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云知道再也无法隐瞒,道出了实情。
那是乌陵做的,也只有乌陵会做这种事。
“为什么!他不是你的兄弟吗?”
“不,他现在已经不是了。”龙云闭上眼,再睁开时锐光闪耀。
“那现在……”袁小桐不知为何就是觉得龙云情绪很低落,那种感觉就像燃烧到尽头。
“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龙云抱住袁小桐:“从今往后,东魅再也没有他。”
袁小桐拍拍他的背,安慰着他:“我知道,他曾经是你最好的兄弟,所以你难过……”
“不!他杀了我的孩子……我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的!”龙云咬着牙说。
袁小桐很想跟他说还是好好谈谈的好,但是她知道此时说什么,龙云都不会听的。只好叹息着抚摸着他的背。
总有种不祥的感觉袭上心头。
这种预感三天后成真了,袁小桐带着保镖外出购买牛奶,其实这件事怪她,虽然龙云不愿意她外出,但她觉得只是在附近超市,很近,而且带着这么多保镖一定没问题的。但是没想到,她还是被迷晕了……
等醒过来时,她已经在一片古老的庄园里了。
古老的庄园沐浴在夕阳的余晖中,显得格外深沉,像一位年迈的绅士,伫立在玫瑰花圃中央,照看着自己心爱的玫瑰。
袁小桐站在窗前,香槟色的睡裙勾勒出她玲珑的曲线,褐色的卷发柔顺的落在肩头,清明的目光算计着今晚的行动。
三天前前,她在这间房醒来,莫不是手臂的痛楚和如何都挥之不去的头晕,她怕是要以为记忆中的惊心动魄不过是南柯一梦,自己仍是蹦蹦跳跳的小白女,在幼稚园工作与家中来回往返,喜欢着各种可爱东西,普通的少女生活。
然而现在,她被乌陵囚禁于此,同时还有个女医生。大概是怕小桐身体还没好利落,但这绝对不是什么好心仁慈,而是为了猫抓老鼠的游戏可以玩得更久。
对,是乌陵,他是命人囚禁她,在昨天晚上,她就见到了乌陵,那个脸色苍白,看上去斯文儒雅的男子,但是他继续剧烈燃烧的火焰般让人感到不安。
袁小桐尝试过各种逃脱办法,她甚至为了逃脱而从楼上跳下来,为此头还撞到了遮阳棚。
她醒后,女医生告诉她,乌陵来过又走了。
之后女医生负责给她治疗为她制定营养餐点,其余时间均被囚禁在另一个房间。
女医生素来机警,暗暗记下了守卫的布置格局,通过菜单用巧妙的暗号给袁小桐传递情报。
袁小桐第一次注意到到女医生的菜单时,她对房间里的监控摄像头提出了抗议。
不久,摄像头被拆了。
在彷徨过后,袁小桐决定自己坚强起来,毕竟她已经面对过那么多险境。她知道,她已经不是原先的自己。
她说窗帘透光睡不好觉。
很快,双层素色纱幔换成了厚重扎实的银色暗花布帘。
她说不喜欢用餐被人盯着看,于是守卫们送完餐便恭敬的退出房间。
她的要求颇多,将被关押起来的郁闷、烦躁、喜怒无常表现得淋漓尽致,让大家以为她只是无理取闹,放松警惕。
此时,高悬穹庐的冷月仿佛淬过剧毒泛着幽冷的光,稀薄的云层渲染它的神秘与诡异。
用窗帘做成绳子,虽无法达到三楼的长度,但只要能到二楼,她就能踩着花架跳到一楼,三米的距离还是有把握的。
袁小桐再次掂量着高度,看楼下无人,敏捷的翻上窗台。突然,房门被人打开,抬头的瞬间袁小桐惊呆了,脚下一滑,整个人向窗外坠落。
失重感让她回神,只见一人披着光华纵身而下,眼明手快地把自己捞到怀里,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面颊,她仿佛被人施了定身咒。借着星辰银辉,她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被那张印刻在心底,思念过无数日夜的面容吸引。
是你么,你回来了么,子璇?
布绳不够长,亦无法承受两个人的重量,当布匹发出清脆的撕裂的声音时,他当机立断把袁小桐护在怀里,用力朝二楼窗户荡去,硬生生朝玻璃撞去!
