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4（第四天）
医院病房，蓝白相间的孤墙凸显着阴冷，偌大的四人间只躺着一个病人，空气中弥漫着离别的气息。
刘玲玲在低声抽泣着，一旁刘福也哭红了双眼。他们的面前，刘父正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
刘父有气无力地向刘福交待道：你......结婚，要用房子......就先让你用了。但要记住......这房子有你妹妹的一半......我......等不到她结婚了......就当是我给她的嫁妆，记住了吗？
刘福眼含泪水点点头：我记住了，爸，我会照你说的去做。
刘福哽咽着看向一旁的刘玲玲，却惊吓地发现刘玲玲消失了，刘福原地找了一圈，看遍病房，也没有刘玲玲的身影。
这时背后传来了阴冷的声音：哥，在找我吗？
刘福恐惧地慢慢转过头，看见刘玲玲正躺在他面前的床上。
“你.....你怎么在这？爸呢？爸呢？”
刘玲玲“唰”一下直直地坐起，冷冷道：爸早就死了，我的那一半房子呢？
刘福捂着头，不相信眼前看到的：不......不......
“我就知道你不会给我。”
刘福辩解着：“不，玲玲，我不是这个意思，是你嫂子，是她——”
“别拿嫂子当借口，其实你就是这么想的”
“不......不，不......”刘福惊叫着猛地坐起，剧烈地喘息着，看了看周围，一片漆黑，这才发现是一场噩梦。
看了眼身旁的李娟，仍然熟睡着。刘福长出口气，背靠在床头，用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两点半。
刘福掀开被子下地，走向厨房。
厨房里灯光昏暗，刘福走到冰箱前拉开门，冰箱内的灯照亮了他的脸，刘福手颤抖着拿出瓶易拉罐，撕开拉环猛地罐了一大口，喝完后喘了几口粗气，镇定了下来。接着又咕咚咕咚一口气把剩下的干掉，将易拉罐捏扁，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刘福倚着冰箱，思忖着刚才的梦，觉着自己愧对了父亲离去时的交待，内疚感愈加沉重。
刘福又拿出瓶啤酒，顺手要关上冰箱门，冷不丁发现身旁有个影子。他毫无戒备地看了过去，顿觉手心一抽，“啪”啤酒闷声掉在了地上。此时的刘福一脸死灰，活像见了鬼，因为刘玲玲正一脸惨白地站在他面前。
“啊”伴随着一声惨叫，刘福惊吓过度，背靠着冰箱门向后摔了个趔趄，瘫倒在了地板上。
“玲，玲玲？”
刘玲玲黑着个死人脸，毫无表情阴冷地说道：这里是我家。
刘福克服着恐惧，试着又说：“玲玲，你去哪儿了？哥担心死你了。”
“这里是我家。”刘玲玲重复着，活像个失心疯。
看着活泼可爱的妹妹变成了这样，刘福有些哽咽，眼泪渐渐流出：“对，这里是你家，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刘玲玲不为所动，依旧重复着：“这里是我家。”
刘福缓缓站起，颤抖着走到刘玲玲跟前，一把抱住了她，抽泣道：“玲玲，别这样！是哥对不起你，你一定要原谅我。你放心，现在开始，你哪也不用去了，这里就是你的家。”
刘玲玲低垂的头缓缓抬起，长发间隐藏的脸露出狰狞的笑容。刘福瞪眼仔细一看，怀里抱着的哪是刘玲玲，明明是妻子李娟。
李娟冲着刘福一声暴喝：“这里是我家”
刘福登时吓得汗毛倒竖，七孔圆睁。
“啊......”的一声惊呼，刘福从床上猛地坐起，眼睛惊恐的圆睁着，满头大汗，大口大口喘息着，他慢慢扭头看向身旁的李娟，在熟睡着，原来是梦中梦，看了眼时间，凌晨两点半。
经历连续噩梦，刘福的手剧烈颤抖着，抬起手看了看，突然“啪”抽了自己一嘴巴子，脸上传来火辣辣的刺痛感，这次不是梦了，刘福放下心来的瞬间，豆大的泪珠子夺眶而出，双手捂着脸，低声抽泣着。
“起床起床快起床”连续急促的呼喊声配合猛烈的摇晃，刘福再次被惊醒，一脸惊慌地看着面前的李娟。
“老公，起床了，要迟到了”
“我X，你......”刘福的起床气犯了，差点骂出口，“这梦也太邪门了”，刘福边说边揉了揉眼睛，觉得有些生疼。
“等一下”李娟伸手拦住了刘福，“老公，怎么搞的？眼睛怎么红肿着？”。李娟说着拿了副镜子，刘福看了后吓了一跳，只见眼睛红肿的很夸张，像挂着两根小香肠。
“一会去医院看看吧，该不会是什么红眼病吧？可别传染给我”
“别胡说八道，去，把眼药水拿来”刘福想起了凌晨的梦，知道哭那一段是真实发生的，不好意思说出口，只好敷衍道。
“眼药水？”李娟虽怀疑着，但还是把眼药水拿了过来，“能管用吗？”
刘福洗漱完后，滴了大把的眼药水，觉得舒服了许多。
“老公，还是去医院看下吧”
刘福眨巴着眼睛：“来不及了，今天要公布上次投标的结果，我得赶去开会”
“什么？怎么偏偏这么紧要的关头。不行不行，你这形象也......等着”李娟说着奔回卧室，拿着化妆盒跑出。
“干啥？”刘福看着吃了一惊。
李娟将刘福按坐在沙发上，熟练地掏出遮瑕膏在眼睛周围抹来抹去，忙了十多分钟，这才满意地笑了笑：“可以了”
刘福看了眼镜子，见眼周的红肿被遮去了不少，可那厚厚的一层与下面的皮肤分界明显，看起来有种带着眼罩的即视感。
“来不及了，要不就给你上粉底霜了”
“可拉倒吧，够了，我走了”刘福一听急忙起身走出。
李娟在身后笑嘻嘻地：“老公fighting！”
“砰”门被重重地关上。
......
