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灵桓山到公爵府要走三千多里的路程,黑甲卫昼夜不停,凭借乌骓的脚力,两天可至,祁于等人当然不必走的这么急,也没有这个必要。
三年多没怎么下山,对于祁于来说,这一路之上的变化比三年前要大了很多,虽然不至于沧海桑田,可是也算的上是物是人非。
除了几个固有的城镇之外,几乎沿途之上的军镇都有重兵把守,屈指算来,整个西军之中有三成的兵力部署到了这三千里的入公爵府的要道之上。
祁于此刻在马车之上坐的有些累了,从柳白那里要来一匹马,和柳白并驾齐驱,一路上他不断地数着每一处的重兵之地,心中有些疑惑,最近好像没有听说西军有什么大的争端要起。
柳白在他身边沉默不语,从灵桓山下山之后,柳白就很少和祁于说话,除了必要的吃饭和驻之外,两人基本没有什么话茬可以说,即便和祁于并排而行,柳白整个人也如同是伺机而动的猎鹰一般,直视前方警惕着周围的一切。
虽然在灵煊卫没有人敢对黑甲卫下手,可是保不准有那么几个不长眼的要来寻祁于的麻烦,真碰上那么几个如滇州二霸那样的人,虽然不至于威胁到祁于的性命,可是会耽误了回府的行程。
最近西边有异动,他的黑甲卫的责任还是要护着大公子为主,这次出来,如果不是大公子给了他死命令,他怎么会无缘无故来护送祁于。
见没有话题可言,祁于开口道:“柳大哥,这一路行来,军镇六处,处处都是重兵把守,这是要有战事了么?”
柳白听闻之后,犹豫了一下道:“战事到没有,不过西边魔窟那边的那座山有异动,大公子怕那边的人会按捺不住,借机偷袭我灵煊内的重镇将领,所以抽调了一部分兵力回来了。”
“哦,可是也没必要抽调了三成的兵力,大哥这是在搞什么?”祁于接着问道。
“这是老公爵首肯的,属下不知。”柳白答道。
“嗯,管他们俩怎么折腾,这事情是他们大人操心的事情,我还是继续读书才好。”祁于安坐马上,静静地说道。
柳白眉头一挑,不在言语。
小公爷这句话是故意说给他听的,是让自己特意给大公子传达意愿,还是另有所指,他心中不禁思量起来。
想来想去也摸不透祁于的心思,柳白索性不想了,军中之人,做好自己的本份就好了。
公爵府两位公子,一嫡一庶,同是读书人,却有着平常读书人没有的心量,大公子君子之风名满中都,治理公爵府大小事务井井有条,领军布阵的本领丝毫不比他柳白差,而眼前这位小公子虽然从小有些纨绔不羁,但是却是一个最让人看不明白的人,胸中沟壑万千,即便不被外人看好,即便他那执拗的读书之意不讨老侯爷的喜,可是明白人中又有几个人小瞧他。
再说兄弟二人也并非如外人看来那样面和心不合。
两人其实都把对方当做兄弟来看。
正在思索之间,忽然又听祁于问道:“洛天雨现在在哪里了,我想见她。”
听到这句无关战事的话,柳白从思考中明白过来:“天雨现在应该在去灵桓山的路上了,小公爷吩咐的那笔钱帛不出意外,现在应该到了灵桓山。”
“哎,还是天雨做事我放心,传书给她,我要见她。”
“这…她未必肯来。”柳白有些踟蹰道,显然他也明白洛天雨对于祁于的憎恨,一个女子如果恨起一个男人来,哪怕是一件小小的事情也会记一辈子。
“不用怕,你就这样传书给她。”说着祁于趴在柳白的耳边嘀咕了一阵。
“啊!这样做可行。”柳白出乎意料地惊呼道。
“可行,可行,我说可行就可行,柳大哥只管照办就行了,我们去前面的军镇之内等一天。”祁于笑眯眯地说道。
“是。属下遵命。”
想着刚才祁于在自己耳边说的话,柳白一阵哭笑不得,这还是那个心思缜密的小公爷嘛,分明就是个幼稚的孩子。
去给洛天雨的飞传书信上写了一句话:“我要见你,你不来,我就死给你看。”
当天夜里,一百黑甲卫驻扎最近的军镇之内,祁于亲自招呼人摆了一桌子山珍海味在屋里等着,足足等的他手中的一卷书已经快看完了,两只眼皮都上下打架,才听到屋外有脚步声传来。
那脚步声他听了十几年,只一响便知道是她来了,打起精神,屋内已经站立了一人,黛眉弯月,一身黑色的夜行锦衣,俏丽之中带着一股英姿蓬勃之气,二十岁左右,两腮微微有些圆润,一个古朴的剑匣斜背身后。
祁于看到他之后,立刻站起身来,放下手中的书卷,走过去上下左右打量了一番眼前之人,啧啧一笑:“三年不见,除了胸变大了点,其它没什么变化,最近手中的钱帛是不是全买了青木果了。”
中都之中,青木果对于女子来说甚至比一匹好马对于军卒来说都受欢迎,原因无它,青木果可补玉女之雪。
“有意思?你不是要死么,怎么还不去死。”来者正是几乎和祁于有不共戴天怨念的洛天雨。
“我要不这样说,你还会来么?”