冰裂的碎片承载着零星光晕犹如水花般从他身后绽开,试图包围并刺穿肌肤。
袁小桐抓紧他,不敢闭眼,生怕眨眼的功夫又是一次命运的错过,泪水模糊了视线,心疼地看他脸上出现一道血痕,想要温柔的抚慰,视眼却断了电,置身于黑暗中的她又惊又怕,四处寻找,声嘶力竭地喊着子璇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子璇……”袁小桐呢喃着,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花了几秒钟认清现状,这是一楼的卧室,不是自己原来的房间。
“你昨天撞倒了头,晕过去了,现在有没有什么不舒服?”女医生关切地问道。
袁小桐摇头。昏暗的房间还保持着奢华的英伦风,摆件繁多且精美,极具中世纪特点,右边拉着窗帘,隐隐绰绰可以看到窗外的两个身影以及花园。
女医生把窗帘拉开一半,阳光透过格子窗涌进来将房间割裂成明暗鲜明的分界,“现在呢,有没有觉得特别头昏或者想吐?”
袁小桐眉头紧蹙,用手挡着光线,“没有。”
“看来没什么大碍,如果有任何不适请及时告诉我。”女医生仔细观察她的反应,方才放心,自觉地随守卫离开了袁小桐的房间。
“昨天,昨天救我的人,我要见他。”
一直被袁小桐忽略的黑人守卫队长接下话头,“小姐说的是子璇?”
子璇,子璇是他吗?他不是因为飞机失事已经落进大海里……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嗯。”
黑人队长示意手下叫人,严重警告道:“小姐,请不要再枉费心机,否则我们很难做。”
“你跟乌陵说,我要有自由的空间……就让子璇做我的贴身保镖吧。不然我可不能保证下次还能不能健全的活着。”对于乌陵,最低级的威胁才最管用。
他一口拒绝,“不行。子璇他刚来东魅暗部,无权胜任。”
“东魅?”袁小桐下床活动筋骨,果然不适合病人、伤者这样的角色。
“据说之前因公受伤,在医院躺了三个月。”
袁小桐蹙眉,立即发现疑点,微微抬起下巴,疑惑地望着他。
“他是乌陵亲自带回来的人,没有人知道他以前是干什么的。”
袁小桐来不及细想,人已经出现在门口,阳光亲昵地眷顾未能让他冷漠的神情缓和,沉静的双眸透着看破红尘的佛性,仿佛一切了然于心,任何人事无法使之动容,
心,骤然一紧,她低声命令道:“出去。”
黑人队长浑然不动。
她瞪着眼,呵斥着,“我说出去,听见没有!”
黑人队长犹豫了一下,还是率四名守卫离开。
沉默就此化开,仿佛连空气都变得粘稠,呼气变得艰涩,她不知该如何面对他,惊喜?兴奋?郁闷?懊悔?
她深吸口气,试着走近他,每一步,都在扯动封尘在血肉里的回忆,纵然甜蜜与欢笑,依然印着血迹斑斑,但仍发现了不同之处,面容和肤色都跟以前不一样了。
“你的脸……”
“整容。”他瞟了下自己手背,神色淡然:“植过皮。”
他随意回答就像人们吃过早饭,顺便喝了牛奶般稀松平常。
袁小桐喉咙发紧,酸楚不堪,极力抑制的泪水终于在他面前跌落,“对不起,是我的错,都怪我,早知你还在,我应该好好去寻找你的,对不起,我放弃了寻找你,让你受了苦……”
子璇清冷的目光泛起一丝浅浅的犹疑,“我们认识?”