“咚咚咚，吱呀”门被推开，朱总高兴地将刘福迎入。
桌上，朱总将一个黑色箱子推到刘福面前：“跟，跟他说，十，十家银行取，取的钱，混...混在了一，一，一起，绝，绝对没有连，连，连号，放，放心用。”
刘福工作了这么多年，经他手走的项目有个几千万了，可真真切切见到100万现金，这还头一次。他不由看了看箱子，原来100万块钱有这么多。
这时朱总凑到跟前，将一只录音笔放进了他的口袋。
“这？”刘福一愣。
“规矩”这两个字看来常说，没结巴。朱总说着回到座位，翘起了二郎腿，“老，老刘，你也知道，这个项，项目，事，事关生死，马...虎不得。你们是同，同学不假；他答，答应了这事，也，也不假；可毕，毕，毕竟还没，没出结果，这，这当口发，发生啥事都，都有可能。所，所以......咱，咱们就先，先当小人，后当君子”
这老狐狸，刘福恨不得开启狂喷模式，自己用友谊换来的业绩，在他眼里怎么就如此不堪信任？他真想痛骂其一顿。可人家毕竟是老总，想想就可以了，千万别实践。刘福愤愤地拿起钱箱子，转身离开。
“等......一下”朱总在身后喊道。
刘福默默地放下箱子，无声地骂了两句，心情爽了才转回身子。
朱总已经站在了佛龛前，笑眯眯地向他招着手。
“靠，没想到自己的最大敌人是个佛像，真想把这事搅合黄了，看你怎么解释？”刘福看着佛像，心里暗想着。
朱总点燃了三根拇指般粗细，足足半米长的巨香，递给了刘福，示意让他来。
刘福一脸无奈地接过，站在佛像正对面，视线交错，眼中充满了羡慕嫉妒恨。
香正燃，烟渐浓，烟雾缭绕中，佛的头像朦朦胧胧地忽然变成了刘玲玲的头像。
刘福先是一惊，渐渐地想到，定是心中所念让面前出现了幻象，不知不觉中真诚了起来。希望此时此刻，佛是真实存在的，向妹妹传达自己的想念，早日回到自己身边。
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刘福这辈子从未如此的心诚。
“好”待刘福插好香后，朱总奋力鼓着掌：“好！虔，虔诚，在，在你眼里我看，看到了虔，虔诚，这事今，今天必，必，必成。”
一路上，刘福的内心从未如此的平静，仿佛将装有100万现金的箱子和招标会都置之度外。只想快点结束，然后请个假，去找妹妹。
城建局附近，刘福停好车，犹豫片刻后，还是掏出来录音笔，开启。
“喂，文涛，我到了”
“怎么才来？都快开始了”电话那头传来宋文涛焦急的声音。
“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堵”
宋文涛压低了声音：“带了吗？”
“嗯，车里”
“你对面是不是有个超市？”
“啊，看见了”
“门口有个黑色的车子，尾号748，没锁”
“这可是100万，你放心？”
“没事，超市老板我朋友”
“哦，好吧”
挂断电话的瞬间，刘福紧张地长舒口气，手指微颤着关掉了录音笔。
整理了一下衣衫，下车前做贼似的看了看前后左右，没发现任何异常，这才下了车。
超市门口装着的监控正对着黑车，显然是故意这么设置的。宋文涛果然心思缜密，既吃到了鱼，又没沾到鱼腥。刘福内心暗暗佩服的同时，捏了捏口袋里的录音笔，这两个老狐狸，真是半斤对八两。
刘福拎着钱箱子径直走到目标黑车前，很自然地打开后备箱，将钱放入，然后抬头看了眼监控，微笑地点了下头，之后潇洒地转身离去。
OK，顺利搞定，现在只需静候佳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