“不会。”
“那不就得了,来来,这么急赶来肯定有些累了,先吃点东西,虽然有些凉了,不过还是好东西。”说着祁于便抓起洛天雨的小手往桌旁边拉。
洛天雨脸色微微一红,眼中有怒色渐起:“撒开,信不信在你死之前我先把你这双爪子废了。”
“不撒,撒开你不就跑了嘛。”祁于生拉硬拽把洛天雨拽到了桌边。
洛天雨想要抽回手来,可是出乎意料地她只感觉浑身有些发热,心砰砰跳个不停,有着一身剑王的修为,却没有使出的力气,虽然以前祁于没少占她的便宜,可是这次三年不见,归来见她,这一抓却放佛是抓到了洛天雨的心。
直到洛天雨被祁于按坐在桌子旁边,祁于的手还是好好的。
把洛天雨安坐之后,祁于嘚瑟的把手伸到洛天雨的眼睛边上晃了晃:“看,这不还是好好的,你舍不得下手吧。”
下一刻,洛天雨已经把手伸到了身后的剑匣之上。
吓得祁于赶紧抽回了手,眼前这个娘们可是有剑王的修为,曾经一剑断黑甲卫三十三杆铁枪,无人敢出声,若她真气不顺给自己来一下,自己这双手还真未必能保得住,小公爷这称号在她面前可没有任何威胁力。
谁让自己小时候把人家一脚给踹进了河里,然后老爷子直接发话,以后洛天雨只要不弄死自己,怎么折腾都行,弄残了也没事。
“你看,你都比我大好几岁,怎么就沉不住气呢,这可是你们剑修的大忌。”祁于笑嘻嘻地说道。
“有完没完了你,我可不和你一样,闲着没事在这里喝酒吃肉。”洛天雨刚才跳动不停的心绪一扫而光,恢复了剑王的风采。
“你在我大哥身边怎么样,他有没有欺负你?”祁于问道。
“大公子比你好了不下百倍。”洛天雨冷声说道。
“那就好,可是我有些累了。”祁于没来由的说了一句。
“哼哼,决定放下了?这可不像你该说的话。”洛天雨破天荒以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祁于,似乎在怀疑他这话的真实性?
“不知道。”说着他把一只手伸到了洛天雨的身边。
“干什么?”洛天雨带着警惕地问道,这个比自己小好几岁的男孩,自己从小就没从他的手中赚得了便宜,每次都被他耍的团团转,她对祁于的怨念当然不仅仅因为把她踹下河的一脚,是无数同那一脚一样的事情慢慢积攒起来的。
“你搭一下。”说着,祁于手中一股清风豁然转动。
洛天雨神色一变,伸出一只手指轻轻一点祁于的手腕,立刻收回,然后吃惊地看着祁于良久才说道:“不是说你梦传失败了么,怎么进了灵台。”
“是失败了,可是在灵桓山大殿站了一夜,迷迷糊糊之间就进了灵台了。”
“那你想怎么办?”洛天雨神色之中带着一丝慌张和无奈。
“不知道啊,所以才匆匆把你喊来,他们都不知道,你是第一个,你得替我保密。”
“这样瞒着不是办法,老爷子迟早要知道的。”洛天雨的声音有些弱了下来,眼前这个男孩最不愿意的事情却在他身上悄无声息的发生了,修玄习武之人一夕入灵台不知会羡慕倒多少人,可是这对于他来说却是一个累赘。
“走一步看一步咾,船到桥头自然直。”祁于长出了一口气。
“接下来你想怎么办。”
“那个,我想看你为我舞剑。”
当天夜里,灵煊卫某处军镇,剑影冲天,三十里之外的地方都能看到那漫天花雨的剑光绚烂,宛若是一场流星落地,剑王出手,震彻整个军镇。
那一夜,柳白看着那起飞的剑华,在军镇之中整整站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