她瞪大盈满泪光的眼睛,打量着他,试图从他面无表情的脸上找到她曾熟悉的细微变化,然而,一切只是惘然,他的淡漠非常明确地说明了一个残忍的事实--他不记得了。
重逢的喜悦带着悲伤的阴影光临,郁结于心,原本以为会有千言万语的倾述,到头来只是只言片语的略过,关于苦难自饮足矣,分享只会增添他的烦扰,所以袁小桐没有泪眼涟涟,一个人回忆起两个人的往昔,小小的甜蜜,小小的幸福,没有阴谋,没有鲜血,更没有最后一次离别。
袁小桐笑着鼓励:“没关系,我会帮你想起来的,我虽然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但是我会让你都想起来的。”
他深深地看着花圃,逆光看不清他幽如深潭的双目是否因自己的讲述而泛起涟漪,“不用。”
她诧异地抬头,盯着他毫无感情波澜的脸,俊秀地侧面,直至孤寂的背影消失在门后。
他脚步干脆而决然,一如初见,她被几个地痞戏弄,他也是一言不发给了她一个帅得令人神魂颠倒的背影,帮她解除了所有危机。
她笑了,笑得有点难过,冲散了淤积心间的阴霾,既然不记得,那么就重新认识吧。
袁小桐想了一夜要如何与他交流,等了两天才获得乌陵的批准。
今天,她兴奋地起了早床,听见厨房里有动静便好奇地去瞧瞧,没想到是子璇。
“原来糕点是你做的。”她坐在流理台上边啃苹果边看美男刷碗的贤惠身影,戳了戳手边的和菓子陷,很软很Q的样子。
帅哥闻言转身,黑色衬衣半敞着,隐约露出令人血脉喷张的胸肌,光滑平整,没有了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疤。或许那场空难并没给他带来伤痕。
他注意到她的目光,扣好扣子,眼神依旧清淡如水,熏风清扬起他乌黑的发丝。
一旁的蒸锅叫起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视。他戴上隔热手套端出蒸熟的和菓子,粉嫩粉嫩的,冒着丝缕白烟,空气中是甜甜的玫瑰香。
袁小桐从没吃过刚出炉的和菓子,更没吃过子璇做的,馋虫大动。用筷子夹了颗,扇了扇热气,又耐心的吹了吹,打趣道:“你什么时候会做糕点,还有模有样的。看来你学了不少东西。”
啊呲!袁小桐跳起来,耷拉着眼角,狼狈地吐着被烫痛舌头,四处找可以降温的东西。
子璇递给她鲜榨果汁,瞧她咕噜咕噜喝完,一副满足舒心的模样,嘴巴周围沾有一圈细细的果汁泡沫,感觉……傻傻的,一点不像其他人说得那样是个恃宠而骄的讨厌鬼。
“烫死我了!”袁小桐郁闷地抱怨,“以后再也不吃这东西了。”
子璇抬了抬下巴,很细微地动了动性感的唇。
袁小桐意识到什么,捂住嘴巴,腾地一下落了一个大红脸,赶紧用纸巾擦干净嘴巴。
再看子璇,虽然还是冷冰冰的,但周身散发的气息已不像刚才那般拒人于千里之外了。
袁小桐欢喜,“知道了吧,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贴身保镖,我走到哪儿,你必须跟到哪儿。”
子璇挑眉,只见袁小桐咧嘴一笑,然后拔腿往外跑!
他也毫不含糊,丢下厨房的残局,灵敏地越过袁小桐推到在地的椅子,又稳稳接住她扔过来的古董花瓶,一个转身与差一点相撞的队友擦身而过,屋里的阻碍太多竟让他没抓到袁小桐。
一时间,屋里被两人折腾得鸡飞狗跳。
黑人队长值夜班,本来睡得好好的,被他们当障碍物跨了两次栏,看着满屋狼藉,脑门上青筋直跳,“该死,出去!”
袁小桐飞身从楼梯上一跃而下,踩着厨房的灶台,跳出窗户,清泠空气迎面扑来,是雨后泥土的芬芳。
这片草坪是她所喜的,遛狗、野餐、甚至搭帐篷露营都行,还有镶在绿意中间的一汪蓝色的圆形泳池,夏天的时候可以看子璇游泳。
分神的一会儿,手臂被子璇紧紧拽住,温而有力,带着勃发的执意,隐隐还透着诉不出、道不明的情愫,直直看到袁小桐心里。
她伸手触摸他脸颊上细细的划痕。恍惚中,她忆起那年春色盎然,也是在游泳池边,她向暗恋已久的子璇献上了自己的初吻,雨落桃花瓣似的,却已羞红了脸。
心思一动,她右脚后退移了一步,踩在泳池边上,用力一拉,在子璇纷乱错愕中,两人一起跌进了水里。
过大的水压让袁小桐的头发像海藻般散开,在他清隽的脸颊旁缭绕。他望着她,仿佛周围从四面八方灌进耳鼻的不是冰凉的水,而是炽烈的拥抱,将他推向袁小桐。
袁小桐笑着,如水中芙蓉般淡雅,晶亮的眼睛里是他眼中的自己,就好像以前两人躺在草坪上看星星,星星落得满地,可她眼中只有披着星辰的子璇。
回忆没能顺利的演绎,他一把将她捞起来,推到岸上。自己也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上岸,目光所及是袁小桐凌乱的发和透明的白衬衣,性感得一塌糊涂。他不知道这个大小姐今天发什么疯,把头发挽成短发,又穿了中性十足的衬衣和牛仔裤。
“胡闹。”他说着,也不管袁小桐,直径朝屋子走去。
“你等等,哎呦!”袁小桐刚准备起身便发现脚不得力,一屁股坐在地上,痛得她咬牙切齿。
他蹲下查看,发现她脚踝已经肿了,“活该。”
“你……”袁小桐愤然抬头,看见他背对着自己蹲着,听见他轻声无情地说了句,“上来。”脸上立刻绽开得意的笑容。
他背着她,还是暑假去舅舅家度假,那个十九岁的夜晚。
她心血来潮拉着他参加烟花节。
第一次参加这种庆祝活动的袁小桐没想到会场会人山人海,多是父母亲带着孩子或是三五成群的朋友以及到哪儿都粘在一块儿的情侣。
他们俩人组一出现,立马吸引了许多女孩男孩的注意,更加不乏大胆相邀者,她们化着精美的妆容,穿着各种色彩绚烂的浴衣,洋溢着青春无敌的笑容。
袁小桐趁着人多把子璇从水深火热的狼女中救出,气乎乎地对子璇说:“幸好我机灵,把你从妖精手里救出来,不然今晚你的唐僧肉该被人吃光光了!”
