的脸色白的吓人。
“不好,有危险!”这是两人内心的想法。
“快跑!危险!不要管马了!”方朔朝那几个人大喊,声音都有些变形了。因为他已经听到一种可怕的声音由远及近,向这边传来。有经验的人都知道,那是……山洪!
方朔赶紧带人撤往更高处。远处,雨中影影绰绰几个身影正玩命地向这边飞奔,有几个甚至跌倒了又爬起来继续跑。近了,越来越近了,大家并没有放松。因为,山洪也越来越近了!人们甚至已经清晰地感受到那种吞噬一切的威压。
最后的几个人终于在山洪到来前跑到了安全地带,众人一阵欢呼,庆祝着脱离危险的兴奋。就在他们上来不到一分钟,夹杂着碎石断木的山洪沸腾着扑了过来,那是一种极度危险的气势。在这种气势前,人类是那么的渺小与无助!
宿营地的十几顶帐篷眨眼间支离破碎,消失无踪,仿佛那里什么都没有过。看得众人大吸一口冷气,如果没有及时跑出来,或者贪恋物资,那等待他们的将是灭顶之灾。这样的死法,那可是要多窝囊有多窝囊!
“顺子不见了!顺子不见了!”正当众人庆幸的时候,一声惊叫传了出来,接着变成了哭腔。
“什么?有人失踪了?所有人,集合,各小组检查人数!”方朔大惊。
点验的结果让大家心头沉甸甸的,这个时候失踪,生还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据最后几个逃上来的士兵说,好像后面确实有一个人,不过大家当时只顾拼命地跑,谁也不敢回头。
方朔还能说什么,大家都是好样的,那种情况下,如果他们稍慢一步,很有可能就永远留在那里了。
雨下了一夜,第二天却是个大睛天。一夜的煎熬,再面对这红艳艳的太阳,让人觉得恍如梦中,如果不是少了一个人。
眼看着山洪渐去,方朔他们急忙顺着河床,向下游寻去。只要有一丝希望,他们就不能放弃,因为他们是生死兄弟!就算是死,也要找回尸首,带他回家。
沿途的景象让人触目惊心,到处是断枝、杂草,歪斜的树木,一些上千斤的石头竟也顺水位移了十几米。看得众人心头更加沉重,不过他们并没有气馁,继续仔细的寻找着,大声地呼喊着。
方朔突然停了下来,示意众人安静,然后闭上眼睛,刚才他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
“难道是幻听?”过了好一会儿,方朔没有听到有用的信息,暗叹自己有些疑神疑鬼了。于是继续往前走。
“快,这边有匹死马!”有人喊道。大家连忙跑了过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匹已经死去多时的马。马的身上密布着大大小小的划痕,有两条腿甚至都变了形,搭到马背上,估计是被什么东西大力冲撞导致骨折了。如此强壮的马都是这样的下场,可见山洪威力之大,寻常人在这种情形下的遭遇可想而知!
万一的希翼支持着众人继续寻找,突然,远处传来一阵微弱的呼声。
“难道又是幻听?”方朔摇了摇头,却发现其他人脸上一阵惊喜。
“刚才的声音,你们也听到了?”方朔下意识地问道。
众人点头。
“那还等什么,快找!”方朔佯怒,心中大喜。
很快,众人在一棵歪斜的大树上发现了奄奄一息的顺子。此时的顺子双手死死地抱着树干,脸色乌青,身上的衣服被扯成了布条,好在划痕多是皮肉伤,并无大碍。众人费了好大劲才把顺子弄下来,平放到地上,又是掐人中,又是搓身体,终于把他弄醒了。
顺子喝了口热水,恢复了点精神,开始述说起他的遭遇。
原来当初顺子负责的那匹马脾气很倔,不管他怎么努力都不动。顺子不想放弃,因为他知道一匹马有多贵,从某种意义上说,甚至比人都金贵。结果很显然,他错过了逃生的机会。
万幸的是,山洪冲来的时候,顺子在马的另一侧,结果洪水最强的冲击大部分让马给挡了下来。然后一起被冲向下游,又无巧不巧的被一棵大树挡了挡。顺子当时还清醒,意识到这是唯一的活命机会,于是忍痛咬牙,以极大的毅力爬到了树上,在昏迷的最后一刻,他只知道必须要紧紧地抓住树干……
众人一阵唏嘘,这小子命真大。这里面有太多的万一了:万一当时他在洪水的那一面,将直面洪水的冲击,就难以活下来;万一离马太远或太近,不是被马撞死,就是被马压死;万一没遇到那棵救命的树……总之,这是一个奇迹!
“刘虎,我们大家欠你一条命,这份恩情,大家都会记在心间!”方朔走到刘虎跟前,神色严肃,中规中矩地施了一个大礼。
“救命之恩,永世不忘!”众士兵跟在方朔后面,跪伏于地。大家都明白,如果不是刘虎的谨慎细心,他们这帮人可能早就魂归故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