“生气?”子璇一如既往的平静,好像刚才被调戏的不是他。
“她们摸你,还掐你屁股,我都看见了!”袁小桐义愤填膺地惊叫道,“疯了,全都疯了,难怪现在剩女这么多,她们都饥渴了,不行,我们回家,赶紧的!”
子璇看着紧张兮兮地袁小桐,仍由她拉着自己穿梭在人潮中,可人越来越多,直到咻地一声在天上炸开五光十色,原来烟火晚会开始了!
烟花爆竹声响连连,天空中的月轮照下亮洁的白光,喜庆祥和的氛围感染着整个天地下的人们,浓厚的温馨蔓延在他们周遭。
袁小桐垫起脚看到的还是攒动的人头,郁闷地望着子璇,“看不见呢。”
子璇想了会儿,蹲下来,说:“上来。”
袁小桐欢喜地骑上子璇的肩膀,那晚煽情的花火在她的心里绽放,最后甚至耍懒不肯下来,任性地要子璇背自己回家。
纵然引得无数侧目和质疑,袁小桐眼中只有给自己宽厚脊背的人……
“子璇。”袁小桐搂着子璇的脖子,脸贴着他的后颈,滚烫的泪水让他身体明显紧绷起来,感受着她的体温和清晰的心跳,他晓得她为何悲伤,为何连笑都带着哀愁,只可惜他不能感同身受。
两人出现在别墅引来一阵围观,在大家震惊的注目下,子璇背她回房,把她放在沙发上,拿了毛毯给她披上,小心翼翼地抬起她受伤的脚,用药酒轻揉。
“啊痛!”袁小桐紧抓着沙发扶手。
子璇看了她一眼,动作又轻柔了许多,可她还是在喊痛,一时不知该如何下手,迷茫地问,“很痛?”
很痛么,也不是。以前不管有多痛,她都咬紧牙关不发出一声闷哼,她知道她不能示弱,不能让子璇担心,可是,后来有人告诉自己,痛的话就喊出来,哭也没有关系,不坚强或是软弱也无所谓,因为他始终会在自己身边……
想着,泪水开始泛滥,心中愈加觉得对不起子璇,却不敢哭出声,只是拼命地擦着眼泪,忍着痛,对诧异的子璇露出祈求的笑容,“再也不要离开我了,好么?”
脚伤没那么容易好,但处理得当,单是行走的话并没太大问题,可袁小桐还是被禁止走路,犯人也要每天出去放一下风啊!
“小姐,请不要为难我,你需要静养!”黑人队长坚决地说。
“静养?你以为我不知道,根本是乌陵想囚禁我!”袁小桐开始不淡定了,自从昨天想到了乌陵,她的心情就变得很恶劣。
黑人队长默不作声,态度决然。
“电话给我,我要跟乌陵打电话,他到底想要我怎样才肯罢休!”
他不予理会,转身关上门,对门外的子璇说:“守着她,别出事,必要时采取非常手段,我们要确保她安全。”
子璇领命,刚推开门,袁小桐就觉得心口憋闷,许久一直忍耐的委屈跟痛苦都涌上来,强制半天才压制下去。
“他是什么意思。”
“要你安全。”
袁小桐笑道:“然后可以继续威胁龙云。我说得对吗?”
“与我无关。”
这四个字犹如万箭穿心刺得袁小桐肺都是痛的,心思却清明起来,她现在到底要做什么,为什么子璇会出现在这里,到底乌陵是什么意思,这些她不是没想过,而是一想脑袋就痛。但现在,她不得不想。
“失忆是怎样的感觉?”她抱膝坐在床上,下颚搁在膝盖上,“如果我也失忆了,那该有多好”她目光幽然,失了焦距,仿若出神,“忘记责任,忘记爱过,忘记恨过,忘记所谓家人,忘记你,忘记他,忘记所有人。”空白是残缺也好过在记忆的泥沼中挣扎。
“你知道吗,其实我现在已经有爱人了,我很爱他,在失去你之后,我曾经伤心过,还出神落水去了阎王殿一趟呢!但是当初我真的寻找过你,那时候我胆小懦弱,所以觉得应该由别人把你找到,再带到我面前来。”
“后来我遇见了龙云,我觉得我们是天生注定的。我爱他,可是你为什么又要出现呢?你的出现让我觉得我根本没资格过现在的幸福生活。当你在冰冷的海底时,我已经寻找到了新生活……”
子璇伫立在落地窗前,凝望着浩瀚如洗的青天白云,脸上是被玻璃划伤的结痂,身后逶迤着被时光拉长的影子,看起来是那样孤寂。
袁小桐歪着脑袋看他,一束束光线倾斜下来,仍然驱散不散她身上的寒意。
以往每次看见他,她总会拥抱他,希望自己的存在能让他更快乐起来,让他觉得她是不可替代的。只是多年过去了,她现在渴望的是另外一个人,她熟悉那个人的味道,喜欢聆听他的心跳。可是面对子璇,她又情不自禁会回到过去。
子璇指了指袁小桐玻璃上的影子,“想记得。”
袁小桐嗫嚅着双唇,眸光闪烁,却没说出什么来,把他抱得更紧。
“走。”
袁小桐还没回过神,脚下一空,愣怔地拉着他的衣领,看他公然违抗黑人队长的命令,大步流星地把自己带到屋外。
其他的守卫惊愕地他,立刻报告队长。
“子璇,你疯了,快把她带回房,队长知道会杀了你的!”
“该死的东西!”黑人队长撸着袖子冲出来,怒不可遏地说,“你个猪脑袋在想什么玩意,她要是出了事,会坏大事的!”
子璇抬起下颌,漠然:“没走。”
黑人队长正要发飙,听到争吵声的女医生从二楼探出头来,“嘿,晒太阳呼吸新鲜空气对她有很大的帮助,闷在屋里会诱发各种疾病的!”
黑人队长捏紧拳头,怒瞪着子璇,“你……”
女医生依偎在窗旁,特御姐地撩了一下美丽的卷发,笑得很妩媚,“专业医师的话都不听,会后悔的。“
“躺椅,太阳伞,桌子,茶点。”黑人队长深吸口气,冷声下令,“快。”
旁边的守卫献媚的贡献出自己的PSP给袁小桐解闷。
在袁小桐的要求下,他们也子璇也弄了台PSP。两人一起打怪物,玩累了就看暗部操练,全是一等一的好手,射击打靶、近身肉搏,个个精彩,忽然想到了小米,如果她在肯定花痴到口水直流,狼血翻腾到无法自拔的地步……
悠闲地日子总是快如白驹过隙,他们很满意每天的娱乐活动,却是苦了其他守卫。天天听着僵尸的怒吼鬼魂的哀嚎,以至于产生幻听,明明在房间里休息却感觉置身于阴森森的无人街道,身后全是血淋淋吧唧吧唧声。
有时袁小桐不想玩游戏,子璇陪着她一起看书。现在她又觉得整天坐着好无聊,于是神气地跳到离地一尺的花坛,在一掌宽的边沿练习走直线。
玫瑰园中的玫瑰娇艳欲滴,红如烈火般纯粹而炽烈,微风拂过,花朵轻曳,宛如层层红浪向庄园中心荡去。
“下来。”
袁小桐摇头,她像过独木桥扶着子璇的手在花坛边沿保持平衡,另一只手捧著书津津有味地看着,“偏不下来。”
“会摔。”子璇的声音没有感情,视线牢牢地锁定她,相处的时间越久,他越发觉得她特能折腾,总喜欢做一些令人胆颤心惊的事。
“反正你会接住我的,是吧。”她做了一个飞翔的动作,然后朝子璇的怀抱扑过去。
子璇看着像浣熊一样挂在自己身上的袁小桐,一脸无奈。
她笑得很得瑟,她喜欢子璇这样宝贝地抱着自己。
这时,一行车队驶进了玫瑰园。
其中一辆车直接停在两人脚边,一位身材修长的男子从车上下来,很潇洒的摘下太阳镜,笑非笑地说:“生活很滋润嘛。”